3、初战，怪人组合（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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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野高中，体育馆。
“啪！”球撞在球网最上方的边缘处，往回滚落在地。
山口忠有些不甘心地握拳：“没有控制好距离，抱歉……”
“没关系，想要诱导日向往前半区移动，限制其助跑范围，是很聪明的选择。”乌养系心摆了摆手，对于队员表现出的上进心感到满意。
哪怕只是一场练习，也要全力以赴地去尝试，寻求突破。
勇于迈出迎向天空的第一步，才有可能于坠落中展翅翱翔。
武田一铁翻下记分牌，看着四比一的比分，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这三人的组合竟然真的会落于下风……”
“那位新队员，真的很厉害啊。”谷地仁花点点头，尽量平复着翻涌的心情。
自从来到排球部，她渐渐习惯了影山飞雄与日向翔阳的亮眼，以及月岛萤的可靠。
如今，他们已成长为乌野绝对的核心。
但此刻场上的局势却发生了全新的变化。
这个有着一头赤红碎发的男生，跟至今为止见过的任何一位选手都不一样。
他过于灵巧，又过于精准。
站在球场上，却像是在起舞，可又手中持剑，一击必中。
明明没有很突出的存在感与压迫感，也没有过人的身高与力量，却总是让人忍不住看向他，被他吸引。
真是不可思议。
五十岚筱雅垂眸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用脚将球轻踢出场外，刻意不与任何视线接触。
是不是应该再稍微控制一点？
太过投入，她就会容易失控，越是高调，越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可是，有点忍不住。
这些人……比在录像里的时候，更强了。
五十岚筱雅的刘海随着她低头的动作缓缓垂下，挡住了她微眯着的笑眼。
“唔……下一次拦网的时候，绝对不能再被时间差骗到了！”日向翔阳还在反省上一个丢掉的球，这个因对方失误而得来的轮转反而让他更加不甘心了。
下一秒，排球砸地的闷响声就让他猛地一激灵。
“咚、咚、咚！”影山飞雄站在发球区，微微低头拍着球，看上去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随后抬眸看向前方。
撞上那道视线的山口忠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想要避开但是又不能避开，逼着自己做好接球的准备。
而同侧的日向翔阳和月岛萤则几乎同时默默地往边上移动了一步，捂住了后脑勺。
五十岚筱雅闻声抬眼，整个人的身影落入影山飞雄的眼眸中。
他站在球场之上，与站在球场之外时，整个人的气势完全不同。
这种被锁定的感觉，侵入皮肤之下，让血液开始翻涌，肌肉微颤，视野愈加清晰起来。
真的会上瘾的，五十岚筱雅想着。
“可以快一点吗，王sama。”
月岛萤淡淡地喊了一句，打破了微妙的对峙：“不然我一直担心下一刻被球砸中的会是自己。”
影山飞雄骤然从对视中回神，侧头看了过去：“啊？我又不是日向！”
下意识的，他松了一口气。
对面那双青碧色的双眼就像清澈的深潭，一眼便可看到底，可实际触上的瞬间，就会被拉进去，沉下去，无法逃脱。
总感觉……很危险？
被突然波及到的日向翔阳立刻扭头参与进来，愤而争辩：“我、我现在也不会打到队友了啊！我有进步的！”
月岛萤摆出了一副看热闹的憋笑模样：“如果足够紧张的话可就说不定了，我还挺想再看一次那个精彩场面的。”
“月岛！！你这家伙！”日向翔阳瞪大了眼朝他呲牙。
“哈哈……发球打到影山后脑勺的那一幕，算是日向的人生阴影了吧。”山口忠也忍不住笑了一声，有意无意地给五十岚筱雅解释。
五十岚筱雅闻言挑眉，视线随即偏离，观察着被踩到尾巴直跳脚的橘子小狗。
印象里发球确实是他的短板。
但实际上现在的这支队伍里除了关键时候才会登场的跳飘球之外，再没有足以称得上绝对武器的发球了。
发球，是排球场上射程最远，范围最广的炮台。
以一敌六，单兵作战，作为一轮的首攻有着无限可能——或破坏一传，或压制进攻，或直接得分，以及或下网出界，或被平稳接起，形成反攻。
这确实是很难的。
影山飞雄缓缓呼出一口气，将球往前高高抛起，然后几步快速跨出，蓄力起跳，在空中大幅伸展躯体，重重地甩臂抽下——
“砰！！”球宛若炮弹般射出，化作一道一闪而逝的光影，朝着对面后场区破空而去。
力道极强，速度极快，堪比重扣，但球路的弧度小了一点点。
山口忠正奇怪五十岚筱雅怎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忽然听到她轻声开口：“出界。”
“砰！！”球重重砸在她身后的地板上，刚好落在了白线之外不到一个拳头的位置，然后又高高弹飞出去。
“出……真的出界了。”山口忠保持着回头的姿势，确认了结果。
乌养系心有些可惜地摇头：“威力倒是足够了，但还是太不稳定。”
五比一。
“啊——可恶！！”影山飞雄抓狂地揉着头发。
月岛萤见状，笑着耸了下肩：“你和日向一样都还有进步空间啊，例如避免发球直接丢分。”
“月岛也觉得我会再进步的啊！感觉你开始像个好人了！”日向翔阳露出惊喜的笑容，而影山恶狠狠地径直回到位置上：“不用你说，我也会去做的！”
月岛萤有些无趣地撇嘴：“……真是单细胞生物啊。”
“你很关心他们呢。”
轮转到三号位附近的五十岚筱雅很自然地接了一句，然后看着月岛萤身形一僵，回过头来，满脸的抵触和否认：“哈？”
“比起下一个球，你更愿意关注队友的状态。”五十岚筱雅能感知并分辨对方的情绪，但她执着于坚持自己的看法。
况且在她看来，月岛萤此时的表情有趣极了。
“……”一片寂静，除了还在原地反省发球失误的影山飞雄外，大家都是一副惊奇又新奇的模样。
原来还可以这么理解吗？
面对着大家丰富多彩的眼神，以及一脸“真的吗？真的吗？”雀跃着想要靠近的日向翔阳，月岛萤只觉得新学期的第一天真是糟透了。
他伸手抵着日向翔阳的脑袋，拒绝对方贴上来：“虽然我们也不能说是很熟的关系，但起码对彼此的了解还不需要听信一个只认识了不到半天的家伙吧。”
日向翔阳理解这句话的速度有些缓慢，于是五十岚筱雅适时地解释了一句：“他说比起我，他和你们的关系更亲近。”
“哎呀~月岛！突然这么说，还怪不好意思的！”日向翔阳当即大力地跳起来拍月岛萤的肩膀。
“……”月岛萤黑着脸，发觉这两个鲜艳的小不点组合在一起的棘手程度直接翻倍，张了张嘴，又打消了继续这段对话的念头，索性撇过头去，不再搭理他们。
在场的其他人都暗自憋笑：这戏好看，爱看，想多看。
而此时回过神来的影山飞雄则有些摸不着头脑：“嗯？怎么还不开始下一轮？”
“哈哈，继续吧！”乌养系心一边走向发球区，一边接过谷地仁花抛来的新球。
“啪！”球以平缓的速度划过一个高抛物线，被月岛萤稳稳接起，送到了影山飞雄的头顶。
影山飞雄起跳，举起的双手在即将触碰到球的一瞬间，一只手手腕忽地一转，轻轻一拍——
二次进攻！
“这家伙居然！”刚刚回到网前的乌养系心想要去接，却已经来不及，眼看着排球即将落地的一瞬间，跨步上前的五十岚筱雅顺势伸出一只脚猛地横扫，将球踢了起来。
“啊？啊！”乌养系心连忙探身过去，用下手勉强将球托起来，同时五十岚筱雅起身，几乎与影山飞雄同时准备起跳。
他已经预想到了球可能会被接起，以及这个距离不会再给对面多少发挥的空间。
乌养系心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糟了！太贴网了！可能会被直接扣回来！”
而且力道有些大了，虽然立刻起跳是为了争球，但以五十岚的位置来看，球会落在他非惯用手的左侧位置！
黄蓝相间的球清晰映在五十岚筱雅的眼瞳中，她左脚后撤，在空中旋转身体，背对着球网伸出手——
对面想要直接扣球的影山飞雄一惊：他要传球吗？
五十岚筱雅更快一步触碰到球，她的右手腕猛地往后一甩，瞬间将球以极其贴网的角度避开了影山飞雄的手，斜向击落在对面的前半场内：“砰！”
“啊——！？”站在后半场的日向翔阳瞪大了双眼，望着球直直地滚落到一旁。
用手背？扣球！？
“这也行……？”山口忠喃喃着，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比赛开始到现在已经产生过太多次类似的疑问。
在近处目睹了全程的武田一铁完全被震惊了：“真是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啊……而且那个角度，好刁钻……”
翻过记分牌的谷地仁花再次确认了一下比分：六比一。
五十岚筱雅转动着右手手腕，正要走回到位置上，耳边却响起了月岛萤带有笑意的声音：“加上对抗拦网的，你在空中战能玩的花样还真是不少啊……我算是大开眼界了。”
他好像总是对挑衅的行为乐此不疲，但偏偏五十岚筱雅很吃这一套。
“……”五十岚筱雅被激得心里发痒，当即回头，微眯着眼：“不喜欢吗？那要来点直接的？”
“什么？”月岛萤反而愣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乌养系心终于忍不住畅快地大笑起来，“说真的，也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
他抬手示意比赛稍微暂停一下，同时看向五十岚筱雅：“大家已经足够吃惊了，现在可以揭晓答案吗？”
“您随意，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五十岚筱雅淡然回应，“彼此都了解一点，才更公平。”
乌养系心会意地笑了笑，看向其他人：“其实对五十岚而言，再快的球，再快的拦网都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他‘看得见’。”
见所有人都露出半懂不懂的神情，乌养系心摆出了一副对一切了如指掌的架势：“这家伙拥有远超常人的动态视力，就像老鹰一样的眼睛。”
“不论是在静止还是移动的状态下，他都能够精准捕捉到高速移动对象的轨迹，以及旋转的方向和速度。”
“越是快的传球和扣球，在他眼里越会被拆分成一帧一帧的慢动作，球离手的瞬间，他就能知道会落在哪里。”
“同样，拦网的位置和破绽也是，总而言之——”乌养系心的手落在五十岚筱雅的肩上，“只要被他看见，就逃不掉了！”
众人恍然大悟，然后难以置信。
这算是超能力了吧！？
“好……好帅啊！！！”日向翔阳双眼发光，喊得超级大声。
“似乎来了个能压你一头的天才啊。”月岛萤瞥了眼影山飞雄，看着对方露出兴致更盛的模样：“那不是再好不过了吗？”
“……哼。”
周围带着惊艳的表情一一落在眼里，五十岚筱雅有些僵硬地侧头，脸颊微红：“过奖了，教练。”
“……但真想逃的话还是可以逃掉的。”
“别害羞，夸得过火一点也没关系的！”乌养系心收回手，开始琢磨她说的话，“换成这群家伙尾巴早就翘上天了。”
“五十岚同学也看见了，对吗！”
隔着网，日向翔阳快步凑了上来：“网对面的风景！”
五十岚筱雅愣了一下，勾起嘴角：“嗯，再清楚不过了。”
日向翔阳顿时激动不已，不断挥舞着双臂：“真的超棒的！腾空的一瞬间！‘哗’的一下！开阔的、没有任何阻挡！”
“虽然那样也很棒，但我最喜欢的……是即将触碰到球的那个瞬间。”
五十岚筱雅思考着，给出了当下的结论：“不论是自己，还是其他人。”
不同的人，不同的球，不同的位置，不同的攻防战。
每一次触球，都是新的连接。
“这样啊……”日向翔阳歪着脑袋，回想着自己扣球以及过往看过的出色攻手们滞空的瞬间，“我好像……有点明白你的感受？”
五十岚筱雅脸上的笑愈加绽放：“那太好了。”
其他人注视着格外和谐的两人：他们好像一朵向日葵和一朵虞美人。
“这俩倒是相处得不错嘛。”乌养系心原本还有些担心五十岚筱雅在短时间内很难融入队伍，但既然这么快就和日向交上了朋友，那他大可安心跟老爷子交差了。
乌养系心又扭头看向各自陷入思考的影山飞雄和月岛萤，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出提示：“不用把战术想得太复杂。”
“你们能做的，除了几乎没有可行性的遮挡视野外，就只有设法让球出现在他无法接到的地方，哪怕他知道落点的位置。”
“现在还是3V3，‘接不到的范围’会比平时更大。”
几乎同时，影山飞雄和月岛萤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的光亮。
“……教练，您不是要让他们自己想策略的吗？”五十岚筱雅微微皱眉。
虽然她并不介意被当成课题解析，但如果该怎么对付自己的答案来得太过容易还是会觉得有些无趣。
乌养系心猛地一僵，避开了五十岚筱雅的视线，扯着嘴角：“呃……是身为教练的素养在作祟……抱歉。”
“对于你的到来，他们还有点慢热……作为今后的队友，再多打几个来回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对于这个观点，五十岚筱雅倒是欣然接受。
乌养系心再次拿起球，同时抬高音量：“总之你们三个加把劲啊！可别让我发球发到结束啊。”
“我还想要看看这个新队员的发球水平怎么样呢。”
刚刚重新鼓足干劲的日向翔阳又突然如遭雷劈：“咦——？教练说话好像月岛！”
一旁的月岛萤有些无语地翻白眼，但和其他两人一样眼底悄然燃起了火光。
再次得逞的乌养系心笑了一声，再次走步发球，仍旧是普普通通的中场球路。
影山飞雄仰头喊道：“日向！专心接球！”
“我知道！”日向翔阳稳稳接住，下一秒就开始冲刺，横跨网前，与此同时影山飞雄移动到球的正下方，膝盖与腰部微弯，躯干直立，而后蹬地起跳——
突然伸展身体，向后背传。
高高跃起的月岛萤瞄准山口忠的侧后方挥臂，球在即将过网的刹那，撞在了猛然横过来的一只手的手掌上：“砰！”
五十岚筱雅向后仰头：“一次触球。”
众人惊：他还可以拦网吗！？
“啊——啊，好！”山口忠连忙后退几步，将被削掉大半力度的球顺利接起。
五十岚筱雅退后几步，仰头注视着球飞向乌养系心。
没有提前助跑……他完全不打算避开拦网吗？
见山口忠也并没有要进攻的准备，乌养系心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球传到了五十岚筱雅前方的空中。
五十岚筱雅助跑的速度很快，紧接着蓄力起跳。
乌养系心有点惊讶：他的姿势不太一样了！
“咚！”双脚蹬地的瞬间发出极响的撞击声，五十岚筱雅腾飞而起，在空中展开身体，将手臂的摆幅拉到最大，然后挥臂狠狠扣下——
影山飞雄忍不住笑了起来：“跟星海前辈很像……他果然还可以跳得更高！”
“砰——！！！”球剧烈地冲撞在月岛萤的左手腕处，将他手臂猛然弹开的瞬间，朝着后方高空极速飞去。
“啊——！”急忙扭头鱼跃而出的日向翔阳已经完全来不及，只能看着球砸在远离边线之外的地板上。
月岛萤落地，被击中的手臂微微颤抖。
这一次，五十岚筱雅选了正面对抗，且不再保留。
为了一击必胜，为了比得尽兴。
七比一。
“嘿。”
她站在网前，笑得很是张扬：“你的拦网，还差得远呢。”
“……呵。”月岛萤意识到了对方在力量和高度的比拼上一直没有使出全力，是他被诱使着小看了她。
已经许久没有过这般烦躁的时候了。
若是在其他事情上，他大可用各种话术嘲讽回去。
但偏偏是排球，他最想用的方法不知从何时起，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唯有用实力证明。
跟那两个排球笨蛋相处久了，果然还是会受到影响吗。
月岛萤有些懊恼，瞄了眼正各自反省的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
“原来五十岚同学的力气这么大吗！真的没想到会飞这么远！”
“居然又被看穿了……看来假动作还得再多练。”
下一刻，他们两人几乎同时扭头对着五十岚筱雅大喊：“下一球！我是绝对不会再输给你的！”
“好啊。”五十岚筱雅欢声应答着，带着雀跃的双眸随即看向了月岛萤。
她在期待下一回合。
“……”月岛萤沉默了片刻，伸手调整了下镜框，那双逐渐归于平静的双眸却像是暗流涌动的深海。
“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