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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饿?-饱?-生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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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吃饱的许锡心底总点着火星子,再加上被难吃到匪夷所思的盗版炒饭刺激到味蕾,眼底的阴郁凝结成怨灵在走廊里徘徊,把来找他控场的二号犯人吓得背上直冒汗。
“醉酒闹事?”
大体听过二号的证词,判官许锡将勺子碾入盘中。
他并没立刻动身,反而面无表情盯着二号的脸静了晌久,才有些吓人地笑一下:“我说,你今天晚上吃饭了吗?”
“……啊?”
这个问题在意料之外,闻言,二号眨着眼愣了一下,才在许锡盯住犯人的眼神中想起什么。
他赶忙埋头把嘴边的油渍饭粒胡乱抹掉,就想狡辩。但一抬眼,却见许锡一脸抓到真正犯人的冷冽。
见状,他瞬间汗津了背,见对方一步步朝这头靠近,跳着眼皮子就跌撞着往走廊里退。
原以为自己今天难逃一劫,可瑟缩抬眼去看,就见眼前压迫感十足的身影已然消失,转而朝走廊出口而去。
“这是……大发善心放我一马了?”二号捂着胸口远距离跟着。
但下一秒,他就否决了自己这个猜想。
因为,许锡凝结的怨灵正以爆发式的速度在走廊分裂,一股不妙的气息将暖黄灯光笼罩,穿堂风刮得人汗毛直立。
“他、他绝对在生气!”二号紧紧抱住了自己。
……
店里歌舞不断,许是见得多了,并没因为这头的骚动而有什么奇怪,也不想惹祸上身,所以大多是朝这边看两眼就又扭头不管。
二号出来后就缩着脖子蹭到一号边上,远远看着沙发那头的动静,疑问一句:“现在什么情况啊?元乔怎么还趴桌上没起来?还湿了一身……”
一号便把情况说了一遍,心累叹一下:“我看今天店里要遭殃了。这几个是搭错神经了吗?平日里见了老板笑得和花一样,今天怎么这么横了?”
再看一眼朝那头缓步移去的许锡,叹得更深,“他们几个就对老板尊重点,而且都是背后有人的,刚刚横到米莉姐的面子也不给……我看许锡先生也不见得能搞定。”
“那……不好说。”二号思及许锡背后的怨灵,嘴角一抽,“毕竟……”
他还想说什么,但眼前被疯狂的灯光一晃,瞬时出了泪。
抹开被灯光晃出的泪,许锡垂眸扫向昏昏伏在大理石桌上的元乔,压下眉盯了一会儿,才抬眼将视线落在米莉身上:“怎么回事?”
许锡声音很稳,人高马大的,站在跟前很有压迫感,米莉刚刚为了息事宁人陪笑受了不少气,见着许锡稳稳站在身边,鲜见有了安全感。
她一改刚才的谄媚,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开始告状:“许锡先生,那个眼镜男刚刚灌元乔酒,然后还想用酒瓶子砸人!看我一个人好欺负,还打算揍我呢,我都怕得掉了根头发!”
“灌酒?”许锡任由米莉在身边跳,再将视线落在元乔身上。
就见他一身的白制服已经被酒水糟蹋得面目全非,黑发一簇簇黏在侧脸上,紧闭起的眼睫因疼痛簌簌抖着,整个人看着可怜兮兮的。
见状,许锡微微揪下眉头,眸色渐深,眸底却并无多少情绪。
他顺着最近的沙发坐靠下去,抬眼将面前的罪魁祸首三人组盯过半刻,才缓缓起声:“你们今天晚上吃饱了吗?”
看他酝酿着以为要说什么,没想到是这个,三人组具是一愣。
“……啥?”米莉也是呆呆眨下眼。
“你们知道比起饿肚子,什么才更让我窝火吗?”
许锡却是不理,只自顾自继续说下去,眼底洒下的阴翳再而浓重起来,“是没吃饱正准备重新开火做饭,却拜不三不四的混账所赐,不得已跑出来收拾垃圾。”
他扫一眼呆在原地的混账三人组,“我说,虽然你们长了张一看就蠢的脸,但在外要尊重别人这种常识还是有的吧?所以,你们这是在看不起我,找我的事吗?”
他就差指着鼻子骂了,混账三人组登时就咬起了牙,本来就横的脾气更是一点就着。
“你骂谁蠢呢?!”
其中那个灌元乔酒的眼镜男率先叫出声。
他一把扯着许锡的领子就要把人拎起来,但使劲了半天也扯不动,为了不丢面子,就顺了把桌上果盘里的水果刀抵在许锡脑门上。
“老子没空和你说这么多,不想多事的话,就把你们老板叫出来,不然等我们背后的人翻了身有你们好看的!”
翻……身?
米莉捕捉到关键信息,略有疑惑蹙起眉。
她想进一步询问,但眼镜男却是酒劲上头听不进一句,只和许锡较起了劲。
“老子活了这么久没受过这种骗,这几天被你们老板忽悠着在店里花了这么多钱也没见个响,今天怎么都得给我个交代!把你们老板给我喊出来,不然我这刀子可没眼睛!”
眼镜男怒气上头,低头却见许锡面色不惊,只抬眸冷盯着他,看小丑似的。
见状,眼镜男一愣,低骂着狞起脸,刀尖又用了点力往皮肤里钻。
马上就要破开出血,见许锡冷淡眉间终于有些许变化,眼镜男得意笑起来。
但下一秒,他就觉眼前一阵翻天倒地的眩晕。
攥着匕首的胳膊被扭到背后,整张脸被死死抵着陷在了沙发里,一阵剧痛后,只能窒息着发出闷闷吼叫。
“仗着自己有刀就随便欺负我可不行。”
许锡的语气仍旧平静,但眼底弥漫开的愠气无不昭示着他的心情有多不妙,“你就是用这双手灌别人酒的,对吧?”
“等、等一下,许锡先生!”
虽不知道许锡想干什么,但明显不妙,米莉立刻扯住许锡胳膊,“他虽然不是人,但您别在店里这样,而、而且您圣诞节的时候还有事要办吧?要是因为这个影响到了就不好了!”
米莉的话前后逻辑混乱,但许是事关大事,许锡还是顿了一下,手上缓缓收了力气。
“对、对嘛,别冲——”
‘动’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眼镜男闷响的吼叫还是随着挣扎扭曲的动作爆发了出来。
“唔——!”
眼镜男两只胳膊就这么断裂青枝般耷拉在了背上。
不光是米莉,和眼镜男一起的另外两个也被许锡惊了一身的汗,连酒都醒得差不多了。
但他们还算有义气,没趁乱跑了,只瑟缩着眼睛等许锡从眼镜男边上移开,才赶紧上前把眼镜男闷在沙发里的脑袋翻过来。
一翻过来,空气中就传来一阵啜泣,这啜泣渐渐变大,最后甚至到了嚎啕大哭的程度。
“你、你们都欺负我!呜呜……都是黑心眼的!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呜呜……”
没见过一个成年人哭成这样,米莉半张着嘴一愣。
她盯着眼镜男哑然了晌久,对他混账的印象有一瞬间的破裂,但想起元乔之前被欺负,破裂的印象又恢复如初。
许锡不管现场气氛的反转,也不施舍眼镜男一眼,只将还昏死在大理石桌上的元乔打横抱起,往后头的员工休息室走去。
路过一号、二号犯人的时候,他稍微停下来一会儿,黑着脸把两个听墙角看戏的窝瓜瞪得汗流浃背。
“许、许锡先生……”一号不明所以,扣着指头眼神飘忽,“怎、怎么了吗?”
“好吃吗?”
“呃……啊?”一号有些愣愣对视上去,但刚看清许锡的脸,就见对方进了通道。
看着许锡的背影,他猛然想起来什么,下意识搓了搓擦干净的嘴,汗毛直竖盯向二号:“不是,他、他已经发现是咱们偷吃的了?”
二号摊手叹气,算是默认。
……
休息室兼顾更衣室,布置简简单单,和外头完全是两个世界。
房间正中央横着两张老旧沙发,沙发边上用几个箱子垒了个小茶几,上头放了个果盘,全是最便宜的降价苹果。
许锡把元乔放在稍微长点的沙发上,蹙着眉在果盘里不容易挑出个还算好看的,咬一口,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头顶的白炽灯把两人照得分明,唯一能藏起秘密的影子被踩在脚底,任何小心思都无从隐藏。
“你差不多也该起来了吧?”苹果就要吃完了,许锡才徐徐起声。
闻声,沙发上垂着手的元乔胳膊一动,隐藏在黑发下扑朔的眼睛浸入几分灯光。
他垂着眼听话爬起身坐着,面色平静。
“装得还挺像。”许锡盯过元乔额头上的伤,便再不看他。
元乔不理会对方说了什么,理着身上黏得皱巴巴的工作服,想要重新换一件,但抬眼见许锡霸占似的后靠在沙发里,半点没有要走开的意思,不觉带些驱赶意味地使劲盯着对方的脸。
就要把人家的脸盯得烧出个洞。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要感谢我救了你吗?”被盯得不舒服,许锡再次迎上视线:“但要感谢的话,我喜欢实际的好处。比如,给我做点好吃的。”
“好……吃的?”
元乔嗫喏着这几个字,静了半刻,才蹙起眉,略带别扭地别开头,“抱歉,我的饭难吃到匪夷所思,所以,能请您出去一下吗?我想换件衣服。”
许锡没管元乔的别扭,只是听到‘换衣服’这三个字,将他一身狼狈看过一遍,似是才想起这茬,赶忙扯着自己胸前的衣料一看,就发现自己也已经被元乔彻底污染了。
他瞬时揪起眉头,抽几张纸使劲往身上擦,但污渍已经渗入布料深处,怎么都弄不干净……
许锡很不高兴,因为他很喜欢这件衣服。
垂首扯着衣服看半晌,不满‘啧’一声,抬头就见弄脏自己衣服的元乔一副驱赶的态度。
许锡觉得自己今天倒了大霉,既没吃饱,还被人用刀把额头抵破了皮,现在衣服又脏了……
这钱真是难赚。
他分外不满地在胸口堵着气,脑子里莫名想起白久的脸,总觉得自己答应他当一天的班就是上了他的道。
不会真是……
“元乔怎么样了?!”正待许锡阴郁着眼,门就被米莉大力破开。
把屋内扫视一遍,一打眼,见元乔稳稳坐着看过来,米莉呆呆眨下眼,后知后觉捂着胸口泻下口气,跟着瘫在了元乔这边的沙发上。
“还好你没事,不然老板知道我没照顾好你一定会阴阳死我的!”
她面带悔恨地拍着元乔的肩膀:“我是真不知道他们三个今天会这么横,要是知道的话,我指定不会叫你去前面干招待的活。老板也是,坑了人家那么久……我就知道黑心钱挣不得!”
黑心钱?
元乔眨下眼。
他装晕的时候好像也听那几个人提到过,看来这家店的老板是干了坏事,这三个人是来要说法的。
只是白久今天却找了其他人坐店……
这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受气包吗?
“他倒是会逃。”许锡也是回过味来,掐着苹果的指尖泛白,“还真以为他改吃瘪了……哼,他付了你多少出场费?演得还挺传神。”
“不……不是啊,我也不知道老板坑您这事啊!”米莉也是被坑得不轻,登时划分立场,“前几天我还奇怪那三个怎么就每天都点那么贵的酒,还一开就好几瓶,没想到老板把人家坑惨了,到头也没见到律律小姐。”
“律律?”听到熟悉的名字,许锡眼底一深:“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真是有的说了。”
米莉话痨上身,也不怕许锡了,直接挪到许锡那边的沙发上去,一副扯着姐妹唠嗑的样子。
但刚挽上许锡的胳膊,就被眼前这张冷脸给劝退。
她有些尴尬地哈哈两声,再退回了元乔这边。
“其实……也不稀奇。”
米莉坐稳了,开始解释,“刚刚我仔细问了那三个,听说他们是想通过老板的关系找律律小姐帮忙什么的。”
“最近律律小姐不是经常来店里吗,然后他们听了老板的话在这蹲点守她,但被老板骗得兜里的钱都光了,也没见着律律小姐……然后你们知道最黑的一点是什么吗?”
米莉卖关子把两人看过一遍,才道:“老板跟他们说律律小姐通常晚上会坐在吧台这边,但根本就不是!律律小姐嫌吵,晚上都不咋来,没大事的话就开业前坐坐,而且最近又不见人影了。”
“啧啧,老板也是,人家都快破产了还不放过,还宰一刀……”
真的……很黑。
元乔咽下口水。
米莉给他介绍过架子上的酒,都是把他卖了都赚不回来的天价,那时候米莉拿下来给他看,他连摸都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要给这酒陪葬。
连着几天点好几瓶……那三个人就算快破产了,也是很有钱。
元乔被米莉讲八卦似的语气带动起来,不觉起声参与其中:“所以,他们是想靠着律律小姐让他们背后的人翻身吗?”
可一语落地,米莉却没干脆利落接话,反而略带奇怪地盯了过来。
被直直盯了好一会儿元乔也不明她意,不觉把视线落在对面的许锡身上,但只见对面的许锡更是带着意味深长又侵略性的笑。
为什么……要笑?
元乔不敢移开视线,深怕稍一偏移,两人就会扑食而上。
“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算大的房间里被白炽灯照得有些泛冷,元乔的尾音就在这冷白的墙面上来回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