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都不放过我》啵啵君

44、日志-安慰-炒饭

　　酒吧的工作时间从晚上六点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两点，正好八个小时。

　　元乔没熬过通宵，为了工作时间不打瞌睡，决定一下午都用来睡觉。

　　但他才刚刚沉入睡意，恍惚间就听见大门解锁的‘滴滴’声。

　　“元乔？”

　　门口传来熟悉声音，但元乔耳边被薄膜隔绝开一般，只当是在做梦。

　　“元乔你在吗？”

　　又是一声，元乔想回应，但睡意汹涌，他沉入其中忍不住放弃抵抗。

　　“不是吧……”

　　得不到回应，那声音带着惊恐快速踱步，地板被踩得哒哒作响。

　　“元乔！”

　　下一秒，这声音一改方才的平和，闷头霹雳而下。

　　元乔耳边隔绝世事的薄膜就这么被暴力撕扯开。

　　他瞬时瞪开眼睛，被吓得应激般抖了一下，定定盯向天花板眼睫微微颤动，晌久，才缓着跳得生疼的心脏，支起半身从床上爬起身。

　　但还不待他把脚落在地上，下一秒，房门就被猛然拉开，力度大到直接把门给甩到墙上又弹了回来。

　　元乔眨下眼，保持着穿鞋的动作惶恐看向来人，半张着嘴有些被吓得不敢出声。

　　“不是，元乔你在家怎么不吭一声？”

　　就见雷泽有气无力扶上墙，用袖子擦一把额上细汗，“看你鞋子在门口，但叫你那么久又不回应……我以为你出啥事了呢，最近心脏不好，别这么吓我啊！”

　　“我……抱歉，我没听见。”元乔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赶忙穿好鞋，套好衣服，带着疑问缓声问道：“不过，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中尉先生那边……”

　　元乔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雷泽明白他想问什么。

　　雷泽抹下脸，确认元乔真没啥事后，面上的惊恐才一点点散开，也不像以前一样有兴致教育元乔了，只缓缓靠着元乔坐在床边，语气带些疲惫：“我舅舅那边没事。”

　　有气无力后倒在有些凌乱的被子上：“因为……我把黑兔子的事和德安说了——本来想联系欧文哥的，但怎么都联系不上，后面听德安说他有任务要忙——然后我就和德安商量着轮班守我舅舅，现在有点空就回来看看你，顺便睡一觉。”

　　顺便睡一觉？不应该是顺便看看吗？

　　虽这么想，但元乔明白雷泽没说错。

　　他看向倒在床上四仰八叉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只点下头，低低嗯了一声。

　　“还有就是——”

　　雷泽合了会儿眼，又缓着动作坐起身，眼中的疲惫被认真所取代：“监控的事情昨天晚上出结果了，是通过德安那边的关系网提前过的审批。”

　　“你是……查到了什么吗？”元乔略显意外，眉头一跳，“那个黑兔子的身份之类的。”

　　雷泽却不像刚刚一样干脆利落把东西倒出来，垂首蹙眉沉默良久，似乎是在纠结这种事情要不要说出来，甚至纠结到薅起了头发。

　　就在元乔不打算为难他决定不听之时，他却长呼出口气，下定决心般沉吟着泄了口。

　　“这里面好像……有点大东西在……”他声音带些小心翼翼，投向元乔的视线还有些犹豫，“我们查到……删除监控的人居然有两批。”

　　“两批……”元乔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但立刻心领神会：“你是说，黑兔子和那个金发男人没有关联，他们分别删除了有关自己的监控……吗？你有什么决定性证据吗？”

　　“说不上来是不是决定性证据，但是——”雷泽眸底暗了暗，“监控是分两次删的，中间隔的时间还挺长……当然，我也考虑过是因为黑兔子事件是后来发生的，所以才后来删除这种可能，但其中有一个让我怀疑的点。”

　　“是……什么？”

　　“后台的系统日志。”雷泽一字一顿，“删除监控后系统后台的日志会有记录，然而——”

　　“然而，”元乔也是沉下眸，思维跟着深入，“后台日志上的记录却只有一条，另一条被删除了，对吗？”

　　雷泽带着赞许的视线看看元乔，点头：“如果要删的话全删了不更好吗？还不会留下把柄。毕竟那个金发男人真是黑兔子的话，我们大可以通过日志后台留下的一条记录恢复监控，一下子就能查到他。”

　　“所以你才说很可能是两拨人删的吗？”元乔对雷泽的推测表示赞成，他垂首沉吟半刻，再而抬眸看向雷泽：“这样的话，那后台留下的那条是谁……”

　　‘的’字还没问出口，元乔就脑内一闪，缄了口，因为，他从细枝末节处猜了出来——

　　留下的那条，一定是有关那个金发男人的。

　　因为，之前听小玉说过，一发现黑兔子她们就连夜上报，却发现黑兔子的监控被删了，而小玉又说，医院没查到任何东西，那就说明也没在后台日志中发现记录，没办法恢复监控调查清楚。

　　“……你刚刚说的‘有点大东西在’是什么意思？”梳理过思路后，元乔沉默半刻，重新把焦点放在雷泽引出话题的话上。

　　但一偏眼，却见雷泽有些凝重地撑着膝盖，垂在侧脸的头发将眼睛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雷……泽？”元乔略带担忧疑问一声。

　　“交换生。”

　　就听雷泽不带一丝情绪吐出这几个字，突而撞入的视线带着明显的颤抖，“恢复监控后，我查到我一直觉得眼熟的那个金发男人……就是我们底特兰基地来的交换生。”

　　“交换生……”元乔思衬着蹙起眉。

　　本来监控上是那个交换生也没什么的，毕竟谁都有可能出现在医院里，但是，听蓝衣服的护士长说过——之前住VIP病房的人火急火燎搬走了——这就说明在雷泽第一次偶然碰见交换生的时候，对方也认出了雷泽，他不确定雷泽有没有认出他，同时又害怕暴露，所以把原先住在VIP病房里的人转移走了。

　　转移走还不够，还把监控删除了。

　　但是……又为什么没有删除后台日志呢？

　　排除是因为大意，就只有——他是故意的，他在故意留下痕迹，就是为了让人发现。

　　他想让特定的人发现，只是在此刻稍稍产生了偏差，让雷泽发现了。

　　而在这种风雨欲来的时候，他还敢在复活基地的地盘上做出这种不避嫌的动作，绝对有所密谋，而他转移走的人，也势必在他密谋的计划之中……

　　“我后来又去问了一下VIP病房之前住的那个人 。”

　　元乔还沉浸在思绪中，闻声，立刻把视线投向声源。

　　而后，他就见雷泽收拾好眼中颤抖，稳了稳声线，“然后听说，这个病房是外包出去的，接待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他们的信息从来不给记录，所以……那个被交换生转移走的人，这边也查不到什么东西。”

　　说着，他又使劲揉了揉脑袋，面上的沉郁久久不散。

　　元乔将他的脸色尽收眼底，只觉有些疑惑。

　　因为，他不能理解雷泽为什么突然对交换生的事这么关注，还产生了如此低气压。

　　就算暂时失去线索，但现在黑兔子的事情才更重要吧？

　　难道……他是在担心交换生的阴谋会波及到同为底特兰出身的自己吗？

　　不，就算那个交换生真要做什么大事，也联系不到雷泽身上，而且雷泽家族实力雄厚，也不敢波及。

　　所以——

　　“你觉得……这件事和中尉先生有关吗？”

　　“我不知道。”

　　被正中红心似的，雷泽回应很快，“只是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然后……然后我第六感不是一般的准，所以很有可能就是我想的那样。”

　　元乔想说，不要太依赖第六感这种飘渺的东西，自己吓自己，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在事情爆发之前就有所堤防不是件坏事，自己陪不了雷泽很久，也帮不了他什么，只希望他能在局势不清的时候能像现在一样活跃起大脑，不至于在混沌中被吃干抹净。

　　“我本来就觉得我舅舅和那只偷渡的大猩猩有关，然后这边又有可能和交换生的谋划有关……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样下去我舅舅一定会没命的！”

　　雷泽压抑良久，突而忍不住爆发出来，他用手背使劲抹下眼睛，“我们家虽然厉害，但也没法直接把手伸到人家地盘上……然后就冲我舅舅那得罪人又不怕事的劲，这波未平那波又起的，真不知道他至今为止怎么活下来的！”

　　元乔对于雷泽情绪突然失控不是很意外。

　　因为，之前谈论偷渡者时中尉还没出事，所以才没有沉重的气氛，但现在，中尉却躺在医院昏迷，实打实让雷泽有了真实感——

　　在复活基地做出格的事，真的会有危险。

　　见雷泽闷着头擦眼睛，手背上湿了一片，元乔有些不知所措，但他手舞足蹈了半刻，就想起电视里演过类似的桥段。

　　“没事的。”他学着电视上的人用手在雷泽背上一下一下安慰似的轻拍着，“你……你不用一个人担心这么多，如果有问题的话，直白说出来会更好，毕竟你身边有很多可以寻求帮助的人在，而且，德安先生也正和你轮着班吧？”

　　“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有很多。”

　　元乔的声音不算大，安慰人的话术也很老套，但许是为了安慰而特意放轻了声音，听着让人有种淡淡的温和感。

　　“你……也会一直陪着我吗？”雷泽埋头的动作顿了一下。

　　元乔没想到雷泽会这么问，闻言，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他抿了抿唇，眸底肯定似的带出点点光亮，但这光亮并未持续多久，就又暗淡下去。

　　“……嗯。”最终，垂下黑沉的眼，不容易挤出这个字。

　　说谎。

　　雷泽一直埋着头，没看到元乔的眼神变化，只是听到对方肯定的应答稍有雀跃，他胡乱抹两下脸，金毛般绒绒的脑袋缓缓抬起。

　　“也……也是，你说得对，有什么事你们肯定会帮我的！”

　　眼睛被他揉得红红的，他带着鼻音笑笑，终于再次快乐起来，“我……我是太着急了，把自己急成什么样了哈哈……”

　　但笑了一会儿，他又想起来什么，转着还没干的眼睛把元乔上下看过一遍：“对、对了，刚刚光说我的事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你去找露琪姐说的那个大佬了没？我最近抽不开身没法陪你，你要有困难了第一时间跟我说，我等着你身体好起来呢。”

　　“我……”元乔噎了一下，默默别开头：“呃、嗯。”

　　“你……不会背着我干坏事了吧？”

　　此时的雷泽分外敏锐，他彻底把眼睛擦干，觑起眼查岗似地盯元乔：“说说，我不在的这天你干嘛去了？别说就待在家里，我可是关联了你手环里的每日运动，发现你有点运动量，虽然离家不远，但你肯定出门了。”

　　真相让元乔没法说出口。

　　毕竟，他面试并成功入职的不是什么良家企业，而是一家在不太妙的街上，有一个不太妙的老板的，不太妙的酒吧……

　　“最近……在锻炼身体，还有外出买菜什么的。”元乔没敢看雷泽，转着眼珠子把视线落在手背上，只用余光去瞄，“为了身体好，锻炼和营养……都很重要。”

　　余光却瞥见雷泽正面无表情盯着他。

　　想起刚刚雷泽有条不紊的推理，元乔觉得一脸贼样的自己绝对暴露了。

　　但——

　　“那不挺好！”

　　对方却是一点没发觉，只高兴露出一排牙，元气摇起不存在的尾巴，“你是得多吃多锻炼，但首要任务还是去找那个大佬，听到没？”

　　他……居然相信了。

　　元乔实在不理解他的思维方式为什么会极端成这样，一会儿侦探附体，一会儿笨蛋小狗，只呆呆眨下眼，乖巧点头嗯了一声。

　　重要的事谈得差不多，许是雷泽一个人在医院憋坏了，扯着元乔又说了一大堆没营养的话，才耷拉着千斤重的眼皮子挪回了自己房间。

　　直到下午五点半左右，雷泽才睡饱了出来，但他也没多待，只在书房里拿了几本复习资料就又跑回了医院。

　　对此，元乔松下口气，毕竟他不可能在雷泽眼底下跑出去工作，也不好在第一天上班就旷工。

　　收拾妥帖后，元乔紧赶慢赶，好歹踩着上班的时间点拉开了酒吧的门。

　　意料之中的热气把身上霜扫干净，一股与酒吧不甚相配的香气钻入元乔鼻腔，叫他还没来得及填饱的肚子被挑拨得响了起来。

　　元乔下意识把视线落在香气的源头，就见一个挺拔又熟悉的背影正靠在吧台上吃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