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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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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我迷迷糊糊的醒来,不用睁眼就感受到了阳光明媚,扑到窗边拉开窗帘。光线有些刺眼,一瞬间的眩晕之后,是完全的清醒。
沐浴之后,和SUNNY打个招呼,然后出门。去公司之前先找个地方吃早餐兼午餐。SAMSARA是我惯常的选择,正在享受这里的招牌牛排时,接到公司的电话,心里沉了沉,SUNNY,晚上见不了了。
这样的忙碌,总是会让我回忆起神奈川的日子。那两年的紧张从前没有过,之后也不再有。正式开学之后,我渐渐体会到父亲送我来此的用意,精英群中,我的庸懒没有立足之地,尤其是在海妖的咒语之下。
第一次月考,我的英文拿了一个很难看的分数。学长站在分数榜旁边挑着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硬着头皮走过去,不说话。学长也保持了沉默的状态。最终投降的自然是我,我都不记得自己胡扯了些什么理由,最后学长说,以后单日的午休时间去学生会办公室找我,那是你的补课时间。我笑,是,学长。称谓加重音。听牧叫他健司后,我也这么喊过一次,他拿勺柄敲了敲我的脑袋,你应该叫学长,藤真学长,知道吗?我回答道,知道了,学——长——。从此以后我只唤他学长,不加姓氏。藤真或者藤真学长,那是大众的称呼,我不希望自己是大众,从他念咒的那一瞬起。
从此以后,单日午后成了最云淡风清的美好。学生会办公室里简单的原木装饰成了最美丽。通常是我趴在学长的主席办公桌上写习题,而学长就靠在窗边望着外面。外面就是体育馆,如果很安静的话,甚至可以听见篮球的声音。那时学长一如既往浅笑的表情之下,就会模模糊糊的浮出一丝薄薄的忧伤。那时神奈川的天气总是很晴朗,午后的阳光给学长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色,那一丝的忧伤总是显得格外的不真实,绝对不是有迹可寻,只是我在某一瞬间恰好捕捉到了。
我以为我是一个好奇心淡然的人,至少从来不去询问什么。其实不是,许多的事情我已在心里揣测千遍。而学长,绝对是个迷。
不止是我这么以为,在那很久之后牧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或者他并不是对我说的,只是醉酒之后的喃喃自语,不过刚好在酒吧陪他的是我。除了在神奈川的日子,我很少再见过牧,但也知道他是极少喝酒的,喝醉几乎不曾有过,他总是理性成熟的打理好人生,毕业,留学,明星球员,一路走来稳妥成功。唯一叫我意外的是,退役之后,他竟然去做杂志,还不是体育,而是电影。
时日长久,细细揣测,渐渐明了,不再意外。那份杂志我每个月都会买,刊名唤作《私幕》。曾经在学长的某本电影杂志的扉页上,似乎看见过一抹行云流水的字迹——放映在每个人眼中的电影都成了自己的独幕剧。
晚上到片场的时候,流川靠在乱七八糟的沙发上正在睡觉。我走过去拍拍他,利索的躲过一个暴力拳之后,他也醒了,还不是很清醒,面无表情的揉眼睛。我在他旁边坐下来,要一直拍到完工,估计要24小时。
他点点头,说,48。打了个呵欠,又补充道,彩子说的。
我抬头向不远处彩子笑了笑,她背过身去没有理我。
这次是保护海洋资源的公益广告。这个主题叫我感觉一瞬间被击中,没有任何迟疑独自接了案子,随即开始通宵,策划作了一半之后才想起来去找彩子和流川。根本不曾以为会被反对,但结果是被彩子赶了出来。
开着车迷路般的晃悠,我一时无法反应过来。从接到案子的那天起,我的思维之中只剩下那片深海,忽然之间与现实无法接轨。然后收到流川的短信:你自作主张,彩子生气。案子可以。
渐渐接轨,理了一通思绪,发现其实就是绕了一圈,我依旧可以只沉浸在那片深海里。
仙道彰,你什么意思?忽然听见彩子的怒吼,我连忙过去。
布景最终决定用天然海水和海洋生物是因为这样效果最好,我也征求了流川的意见,这次没有自作主张啊。我匆忙解释,随便瞥了流川一眼。
模拟布景不可以吗?不是还有后期制作吗?彩子语气强硬,眉尖紧蹙,似有千般意味。
我只有耐心的解释,但是对于策划案绝无修改之意。
就这样。流川的声音忽然出现。我松了口气,彩子瞪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每次彩子的预言总是要比我的计划更加现实,48小时顺利结束。收工时,流川在化妆室的沙发上已经睡着,把他抱到彩子的车子上时,透过毯子还感到寒气冰凉。原来海水比我感受的还要寒冷。我在回公司的车上补眠半个钟头,然后接着工作。似乎只要和这个案子有关,我就不会觉得累。
完成了这个案子,我得到了一个不算短的假期。但哪里都没有去,多数时间便是在卧室里吸一枝烟。我将广告的最后一格画面做成巨大的海报挂在卧室里,是化为坟墓的深海。天气又开始阴晦,还是ESPRESSO。
听说流川生病的消息,是越野看了娱乐周刊,特意告诉我。开始我以为是媒体惯用的炒作,给彩子打了电话,才知道是真的。耐心的听完彩子愤怒的女高音,最后得到指示,你不是在休假吗,流川交给你了,我要出趟差。
去流川住处的时候,恰好是黄昏的高峰期,堵车的间隙我把那份周刊拿出来看。媒体给流川的版面从来不吝啬,这次影响的恰是他倍受关注的第二部电影,整个剧组为他延期开机,彩子出差估计也是为了这件事。
到达时,流川窝在沙发上看球赛,没有开灯,空旷的屋子里只有电视屏幕映出一点光亮。我去摸电灯开关,问道,在发烧怎么起来了?小心我报告彩子啊。
退了。白痴。他的声音非常沙哑。
彩子不是说你发烧容易反复吗?我乌鸦嘴道。摸到了开关,屋子亮了起来。
其实流川是个非常好照顾的病人,彩子也留下了非常详细的日常计划,细致到什么时候喝多少毫升什么温度的水。
靠在床边给流川削苹果,削出一圈完整的果皮,递给他时,却见他已经睡了过去。我想了想,咬着苹果走出房间,没有忘记替他关上灯。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吃苹果,清脆香甜的苹果香气自口中扩散,直扑心灵,又想起……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