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惑》妖精廿

3、故人来

　　自那一日起，碧落就视雪衣如亲姐妹般，寸步不离，时时叮嘱雪衣一些人世之事，雪衣虽不明白，但诸事顺从。黄泉依旧日日看书，似无所觉。碧落喜欢说她与黄泉的种种，比如他们相处已有一千多年了，比如黄泉是她的救命恩人，比如黄泉是她见过最美的人。

　　碧落很喜欢人间，时不时就会下山，这次本想拉雪衣一起去的，却因黄泉的一番话放弃了。雪衣初化为人，根基不固，还不宜出入人间。碧落虽大为泄气，却对黄泉的话深信不疑，只得一个人走了。临走时还红着脸警告黄泉不许欺负雪衣。

　　“碧落给雪衣姑娘添麻烦了。”黄泉嘴角微翘，目光依旧望着门口。

　　“碧落的名字是你取的。”雪衣又些感叹，那天碧落的神情与千年前朝露如出一辙，又说起的是同一件事情，她心中实在难安。

　　“人间有首诗，中有一句是上穷碧落下黄泉，说得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人用黄泉和碧落来形容天地间最极致的距离。”黄泉喝着茶淡然道。本想和雪衣说什么，却因这一个问题而压下了。

　　雪衣还在思索刚才的对话，黄泉又道：“上次与雪衣姑娘说将有故人来，这一两日许就到了。”黄泉依旧漫不禁心。

　　“我没有故人。”雪衣蹙眉，觉得有些烦躁。

　　“许是故人的故人呢，雪衣姑娘见了便知。”黄泉又重新看起书来。

　　世上大约再没什么雪衣想见的人，雪衣也不再多费心思，“放在一句诗里，人们觉得黄泉和碧落是一对吧。”

　　“参君也知修仙之人动了思恋之情不会有太好的结果吧。”黄泉反问，笑得邪气，到嘴角却结了冰。

　　“无需黄泉君提醒。她本是个温婉之人，我亦未听说晨曦君曾与她共处一室千年之久。”黄泉嘴唇一抿，不笑亦不说话。雪衣亦一怔，却不后悔。

　　“雪衣多言了，黄泉君见谅。”说完便离开了阁子。黄泉也陷入了沉思，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雪衣一个人在山林间乱转，因为黄泉的话，往事如水般倒流而来，不由得开始揣度当年的前因后果，只是她所知太少，怎么也是茫无头绪，心中又担心碧落，心绪如麻。

　　“姑娘，请问这里的山守大人在哪里？”雪衣一惊，竟不知有人接近，大约是刚才想得入神了。

　　这来人她竟认得的，果是有故人来，只是怎么会变成人？

　　“姑娘，你可知这里的山守大人在哪里？”道人依旧问得彬彬有礼。见雪衣不答，便又道：“打扰姑娘了，贫道自己去找便是。”不见一丝不耐烦，道人举步欲行却被一声娇喝拦住。“做什么的？”说话间红影从天而降，正是碧落，身上还扛着一包货物。

　　她将雪衣拉到背后，斥问道：“你是谁，上咱们白灵山来做什么？”

　　道人先还一礼，答道：“贫道青玉子，想见此间山守大人一面。”声调与之前并无变化，显是未对碧落的冒犯放在心上。

　　“道士，你找黄泉做什么，不说明，休想姐姐给你指路。”碧落一生四处流浪，本是十分机警，却因跟着黄泉千年警惕之心大不如前，此刻又有雪衣在旁，对一个人类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那贫道只能得罪姑娘了。”话一说完，雪衣碧落均知不妙，未及二人反应，道士单手已将碧落双手反剪，按住她的脉门。空出一只手向雪衣施礼道：“如此只好劳烦姑娘你带路了。”

　　是晨曦，虽然只见过一面，雪衣却很肯定。他来找黄泉为了什么，过去种种他是忘了还是记得。如今他已经擒拿了碧落，虽无恶意，也只好带他去见黄泉了。

　　如此一来，雪衣倒也安心带路，反正待他见了黄泉一切自有分晓。碧落却是另一番心事，她暗道一个人类一招之内已将她擒住，必不简单，如果他是来找黄泉麻烦的，平时的黄泉自不必担心，但此刻有她们二人在这道士手里多半对黄泉不利。

　　又一想，自己此刻在他手中，若暗示雪衣别带他去多半是不可能了，只能出言唬他，许能吓走他。本是幼稚之极的想法，但碧落担心黄泉，也不多想，即刻出言道：

　　“臭道士，你知不知道黄泉有多厉害，如今你得罪了我，黄泉见了一定会杀了你的，到时只怕你灰飞烟灭，连做人也无望了……”

　　青玉子安静得跟在雪衣身后,任由她发挥想象力。雪衣心中着急，知道他定能跟来，就施展御风之术，飞回小阁。

　　一路上碧落喊的噪子都哑了，青玉子却好耐性的不发一语，甚至还保持微笑。

　　黄泉已经等在阁子门口,似早知了这般情况。看到青玉子擒着碧落时，眉几不可察的一挑。

　　“千年不见你倒是找了个好地方呀，害我只得让这两位姑娘带路了。”青玉子放开碧落，不着痕迹的说明了抓碧落的原因。

　　“进来吧。”黄泉率先进入阁中，碧落又想冲过去和青玉子大战几百回合，却被雪衣拉住，“他们认识的。”他想起来了，雪衣暗自道。

　　“在自已人面前，你还是现了本象吧，那位小姑娘说你修炼有成，有三头六臂，而且个个青面獠牙。”青玉子喝着茶调侃黄泉，还冲碧落微笑，惹得碧落直想冲上去咬他两口。

　　黄泉只哼了声，蹙眉道：“集魂盏到手了？”

　　“哦，不过他应该很快就来了。”自见面以来青玉子首次现出凝重的神色。黄泉脸色亦不由一沉。

　　“恐怕我们要即刻换个地方了。”说话间，青玉子已经站起身来，虽然还挂着笑容，却有刻不容缓之势。

　　雪衣和碧落对他们二人所言皆是一头雾水，此刻见青玉子说要离开，一时都茫然无措了。

　　黄泉道：“你说换个地方，那想来便是有地方了，只是要带她们两个走。”眼风扫过雪衣和碧落，口气坚决，碧落本来深恐黄泉就此将她丢下，听得这句话不由得有些雀跃。

　　青玉子要笑不笑的瞅着黄泉，冷然道 ：“不过千年，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了。既然要带着两位姑娘走，不若快些动身。”

　　黄泉便转回内堂似找寻什么，雪衣听到此时已忍奈不住，见黄泉离开，便脱口而出：“你来做什么？是山守大人晨曦吧。”

　　“姐姐认识他？”

　　“姑娘认识在下？”二人同时问出，碧落有些微恼，青玉子倒只是惊讶。

　　“朝露为你而死。”雪衣陈述他们相识的原因。说不上恨，也不算恼怒，只是茫然和痛惜。
　　碧落也曾听过朝露的故事，虽不多，但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道人竟会是那凄惨故事中的另一个主角。

　　青玉子面色一白，薄唇如纸，嘴角一抿惨笑，“她会回来的。”

　　雪衣怔住了，因这男人的表情和他说的话。朝露会回来，不是魂飞魄散了？可是她却觉得青玉子的话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