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秀才含金量也不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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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府试放榜到院试开考，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除去路上耽搁的，真正留在省城温书的日子其实还不到半个月。
贡院号舍里三面是墙，舒瑾搓了搓手指才展开考卷，空窗了一年半，就算在县学里重新捡了几个月，这手感还是生了。
前面的贴经、墨义是考记性，他答得还算顺，等到做策论时，他就有些为难，实在是这几个月策论练的比较少。
这次的题目是“河工之利弊”，他看着这几个字能感觉到脑子里有东西，可笔尖一落到草稿纸上，写了几个字就觉得不对，又划掉。
书上是怎么说的，夫子是怎么讲的，路上又是怎么见的……这些念头像一盘散沙，捏不成团。他想先引一句经文开头，又怕记错了出丑；想先说自己路上的见闻，又觉得不像考场文章。
时间一点点过去，隔壁号舍的笔杆子划得“沙沙”响，听着就顺当。舒瑾的后背不自觉地就绷紧了，额头上也闷出了一层薄汗，草稿纸上被他涂了又改，已经有些花了。
这么下去不行，交白卷就全完了。
他索性不再琢磨什么文章章法，重新拿了一张白纸，换了个最笨的法子，他就当不是在写文章，而是在给县尊大人写条陈，把自己能想到的点都列出来。
第一条，修堤的料要怎么选；第二条，征调民夫怎么才不误农时；第三条，……
就这么一条条写下来，再用最简单的“首先”、“其次”、“最后”串起来，文章写得干巴巴的没什么文采，好在还算清楚。
终场的鼓声响起时，他刚刚写完最后一个字，把卷子吹干了从头看一遍，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文章粗糙得很，能不能过就是听天由命了。
院试放榜足足等了半个多月，舒家四口人也没了逛街的心思。
到了放榜这天，舒瑾一大早就说自己心绪不宁，不愿去贡院门口看那人挤人的场面，怕见了榜上没名，失态丢了读书人的体面，舒安和柳月心疼儿子，便说一家人就在客栈等着，是好是坏总会有消息传来。
话是这么说，可这等待的滋味可比下地干一天活还熬人。
一整个上午，客栈的小院里就没安生过。东厢房的王秀才中了，一家人又哭又笑，还放了一挂鞭炮，震得窗户纸嗡嗡响；西厢房的李公子落了榜，他娘的哭声隔着两道墙都听得真真切切。
舒家人就坐在自己屋里，听着别人家的悲喜，心里像是被架在火上反复地烤，柳月做着针线，却总往手上扎；舒安一会儿站起来踱两步，一会儿又坐下猛灌一口凉茶；舒欣则干脆找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盯着院门的方向，耳朵竖得老高。
只有舒瑾看着像是安静的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卷书，可那书页半天也没翻动一下。
午后的日头渐渐偏西，院里的动静也小了下去，该知道结果的差不多都知道了，舒家这间屋子却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爹，娘，”舒瑾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声音有些沙哑，“或许……是没中，咱们收拾东西，明天就……”
他话还没说完，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官靴踏在石板上的清脆声响，直直地朝着他们这间屋子来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亮而规矩，不像住店的客人。
屋里四个人同时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房门，舒安咽了口唾沫走过去，手放在门栓上顿了一下，才猛地把门拉开。
门口站着两个衙役，穿着一身公服，手里举着一张红彤彤的纸。为首那人清了清嗓子，对着屋里朗声唱喏：
“敢问，可是安河县永宁村的舒瑾舒相公？”
舒瑾“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还是舒安反应快，连忙拱手道：“是，是，小儿正是舒瑾。”
那衙役脸上立刻堆起笑，将手里的红纸展开，高声念道：“捷报！贵府舒瑾相公，于本科院试高中，名列第七十三名，得列生员，恭喜！贺喜！”
衙役的话音落下，屋里先是静了一瞬，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喘气声。
柳月最先反应过来，她倒抽一口气，眼泪跟着就涌了出来；舒安则像是慢了半拍，愣愣地看着衙役，直到那句“恭喜”又在他耳边响了一遍，他脸上的肉才松弛下来，手足无措地对着衙役又是点头又是哈腰。
舒欣最先回过神，她快步走到床边，从柳月早就备好的一个小布包里抓出一串早就串好的铜钱，足有上百文，塞到了为首那衙役手里：“劳烦两位官爷跑一趟，天热喝口茶！”
那衙役掂了掂手里的铜钱，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舒相公家里客气了。”说完，他将那张写着名字和名次的喜报郑重地递到舒瑾手里，又说了几句吉利话，这才转身离去，脚步声渐渐远了。
门还开着，舒瑾低头看着手里的喜报，那张薄薄的红纸被他捏得有些紧，他的目光就落在‘舒瑾’两个字上，一笔一划重复地看，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两个字，又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结结实实地靠在了门框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舒欣揉了揉眉心，也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心里嘀咕开了。
想当年自己高考，也就刷刷题、熬熬夜的事儿，可哥哥这叫什么？这不叫考试，这叫“铁人三项”！先考身体，长途跋涉，吃不好睡不好；再考财力，一路上的花销跟流水似的；最后才轮得到考你的学问。
一年下来折腾三回，真是要把人榨干了才算完。
“中了……这就中了？”柳月擦着眼泪，走过来小心地摸了摸那张红纸，像是怕把它摸坏了。
“中了！第七十三名！咱家瑾儿是秀才了！”舒安声音洪亮，把隔壁屋的人都惊得开了窗。
这名次算不得好，甚至可以说是吊着车尾，但对舒家来说，上了榜就是翻过了一座山。这意味着舒瑾从此就是官府认可的“生员”，见了县令可以不跪，家里还能免除一部分徭役和赋税，更要紧的是拿到了三年后参加乡试的资格，不用再从头考一次童试了。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回了永宁村，舒安还没进村口，就把那张大红喜报举得老高，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我家瑾儿考上秀才啦！”
这一嗓子嚎的村里人闻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恭喜话就没停过，舒家出了个秀才，这是整个永宁村头一份的体面事。
舒安和柳月商量了一宿，第二天便在村口那片新平整出来的空地上摆起了流水席。说是流水席，其实就是几口大锅，一锅是炖得烂糊的猪肉白菜炖粉条，一锅是热气腾腾的杂粮馒头，还有一大锅菜粥，管够吃。
这一顿席吃得是宾主尽欢，等把人都送走了，柳月揉着发酸的后腰，看着满院子的杯盘狼藉，也懒得立马收拾，她先进屋从床底砖下拿出那个小钱匣子，得看看家里还剩下多少底子。
匣子一开，整的三个银锭没动，把匣子里剩下的碎银和铜钱倒在床上，稀稀拉拉的几声响，拢共也没多少了，去陪考和白天办席面儿花出去的钱，就像流水似的。
柳月撇了撇嘴有点心疼。
“没事，”舒安看着她的样子，开口道，“钱没了咱再挣，儿子有出息比啥都强，再说了做药膏的药材都备齐了，过几天熬上一批，钱就又回来了。”
柳月听了这话转念一想：对啊，自家可是出了个秀才！又突然觉得这钱花的值，她把剩下那点儿钱划拉回匣子里锁好，这才转身出去开始收拾院子里的烂摊子。
考中秀才的喜悦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地里的活计就催着人往前走了。
舒家那半亩试种占城稻的田，成了全村人最好奇的地方。稻子收割的日子，舒安特地挑了个大晴天带着柳月和舒欣下了地。
那稻穗看着就沉，压得稻秆都弯了腰，每一穗都长得密密麻麻颗粒饱满。舒安捋下一把谷粒在手心搓了搓，吹掉谷壳，金黄的米粒在阳光下看着就喜人。
村里不少人吃过午饭就扛着锄头，借口去自家地里转转，实际上都绕到了舒家的田埂上，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
“老舒家的，你们那稻子咋样啊？”有人隔着田垄喊。
舒安直起腰，用搭在脖子上的汗巾用力抹了把脸，对着田埂那头喊话的邻里中气十足地回道：“好着呢！收完这点就回！”
一旁的舒欣也跟着直起酸软的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学着爹娘的样子挥动镰刀，可这活计看着容易，做起来才知多磨人。纤细的胳膊没挥几下就酸得抬不起来，手心也被稻秆磨得火辣辣地疼，一大捧稻穗握在手里那分量压得她手腕发颤。
去年秋收哥哥舒瑾还在家，虽是个斯文的读书人，到底也是个半大的小子，家里有他这个男丁帮衬，舒欣的活计便轻松许多，顶多跟在娘亲后头打打下手。
可如今哥哥考上了秀才，便马不停蹄的继续去了县学念书，最主要是还没到农忙假，家里便少了一个重要的劳力，这空缺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得顶上。
一家三口就这么埋头苦干了小半个下午，才把这半亩地的稻子尽数归拢，一捆捆地运回了院子里的打谷场。
打谷场上，舒安抡圆了胳膊，将一捆稻子卯足了劲往场边的石墩上“砰！砰！”地摔打，随着那沉闷结实的声响，金黄的谷粒像是下了一场急雨，“哗啦啦”地从稻穗上脱落，在铺好的油布上迅速积起薄薄的一层。
这景象充满了丰收的踏实感，可舒欣累得只想往地上一躺，什么都不管，她甩着酸麻的手臂，在心里默默地嘀咕：“别人穿越不是宅斗宫斗走上人生巅峰，我倒好，直接开启了种田副本，这剧本可真够实在的。”
吐槽归吐槽，她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看到几颗谷粒溅到了油布外面，她立刻像护食的小兽似的，赶紧过去用小扫帚把它们扫了回来。
她得看看系统给的种子产量到底高不高。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秀才含金量也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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