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漫岛》靡香客

2、第 2 章

　　或许是命运眷顾，他们竟然进入了同一个社团，第一次活动结束时，顾承明把他堵在门口。
　　‘‘原来你叫纪书屿。’’
　　他比纪书屿高出半个头的个子迫使纪书屿抬头看他，然而在与顾承明目光相汇的那一刻，纪书屿的心仿佛被什么烫了一下，迅速地低下了头。他侧身想从旁边的间隙穿出去，却又被顾承明挡了回来。
　　‘‘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顾承明垂眸似乎真想好好检查一下他的伤，抬手就要碰他的后颈
　　纪书屿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后退一大步‘‘没，没事了，多谢关心。’’
　　看着他那双如同受惊小鹿一般的眼睛，顾承明最后还是大发善心地放他走了，只留下让纪书屿久久不能平复的心跳。
　　自那天起，顾承明总是不时地出现在纪书屿的生活里，公共课上他会主动坐到他的身边，图书馆里每每看见都要主动来找他打招呼，这一切来的太突然，纪书屿心里惶恐万分。
　　顾承明一点点地侵略着他原本平静而普通的生活，也让他的心泛起点点涟漪。
　　随着他们之间的联系却越来越密切，相处渐多，顾承明敏锐察觉纪书屿的不自信，课后常拉着他去图书馆。
　　顾承明一本本剖析专业书籍，指尖划过书页，耐心说：“纪书屿，你想法很独特，别藏着，要大胆讲出来。”
　　校园活动里，舞台上灯光璀璨，仿若星芒倾洒，顾承明也拽着他登台表演，开场前，后台幽暗中，纪书屿紧张得双手冰凉，顾承明紧紧握住他手，目光如炬：“别怕，有我在。”
　　从最初纪书屿登台腿软、声音打颤，到后来能自如应对，顾承明每次都在台下，握拳高喊“你行的”，目光灼灼，恰似暖阳融冰，纪书屿的自信在这一声声鼓励里慢慢生根发芽。
　　顾承明还带着纪书屿进入了自己的圈子，给他介绍朋友，让他明白他与别人没什么不同。
　　渐渐的，纪书屿变了，他不再永远缩在角落，永远低着头走路，他逐渐开始展露头角，凭借自己的实力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再也不会被人轻视。
　　与此同时顾承明在他心中的份量也变得越来越重，纪书屿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哪怕如今顾承明因为可怜他，主动向他靠近，他也永远不可能真正成为站在他身边的人，所以纪书屿选择主动结束这场美梦，这个过程很痛苦但也是止损的最好方法。
　　可让纪书屿万万没想到的是，顾承明竟然向他告白了。
　　夏夜蝉鸣阵阵，月色如水，倾洒在校园那座老旧的音喷泉旁，顾承明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勇气攥在手心，而后大步迈向纪书屿‘‘阿屿，其实我等这天好久了’’他开口声音微微发颤，打破了周遭的宁静，目光炽热得如同天边燃烧的晚霞，直直锁住纪书屿的双眼。
　　‘‘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纪书屿的心跳飞快，他不敢看顾承明的眼睛，眼前的一切的让他感到不真实。
　　顾承明紧紧握住他的手，满目深情‘‘阿屿，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未来的路我想和你一起走，我不想不让你再受苦了，我保证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纪书屿的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那些藏在心底的暗恋瞬间翻涌而出，满心的欣喜与感动让他不住得点头‘‘我愿意’’
　　那一刻晚风拂过，吹起两人的发丝，仿佛在味这段双向奔赴的爱恋鼓掌，月光将相拥的他们，映成一幅永不褪色的画。
　　从此，在晨曦初露时，他们并立窗前共赏朝晖，目光相织；在暮色四合间，他们漫步幽径，笑语相融；于市井喧嚣处，他们是牵手巷陌同嗅烟火的伴侣，心跳同频。
　　大学时光在甜蜜与奋进中飞逝，毕业像场冷雨浇下。天阴沉沉的，铅灰色云层沉甸甸压在校园上空，似要把所有欢腾都碾碎。
　　顾承明即将在家里的安排下出国，而纪书屿选择留在了S市创业。
　　分别之际，机场大厅人声嘈杂，光从透亮的穹顶倾洒，切割出一道道光影，透明的落地窗外，飞机起起落落，映照着这场独属于纪书屿的揪心别离，他远远的看着顾承明在父母的陪伴下来到机场，直至目送他进入登机口，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没有了顾承明的也生活逐渐地忙碌起来，毕业前纪书屿用这几年辛苦攒下的钱同室友池阳一起开了一家科技公司。
　　虽然隔着时差与大洋，顾承明也不遗余力，他不顾纪书屿的反对，将资金一笔笔打来，人脉一个个介绍。
　　纪书屿没日没夜扑在事业上，从狭小办公室起步，窗外是狭窄逼仄的小巷，嘈杂市井声、车辆鸣笛声不绝于耳，可他满心都是奋斗之火，慢慢有了团队、有了名声，可每次望向空荡荡的副座，思念与不安仍纠缠不休，办公室灯光常彻夜长明，映照着他清瘦又坚毅的身影。
　　三年的时间转瞬即逝，顾承明回国，接手家族产业，愈发气宇轩昂，商业应酬里谈笑皆权贵。
　　市中心高档写字楼顶层，水晶吊灯璀璨，映照着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顾承明周旋其中游刃有余。
　　纪书屿再站在他身旁，旧衣衫碰上高定西装，二手破车相较于限量跑车，那点因奋斗积攒的底气又开始摇摇欲坠。
　　往昔亲密在忙碌里稀释，电话从每晚煲粥到偶尔寒暄，见面时顾承明常被事务缠身，匆匆几句便散。
　　纪书屿总是安慰自己，他没有变，只是太忙了。
　　所以，当他在报纸上看见，顾承明和宋氏大小姐宋映晚携手共进晚餐，分别时相拥缠绵的新闻时，他也装作若无其事。
　　没有质问，没有争吵，可纪书屿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流逝，他想抓住却无法触碰。
　　当他真正听到‘‘我们结束吧’’这句话从顾承明口中说出，纪书屿的心还是止不住地疼。
　　往昔那些努力、那些日夜拼搏，在顾承明的轻描淡写里被全盘否定，曾经因爱绽放的自信，瞬间碎成齑粉，只剩满心疮痍，看着顾承明决然离去背影，他知道，曾经那场绚烂的爱情，彻底落幕。
　　---
　　‘‘我们见一面吧’’
　　顾承明在宴会间隙收到了纪书屿的消息，他犹豫片刻还是只身来到了甲板上。
　　纪书屿孤身站在那，海风似无数把冰冷的刀刃，呼啸着切割而来。他单薄的身影晃了晃，像是被弃置于荒野的柏杨，剪裁合身的风衣被风灌饱，猎猎作响，衣角似凌乱的幡，翻飞抽打在他腿上。
　　顾承明走进了看，他的头发凌乱披散，丝丝缕缕遮了眉眼，那双眼透着疲惫与空洞，高挺鼻梁下，薄唇失了血色，仿若蒙了一层霜。
　　纪书屿没有看他，依旧望着漆黑的海面‘‘顾承明，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对吗’’
　　‘‘对不起，阿屿，那天我的话重了，但是你明白…’’
　　纪书屿摇了摇头，脸上扯出一个苦笑‘‘我明白，顾承明，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
　　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顾承明，然后抬头与他对视‘‘这个房子是你的，钥匙还给你，我们之间是该两清了’’
　　顾承明没有去接钥匙‘‘你不用这样，这房子我给你了就是你的，你不用还…’’
　　‘‘你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要！’’纪书屿把钥匙扔在地上，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顾承明一下子愣住了
　　那把钥匙重重地落在甲板上，给这场闹剧画上了句号。
　　纪书屿转过身，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走了，你放心，我们不会再见了’’闭上眼的那一刻，盘桓在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纪书屿没有再回头，脚步拖沓又决绝，只留下了渐行渐远的孤单轮廓。
　　如同那场爱情的烟火，绚烂燃尽后，徒留夜空般死寂的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