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珠寻篇 用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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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服务员殷勤的引领下，几人沿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上了二楼，走进一间雅间。这雅间不大，陈设简单，但比起楼下确实清静许多。墙壁是用混合了麦秸的黄土抹平，挂着几幅描绘沙漠驼队和绿洲风情的粗糙织毯。一张宽大的原木桌子摆在中央，周围放着几张铺着厚实坐垫的椅子。
几人各自落座，霞叁几乎是瘫倒在椅子上，抓起桌上伙计早已倒好的茶，也顾不上品味，直接“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清凉略带苦涩的茶水划过喉咙，稍稍缓解了干渴，终于可以休息了。
他随即把脸埋在臂弯里，趴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声怪叫:“累死我了……下次再有这种跑断腿的外勤，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了！”
拾眠与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习惯性地损道:“你这人，每次出任务都这样，喊累比谁都响，真遇到事跑得也比谁都快。”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安静坐在一旁的关迹，以及被霞叁用藤蔓拴在椅子腿旁、一脸生无可恋的蛇妖，好奇地问:“对了，左护法，我一直想问，这条蛇……你干嘛一直带着？不嫌麻烦吗？”
关迹闻言，侧头瞥了蛇妖一眼，那眼神平淡无波，却让蛇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关迹的声音冷淡，听不出情绪:“此人前夜擅闯我房间，意图用迷香行窃，被当场擒获。本想着他对这一带或许熟悉，可充作临时向导。不过……”他拿起桌上那张旅游地图和花里胡哨的集章小册子，轻轻晃了晃，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现在看来，既然已有如此详尽的指引，他似乎……没什么用了。”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说出让蛇妖毛骨悚然的话:“既然如此，或许可以当成备用食粮？沙漠行路，补给总是重要的。”
蛇妖一听，顿时炸了不存在的毛，嘶嘶地反驳:“喂！你们讲不讲道理！我哪有偷东西，而且再怎么说也是未遂，罪不至死吧？！还要被吃，还有没有王法了！”
没想到，拾眠与也摆了摆手，接口道:“不行不行。”
蛇妖一愣，心里瞬间升起一丝希望，难道这看起来不着调的门主还有点慈悲心肠？看来之前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这人还挺有爱心的！
结果拾眠与下一句话就把他打回了地狱:“我才不吃这玩意儿。长得丑就算了，一看就是野路子出身，谁知道身上带没带什么奇怪的寄生虫或者毒素？野味这东西，不干不净，吃了容易生病。要吃你们自己吃，我可不奉陪。”
蛇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激动地扭动着身体吐槽:“你！你们沃云山的人都是以貌取人的吗？！我哪里丑了？！我这是标准的流线型身材！野味怎么了？野味才原生态！”
霞叁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凑过来，摸着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我觉得吧，煎着吃可能不错。听说这边的沙漠香料挺有名的，撒上一点，肯定外酥里嫩，香气扑鼻！”
关迹居然也一本正经地加入了讨论:“霞叁兄所言有理。不过，吃之前最好先把鳞片仔细剥落下来。这些鳞片质地坚硬，边缘锋利，或许可以打磨成小巧的暗器，物尽其用。”
拾眠与闻言，笑得更加灿烂，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哎，这个主意好！那剔下来的细骨头，我还可以拿来当牙签用呢，环保！”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真的在讨论如何烹饪一道新奇菜肴。蛇妖听着这些毛骨悚然的“建议”，彻底没了脾气，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脸朝着冰凉的土地，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罢了，罢了……给我个痛快的，体面点的死法行不行？我……我要求清蒸！原汁原味！”
拾眠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你还真选上了？我们逗你玩呢！”
蛇妖将信将疑地抬起一点头，泪眼汪汪地看向最初提出这个建议的关迹，可怜巴巴地问:“真……真的吗？左护法大人？”
关迹正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瞥了他一眼，语气淡然:“当然。我虽非素食者，但也不会随便乱吃东西，尤其是不明底细的活物。这不卫生，也不符合乾昔教的卫生条例。”
蛇妖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自己又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霞叁嘿嘿一笑，重新用藤蔓把他捆结实，按在旁边的椅子上:“老实坐着！待会儿有你的饭吃！”
这时，雅间的门被推开，服务员端着大大的托盘开始上菜，果然如他所说，招牌菜琳琅满目，什么“沙葱烤羊排”、“椰海羹”、“柳条鲜露”、“沙漠菌菇汤”……几乎把当地能拿得出手的特色都上了一遍。
伙计一边摆盘一边如数家珍地报着菜名，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菜齐了！几位贵客请慢用！”伙计恭敬地退下。
拾眠与拿起筷子，招呼道:“都饿坏了吧？快吃快吃！”
早已饥肠辘辘的霞叁和劫后余生的蛇妖立刻化身饿鬼投胎，几乎是扑向了食物。
霞叁筷子使得飞快，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蛇妖虽然被绑着，但脑袋能动，也拼命地伸着脖子去够最近的那盘肉，吃相狼狈不堪。拾眠与虽然也饿，但好歹保持着基本的餐桌礼仪，只是下筷的速度也比平时快了不少，他还不想和这两个饿死鬼比，太有失风度了。
他一边吃，一边留意到对面的关迹。关迹虽然拿起了筷子，但几乎只是在吃自己面前那几道素菜，而且每次只夹很少的一点，细嚼慢咽，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更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拾眠与回想起这几天的行程，似乎真的没怎么见过关迹正经吃东西，最多就是喝点水，但他的精力却始终充沛得异于常人。
这人难不成是铁打的？还是修炼了什么独特的法门？
拾眠与心中疑惑更甚，忍不住开口问道:“左护法，是这里的饭菜不合你口味吗？我看你都没怎么动筷子。”
关迹动作一顿，抬眼看了他一下，简短地回答:“不是。只是个人习惯，不怎么饿。”
拾眠与表示鬼才信，这人嘴里就没有几句真话，他眼珠一转，故意装出一副受伤又可怜的表情，叹了口气:“唉，难不成左护法是因为看见我这张脸，所以才难以下咽？我虽然不敢说貌比天仙，但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挺有信心的呀。还是说……左护法单纯是不喜欢与我同桌共餐？”他这话半真半假，带着明显的试探和玩笑意味。
关迹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他心想这人怎么总是这样胡搅蛮缠？但转念一想，对方毕竟是东道主，请客吃饭，自己这般推拒，确实显得过于失礼和疏离。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低声解释道:“……没有的事。拾门主多虑了。”说着，他便主动伸筷，夹了一块看起来还不错的菜肴，送入口中，“我吃便是。”
拾眠与见他终于肯正常进食，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心里却嘀咕看来这激将法对他还有点用，看来以后还能用。他这才放下心来，继续享用美食。
众人吃得正香时，拾眠与的袖口忽然闪烁起一阵柔和的白光。他低头看了一眼，对众人道:“你们先吃，我这边有点事，出去一下。”说完，他起身离席，走到雅间外一处相对安静的走廊转角。
他取出那颗通讯用的水晶球，注入灵力，球体内立刻浮现出骨溪那张充满活力的脸。
“小眠！小眠！”骨溪的声音透过水晶球传来，带着兴奋，“我已经完美完成任务啦！你要的东西，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这就传给你！”说着，水晶球光芒一闪，几张折叠好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纸张虚影缓缓凝实，落入拾眠与手中。
骨溪还在那边邀功，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如何辛苦，如何机智，最后话锋一转，撒娇道:“我这么辛苦，你回来可得给我多带点好吃的特产犒劳我，不然我可亏大了！你不知道小永管的有多严。”
拾眠与看着手中那几张轻飘飘的纸，心不在焉地应和着:“好好好，一定给你带，带最多的那份。”
骨溪满意地笑了，忽然又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对了，小眠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可能有小罗的消息了。”
小罗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拾眠与，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起来，急声问道:“在哪？有什么消息？”
骨溪被他突然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说:“在南维那边！有弟子回报说，在通往南维的一艘驿船上，好像看到了一个头发是黄粉色、像水母一样散开的人！不过就只有这一点模糊的信息，还不确定是不是他……”骨溪的声音低了下去，显得有些苦恼和不确定。
黄粉色水母头造型的人吗？确实很像罗佐比但是太模糊了，但至少也算一条线索，总比没有好。
拾眠与握着那几张纸的手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放缓，带着安抚的意味:“没事，师姐，有消息就是好事。等我忙完这边的事，我亲自去南维找找看。放心吧，有我在。你和永吟岚他们就在沃云山好好待着，别给我添乱就好了。”
他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没有看上去那么开心，反而感觉有些疲惫。
骨溪还是一如既往的神经大条，没看出他笑容下的异样，还在那边撒娇:“哪有嘛！我最近可乖了，都没有闯祸！而且之前那些事也都是事出有因嘛，小眠你不要老是怪我嘛……”她故意做出可怜巴巴又有点滑稽的表情，这反倒冲淡了拾眠与心中些许的伤感。
拾眠与失笑，语气柔和了许多:“好好好，没有怪你。不说了，我先回去了，回来一定给你带特产。”
“耶！小眠，万岁！”骨溪开心地在水晶球那边跳了一下，影像随即消失。
拾眠与收起水晶球，却迟迟没有打开那几张纸。他就那么站在安静的走廊里，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面，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纠结和犹豫。
现在要打开吗？万一……万一不是呢？那岂不是又是一场空欢喜？我们找了这么久，失望了太多次……可万一……万一是呢？但如果真是他，为什么他不回来？为什么不认我们？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还是……他已经不想再回来了？各种念头在他脑中翻腾，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在走廊里徘徊了几步，最终还是没有勇气立刻打开。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重新推开雅间的门走了进去。
霞叁嘴里还叼着一块肉，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骨溪师姐又催要特产了？”
拾眠与摊摊手，故作轻松地说:“可不是嘛，千叮万嘱让我们别忘了给她带，说要是忘了就跟我们没完。”
霞叁拍拍胸脯，咽下食物:“那肯定忘不了！不过我觉得吧，就师姐那胃口，咱们买的这点特产，估计还不够她塞牙缝的。”说完还晃了下手中的鸡腿，把蛇妖的视线吸引过来一直盯着。
拾眠与想了想骨溪平日里扫荡食物的壮观场面，一座小山的吃的有时候都不够喂她，不知道穹苍师傅以前怎么喂的，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说得也是，看来我们得大采购一番了。”
关迹安静地吃着东西，看着这两人自然而亲切的互动，听着他们谈论着的事物，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淡淡的羡慕。这样的同门之情，这样轻松的氛围，确实少见。
毕竟还是个自由散漫的门派，这样也正常，但有时他们也太自由了吧，比如某些人的嘴巴。
他边想边机械地吃着东西，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拾眠与进门时，刻意留意了一下对方的表情。他甩开这丝莫名的情绪，继续专注于眼前的食物，只是觉得拾眠与刚才出去回来后，虽然表面谈笑风生，但眉宇间似乎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凝重。或许是他门派内部有什么烦心事吧，关迹这样想着，并未打算去深究。
拾眠与一边应付着霞叁的话，一边暗中观察关迹。他发现关迹虽然开始吃东西，但依旧只吃离他最近的那几样，而且夹菜很少，吃得非常克制，谁教的？不过好像以前关迹也是这样，还真像。
这时，拾眠与注意到桌上有一道精致的沙漠特色甜品，是用蜂蜜和红豆制作的，看起来香甜可口。
他心念一动，用公筷夹了一块，放到关迹面前的碟子里，开玩笑似的说:“左护法，我发现你总是一副苦大仇深、心事重重的样子，尝尝这个甜的，改善一下心情嘛。这可是这里的招牌甜品，据说很不错。”
关迹看着碟子里金黄色的甜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拒绝:“我自己会拿，不必劳烦拾门主，而且经常心事重重的应该是你，才……”
他话还没说完，拾眠与竟然直接用筷子夹起那块甜品，迅速地塞进了关迹因为说话而微张的嘴里！
“唔！”关迹完全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一时僵住，嘴里被塞满了甜腻的点心。他睁大眼睛，有些害怕又有些无措地看着拾眠与。
拾眠与却笑得一脸无辜和得意，收回筷子，仿佛刚才那个略显冒犯的举动再正常不过:“安心吃你的吧，跟我还客气什么？好吃吗？”
关迹瞪着他，碍于嘴里有食物不好发作，只能不情不愿地咀嚼起来，甜味在口中化开，确实……还不赖。但他觉得还是要宣誓一下自己的情绪，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拾眠与只是笑笑，不再逗他，转而谈起正事来分散注意力:“好了，吃饱喝足，我们还得继续干活。按照水晶球的指引，下一步似乎是往南边去。大家休息一下，等会儿就出发。”
众人都点头应下。拾眠与又装作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拍了拍脑袋:“哎呀，我把那个集章的小册子忘在楼下了，我去拿一下，你们慢慢吃。”说完，他再次起身离开了房间。
这一次，他快步走下楼梯，并没有去寻找什么册子，而是径直走出了旅舍。
在院子角落那棵树下找了个安静无人的地方。他背靠着树干，再次从袖中取出那几张被握得有些温热的纸张。
他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深吸了好几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缓缓地展开了那几张纸。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珠寻篇 用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