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玉碎篇 丝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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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迹的靴底陷入松软的泥土，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他低头看去，暗红色的液体正从落叶间渗出，浸透了他的鞋边。
那不仅仅是雨水，尚未凝固的鲜血和雨水融合，显得勿明勿暗。
“又一处战场。”关迹低声说道，灰蓝色的眼眸扫视四周，眼中倒映着红色的场景把原本灰蓝色的的眼睛染上红色。
五具黑袍尸体以诡异的姿态倒伏在灌木丛中，每个人的胸口都有一个焦黑的掌印，边缘还冒着丝丝白烟，有的尸体身着沃云山弟子服，死相凄惨。
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停住了，关迹回头，看见拾眠与正盯着其中一具尸体发呆。拾眠与瞳孔微微颤抖，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胸前的衣料，直冒冷汗，汗水侵蚀了衣物。
关迹望过去，眼前是一具被黑袍人挡住的尸体，从被掀开了一角看去，那里露出里面绣着沃云山标志的里衬这是弟子的服饰。
“是陈师兄……”拾眠与的声音哽住了，“前不久，我才找他一起出去玩过……”
关迹沉默地走到拾眠与身旁，走上前去，伸手合上了死者圆睁的双眼。少年还是用着那一如既往的冷脸，看着死者，又回头看向拾眠与，黑色长发在穿过树冠的月光下泛着冷光，但他的行为倒是带点人情味。
关迹站起身拉住拾眠与的手，带着拾眠与继续赶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刚才的尸体。
“父亲他会没事的，对吧？”拾眠与看着抓着他手的关迹，尝试着回握过去，但力道没有控制住，反而把关迹吓了一跳，拾眠与则是继续问，“我们就这么走了，父亲他一个人……”
“门主一定会没事的。”
关迹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冻结的湖面，“那可是你的父亲，沃云山门主，他一定会给自己想好后路，并且完成师兄你的承诺的。”他尝试轻轻挪动拾眠与的手，想要让他松一点，太紧了！“我们现在就相信他吧，相信门主能回来。”
关迹见挣脱不出来，干脆就算了，随拾眠与怎么捏：“师兄要是怕了，我会保护你，我会保护好师兄安全到达六连岛，不受一点伤。”
拾眠与听关迹这样说，他的耳尖立刻泛起红晕，什么意思？这家伙真是讨厌，太自大了，怎么小小年纪就这么狂！
“要保护也是我保护你！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我小弟，搞清楚主次。”他一把拍开关迹的手，声音提高了八度，“明明就比我小……”顿了顿，又别扭地小声补充：“……还有，刚刚谢谢你了。”
关迹回头看向拾眠与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半秒，露出一副温柔的笑容：“那就麻烦师兄了，我可不是那么好保护的，我很爱乱跑，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能看好我吗？”
拾眠与摆出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那当然，我可是沃云山少主啊！”
“好好好，师兄最厉害了。”
关迹戏弄完拾眠与之后，又迅速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他停下脚步，蹲下身检查地面的痕迹：“师兄，我们已经穿过森林中部，前面就是通往六连岛的道路。”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亮光，“到平地后使用隐踪符再继续赶路。”
拾眠与点点头，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锦囊。五彩石坚硬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让他想起父亲将这宝物交给他时说的话，一定不能弄丢了，放心吧，父亲。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然后带着大家一起和你回家，回沃云山。
这时一阵风突然掠过林间，带来远处隐约的喊杀声。拾眠与也发现了，他猛地转身，却被反应更快的关迹一把拽住手腕。
“别回头。”关迹的声音罕见地带了一丝急切，“门主为我们争取的时间不能浪费。”两人加快脚步向森林边缘奔去，拾眠与的呼吸越来越重，不仅是体力消耗，更是胸口翻涌的情绪。他想起父亲站在大殿前独自面对数十黑袍人的背影，想起关迹拽着他从密道离开时父亲最后的微笑，还有刚才关迹的笑容……
“小心！”
关迹的一把将拾眠与拉回现实，他感到一股大力将自己推开，紧接着是三支黑羽箭“哆哆哆”钉入身后树干的声音。箭尾的黑色羽毛还在微微颤动，箭头上泛着诡异的蓝光淬了毒。
“追兵。”关迹双手一展，一面晶莹的冰墙瞬间成型，挡住接踵而来的箭雨，“师兄，备战！”
拾眠与迅速进入状态，掌心“腾”地燃起橙红色火焰。他侧身与关迹背靠背站立，这才看清袭击者的模样，是黑衣人。那群黑衣人如鬼魅般从林中现身，每个人胸前都已经开启了攻击，关迹变出来的冰剑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接连抵挡着攻过来的攻击。
“真是一群爱乱窜的小老鼠。”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嘶哑，走到关迹他们面前，“把拾云那家伙偷走的东西交出来，或许我还可以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关迹冷笑一声，右手在虚空中一抓，一柄晶莹剔透的冰剑再次凝结成形：“什么东西？门主不是那种会去偷东西的人，阁下是认错人了吧。”
“我认错了？哈哈哈，你觉得呢？我说是他偷的就是他偷的，你管我，交出来！”
为首的黑衣人命令下属继续攻击，战斗在瞬间爆发。黑衣人分散开来，三人一组形成包围圈。关迹的冰剑划过一道凄冷的弧光，将最先冲来的敌人逼退，同时左手甩出五枚冰锥，带着冰剑直取另一组敌人的咽喉，他想要一级毙命。
拾眠与的火球则在空中划出炽热的轨迹，逼得黑衣人不得不闪避。他的火焰与关迹的冰完美配合，又用出了冰火相激产生的汽，暂时形成遮挡，遮蔽了敌人的视线。
“师兄，东北角！”关迹突然喊道。
拾眠与不假思索地向指定方向掷出火球，正好击中一个试图偷袭的黑衣人。那人惨叫着倒地，黑衣燃起熊熊火焰，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上布满的银色丝线纹身。
“配合不错，不愧是师兄。”关迹难得地夸了一句，随即又凝神应对新的攻击。他的冰剑每次挥动都带起一片霜花，将靠近的黑衣人逼退。
战斗持续了近两个时辰，两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拾眠与的火焰明显变小了，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关迹的冰剑也不再如最初那般锋利，剑身上出现了细小的裂痕。更糟的是，这群黑衣人似乎源源不断，每打倒一个，林中就会走出两个新的。
关迹感觉很不对劲，什么情况，难道还有其他黑衣人，再这样下去，他和拾眠与迟早被耗空灵力，现在体力也快跟不上了，必须想办法。
“该死……”关迹咬牙挡下一记重击，冰剑上的裂痕扩大了，“他们在消耗我们的体力。”
拾眠与抹去快要流进眼睛的汗水，火焰在掌心明灭不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话音未落，一个黑衣人突然从侧面袭来，手中短刀直取拾眠与后心。关迹瞳孔骤缩，顾不得面前的敌人，转身扑向拾眠与。
“师兄小心！”
拾眠与被猛地推开，踉跄几步才站稳。回头时，他看到关迹用冰盾挡住了短刀，却被另一个黑袍人的链锤击中右臂。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冰剑应声碎裂，关迹闷哼一声，迅速从地上捡起一把黑袍人掉落的铁剑，反手刺入偷袭者的胸膛。
“关迹！！”拾眠与冲到他身边，声音因惊恐而变调，“你的手，你为什么要过来管我，你看你自己现在都……”
关迹的右臂不自然地垂着，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泥土上也被染红，关迹用左手把脱臼的右手接上。他看向拾眠与，这人果然还是在硬撑，眼角还带点红润，刚刚哭过，现在又要控制不住了吗？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家伙。
关迹只是摇摇头，将铁剑换到左手：“皮肉伤，不碍事。师兄，我们必须突围，否则……”
“停。”
一个慵懒的声音打断了关迹。黑衣人们如潮水般退开，让出一条路。走来的男人穿着与其他人类似的黑衣，但胸前的银色丝线图案更加繁复，形成一张扭曲的人脸。他戴着半张银色面具，露出的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
“哎呀，哎呀。真是感人的师兄弟情。”男人拍着手，声音甜腻得令人不适，“不过刚刚太无聊了，换一种玩法吧！游戏时间到。”
拾眠与警惕地盯着新出现的男人，一只手把关迹扶住，一只手掌心的火焰再次燃起。这人给他的感觉极其危险，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浑身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什么意思？”拾眠与厉声质问，火焰在愤怒下蹿高了一尺，“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既然要向我们要东西，你至少也要说你们是谁吧，至少让我们死个明白！”
男人歪着头，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恶意的光芒：“哎呀呀，那些什么东西我可不在意，你给不给都无所谓，而且年轻人这么急躁可不好，还有……”他突然抬手，一道银光闪过，站在男人身边最边缘的一个黑袍人突然捂住喉咙，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
“看到了吗？”
男人舔了舔嘴唇上溅到的血迹，声音还是那么惹人讨厌，“我想杀你们易如反掌，但我觉得那样太无聊了，大老远跑过来一趟，总要找找乐子嘛……”
关迹把铁剑捏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他注意到了这男人的灵力形态很特殊，似乎是某种丝线，能在瞬间割断人的喉咙。更麻烦的是，他们已经被至少三十个黑袍人包围，硬闯几乎不可能。
关迹脑中计划着想要他一个人杀出一条路，让拾眠与跑出去，这时拾眠与又用手把关迹搂的更紧了，关迹又感觉到了拾眠与的紧张，他在害怕，明明都已经在发抖了，却还是要硬撑下去，真是没有救了。
关迹用本就受伤的右手抚上拾眠与挽住他的手，以示安慰。
“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男人突然兴奋地拍手，像个期待糖果的孩子，“我最喜欢玩游戏了！”
他打了个响指，黑衣人们立刻后退，在空地中央留下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圆圈。关迹和拾眠与被迫站在圆心，警惕着四周。
“游戏规则很简单。”男人踱着步，银丝在指尖缠绕成各种形状，“你们两个打一架，赢的人可以活着离开，如果没有赢家的话……”他故意拖长音调，“那我就把你们做成我的新玩具，我最近刚好缺新玩具，喂！那个已经受伤的家伙，要是愿意成为我的玩具可是能永远不受伤的哦~，想不想呀？”
拾眠与气得浑身发抖：“你做梦！”
关迹则冷静得多，低声对拾眠与说：“这人精神不正常，别激怒他。”
男人见两人没动作，突然跺脚撒娇：“喂！你们怎么不玩啊！游戏要大家一起才有趣！”他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孩子般在地上打滚，黑衣人们却仿佛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站着。
怎么没有一个人来阻止这个怪胎啊？！
拾眠与和关迹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这人是不是有病”的疑问。
闹腾了一会儿，男人突然跳起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算了，你们不玩，我自己玩！”他指着拾眠与，“喂，那边那个绿毛小子！”
“我有名字！”拾眠与怒道，他背后无形的火焰“轰”地一下蹿高，“我叫拾眠与！”
男人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就决定是你了！我要你当我的棋子，和那个面瘫小鬼打！”他笑嘻嘻地补充，“毕竟你看起来比他健康些，我可不想我的玩具破破烂烂的，看我挺好的吧。”
关迹还未来得及反应，男人已经迅速出现在拾眠与面前。银光一闪，无数细如发丝的灵力线从男人指尖射出，缠绕上拾眠与的四肢，在靠近拾眠与的一瞬间，关迹被推倒在一旁，眼睁睁看见拾眠与在他面前被丝线控制，动弹不得。
“师兄！”关迹想冲上去，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重重摔在地上。
拾眠与的表情突然变得呆滞，眼中的神采渐渐消失。他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燃起火焰，原本温暖的橙红色火焰被银丝控制，变得不再温暖，变得好奇怪。
“现在……”男人退到圈外，兴奋地搓着手，“游戏开始！”
拾眠与的火焰向关迹呼啸而去，后者勉强闪避，却仍被灼伤了左肩。左肩的衣物瞬间碳化，皮肤传来剧烈的灼痛。关迹咬牙看着师兄已经布满汗水的脸，他的表情不好受，嘴巴被控制着说不出话来，他心中飞速思考着对策。
“对，就是这样！”男人欢呼雀跃，他不停把玩着手中的丝线，银丝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杀死他！或者被他杀死！多么美妙的游戏啊！”
关迹躲过又一波攻击，铁剑在地上划出一道冰痕。他不想伤害拾眠与，但也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想办法早点解除控制……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玉碎篇 丝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