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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老友相见,先捅一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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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以棠目不转睛地盯着沙面上露出全貌的“蛇群”,面上仿佛结了一层厚重的寒霜。
忽地,风云变幻,沙尘仿佛感受到什么人的召唤,竟是愈演愈烈有暴走的迹象,沙砾跳动,狂风呼啸。
似乎连这些死物都获得了生命,对即将漏出真容的神明顶礼膜拜。
其他人纷纷大睁着眼睛,想要一睹“沙漠之眼”的面目,而夏以棠却不忍去看,风沙越来越狂躁,周围温度极速上升,颗颗晶莹汗珠已经从她额角滴落,还未滑落,半途已经被生生烤干蒸发。
热浪最终卷着尘土形成了一道庞大的龙卷风,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她们袭来!
“靠,抓稳啊!”乌琉眼睛里进了一把沙子却还倔犟地睁着,双翅躲闪不及,差点被那道龙卷风卷进去:“不是,这什么鬼异能?!”
铺天盖地的黄沙暴雨似的从高空落下,天幕都暗了几分,整个世界都被灰尘黄沙覆盖着,萧条凄惨。
小羊抱着夏以棠的腰,尝试吹个气泡出来抵抗,但这道龙卷风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凡物,她刚吹出一个巴掌大的气泡又被刀片似的风刃割破。
小羊脸白了白,手上攥着夏以棠衣服更紧:“队,队长,我的异能完全没有用!”
“这龙卷风是S级异能创造出来,别说你了,A级巅峰来了都挡不住!”祁楚咳了两声,虽然他早就意识到这沙尘对他有影响,早早就捂住了口鼻,但这把不争气的嗓子还是受不住:“S级的弱点可不好找,我大概率是控制不住的。”
言外之意,他的异能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
祁楚异能评级为C,序名——究其本源。他的异能十分独特,甚至还让他拥有了特殊体质——同化。吞下某种物质,身上某处便会异化为这种物质同源的东西,并且掌握这种物质的所有特性,吞下的量越多,他异化的程度也就越大。A级及A级以下的异能他能完全同化并且掌握绝对控制权,S级异能他依旧能同化,但绝对谈不上能控制。
且凡事有利有弊,在异能影响下,祁楚整个人都体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体机制的极致削弱,每次同化后都会进入虚弱状态,虚弱状态的强弱与时长由同化强度决定。
在对付人脸怪时,他的虚弱聊胜于无,但要面对S级异能,他束手无策。
龙卷风裹挟着割肉的沙尘席卷而来,狂风过境,黄沙迷眼,声势浩大,在距离她们不到三十米的距离竟是有偃旗息鼓的势头。
风刃缓缓解开,浓墨般的沙尘没了风的催动,哗啦哗啦地从半空落下,沙幕背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来人一身米色风衣,身长魁梧,小麦色皮肤,裸露的小臂遍布新新旧旧狰狞的疤痕。
红色如高粱的长发披散着,凌乱又黯淡。
夏以棠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她嘴唇嗫嚅着,死活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死死地盯着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几乎喘不过气来。
S级异能的威压在龙卷风消散后也逐渐熄灭,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一切都能相安无事,夏以棠咬紧牙关,面对那与记忆中毫无分别的脸,她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五味杂陈,还是痛彻心扉?
那样宽厚仁慈的脸,眼里却带着探究与杀意。
当年乙安的死讯传来,她也是不信的,乙安那么强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尸骨无存?怎么会呢?连尸体都找不到带不回来……
但当牺牲名单张贴在组织公告栏内,夏以棠还是被迫相信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等到乙安回来。
白纸黑字,一字字一句句,没有任何谎言的必要。
而现在——乙安居然完好无损地、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夏以棠依旧没说出哪怕一句话,只是死死望着从沙尘里缓缓走出来的人,两人相隔很近,但她偏偏这时候犯了固执,钻进了没有回旋余地的死胡同。
乙安早就死了,这不是乙安。
“棠棠,妹妹。”乙安面上轻微地抽搐着,很快露出一个豪放的笑来,一排亮如白米的牙齿让夏以棠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她伸出一只布满老茧伤疤的手,身上带着沙漠里独有的燥热,热烈又张扬:“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这只是一句算不上关切的寒暄,但从乙安嘴里说出来却满载着温暖关怀,不过是普普通通,却让人很久很久求而不得。
夏以棠眨了眨眼睛,似乎想将睫毛上沾着的沙尘抖落,眼睛从乙安的脸逐渐移到乙安伸出来的那只手上,终于开口:“是很久不见了。”
她没伸手去交握,一手横于胸前作防御姿态,另一只手很随意地垂在身侧,忽地歪头嗤笑:“乙安,你死了多久了,真是老糊涂了。”
长发随着她漫不经心的动作甩到一侧肩上,沙砾颗颗顺着发丝滚落。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凝滞,就连最聒噪的乌琉此时此刻都安静得不像样,嘴里什么时候叼了根羽毛都无心顾及,光瞪着眼睛以一种“活爹你不想活了我们还想活”的眼神看向一上一下的两人。
话音随着沙砾一同落地。
夏以棠只觉得周围空气越发燥热,眉头却没因此皱起,反而是舒展开来。
死人是不会再活过来,这个认知她早就烂熟于心了。
“……你变了挺多的。”乙安脸上的笑像是被风吹走了似的,语气跳崖式降温,最后趋于冷漠:“真是不可爱啊,以前你可没这么一针见血?”
蜡烛融化了还有迹可循呢,她这一番变脸一丝预兆都没有,夏以棠可不觉得多意外,依旧端着那副似笑非笑的欠揍表情:“以前的你可不会这样包围了我们?”
她随意点了几个人,一抬下巴:“怎么会有队友跟队友的你死我活,针锋相对呢?”
乙安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来回兜了两个圈子,瞥见某些陌生面容时,神色微变:“想不到你也学着找伙伴了。”
“伙伴多一个又死一个,不学着找伙伴填补空缺——”夏以棠目光如炬,同乙安对视,点了点自己脑袋:“多少有点儿毛病。”
乙安被她噎了下,好半晌才耸耸肩:“如果我说我没死呢?”她说这话时,眼里的杀意弱了许多,像是一个狼狈失意的流浪汉在回忆自己沦落至此之前的光辉时刻。
“我坚信你死了,所以你不必活着。”夏以棠深深呼出一口气,手里的长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空出现,快准狠地刺穿了乙安的心脏。
黑色脏污的血液溅了夏以棠满脸,而她连眉头都懒得动一下。长刀很轻松地自乙安身体贯穿而出,只听得“噗嗤”一声,切豆腐似的在她背后露出大半截明晃晃的刀锋。
“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这么做了。”夏以棠终于露出了一个蛇蝎恶笑,她扫过乙安诧异的神色:“站在对立面对时候,你不会以为我会念什么可笑的旧情吧?死了就好好死,为什么还要爬出来呢?”
她语气更冷,以一个上位者凌驾的姿态盯着乙安,似乎能透过乙安新鲜的外表看穿内里的腐烂与森森哀嚎的白骨。
念旧情的都他妈是傻子。
夏以棠不知道这句话在心里已经默念了多少遍,心绪也终于从最初的波澜动荡到了现在的毫不在意。
她说完,手里长刀一收,竟然从乙安身体里带出一堆恶臭无比的碎肉与浑浊的脓水。
乙安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身子被带得踉跄一下,险些跪倒在夏以棠跟前。
她不可置信地大睁着眼睛,嘴角也开始溢血,一条条带着血水的蛆虫从她眼眶边缘蠕动着钻出来,原本饱满的肌肉也慢慢变得松弛干瘪,飞快地褶皱收缩,活像是一只被人揉搓过的塑料袋。
“躲开!”这时,一直闭嘴装哑巴的祁楚眉头一拧,挥手大喊:“不对劲!”
众人立刻又离地面远了些距离,夏以棠收回了刀,很显然她也知道自己那一刀是不可能彻底消灭面前这个乙安的。
果不其然,乙安萎缩下去的身体化成了一堆黄沙,而刚刚被强制叫停的沙蛇这时也终于从强制关机的状态回过神来,高昂着头蠢蠢欲动围了上来。
“妈的,长这么恶心!”乌琉身上一阵恶寒,大概是异能跟鸟类有关,面对天敌蛇类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点惊惧。
“难得我跟你的意见这么统一。”夏以棠将长刀收进虚化空间,目光随着沙尘的动向落到沙蛇群中心。
一堆沙子像是有生命一般,迅速结合塑形,刚刚才被夏以棠耍阴刀子捅了个对穿的乙安完好无缺地站定,表情已经完全没了惊愕,只有恼怒:“真下得去手啊,夏,以,棠!”
最后三个字仿佛被她咀嚼了亿万遍,这才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地吐出来恶心人。
“我为什么下不去手?”夏以棠挑眉,很无所谓地一摊手:“此次任务在前,谁拦我,我杀谁。”
乙安面部抽搐着,同她对峙良久,忽地气笑了:“可笑的执着与忠诚,老友相见居然刀剑相向。”
夏以棠对她这话不置可否,目光冷如利刃,仿佛只要乙安敢对她们下手,她就要拼个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