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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沙漠之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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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回去，要求未免有点太高了。”祁楚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正抬腿朝前迈，脚尖还来不及着地，一道炽热的风卷着沙尘居然死死地缠住了他的脚踝！
乌琉自然是看见了，手比脑子快，电光火石间从腰间弹了把匕首出来，眼疾手快地将缠在祁楚脚踝的东西斩断。
“多谢……但我想大概还要麻烦你一下了。”祁楚面不改色，还记得客气一下，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翻身爬上了乌琉的背，大声冲所有人道：“下面有东西！别沾地！”
所有人应声而起，面上显露出草木皆兵的警惕。
夏以棠吐出一口气，接地轻轻一跃也臭不要脸地踩上乌琉的背。
乌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有夏以棠开头，其他人一个招呼都不打，都扑了上来，她一双翅膀都差点承受不起这么多人。
好在在场这么多人也不止她一个是飞行异能，还有两个悬浮异能，踩着随身携带的飞毯带走了两个，否则她可真要坠机了。
他们速度算得上飞快，几秒的功夫便已经离开地面两米的高度。再看他们刚刚踩过的地方，一个个黑漆漆的孔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密密麻麻遍布周围，这块沙地顿时千疮百孔得像一块海绵……
而那些看得人头皮发麻的孔洞里——探出了一个个毛刺刺的脑袋，它们浑身上下都长着流脓的小孔，密密麻麻，一个挤着一个，没一块好肉。
“那是什么东西？”乌琉维持住稳定，咬牙问，她实在被恶心得够呛，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夏以棠更是浑身长鸡皮疙瘩，捏着鼻子偏过头，眉头拧起，自顾自陷入一段令人作呕的回忆，很不情愿说话似的：“这可就得谈谈咱们的老朋友了。‘沙漠之眼’乙安你知道吗？”
乌琉不明所以，扬起翅膀又离地面远了些：“她不是死了吗？！”
“她死在哪你知道吗？”夏以棠身侧垂落的手深深捏紧，神色一瞬间变得严肃庄重。
乙安，是夏以棠在组织里认识的第二个人，第一个是宋音齿那个人渣。
不同于宋音齿的各种恶劣流氓行径，乙安是个很好也很正直的人，至少夏以棠奄奄一息的时候，宋音齿差点弄死她，其他人对她视而不见，只有乙安带来了自己的一个医疗异能朋友，替她吊了一口气。
乙安年纪大她一些，小麦色皮肤，脸颊上长着稀碎的小雀斑，很爱笑时不时会跟她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发红的长发总是高高束起，像月光下成熟后沉甸甸的高粱。
女孩儿嘛，总是爱美的，但乙安却不怎么打扮，千篇一律的装扮，脸上洋溢的笑容也从未变过。
夏以棠也觉得不施粉黛的乙安很美，那是一种大方的，如同大地母亲一般深沉厚重的美丽，像是一个古老的母系部落中的女领导者，狂野又强大。
乙安也确实像她所表现出的那样，很强大，几乎是能强压任何人一头的女性，异能等阶达到了罕见的S级，各项指标强悍得直到现在依旧为人称道。
夏以棠曾经得到过乙安的指导，那是一个不太宁静的黑夜，直到现在，也完全没能宁静下来。
组织上空响起了防空警报，无数探照灯照亮了沉沦区上空，飞舰聚集，黑压压的人身穿制服，手拿各种武器成排离开基地。
夏以棠刚被宋音齿训了一顿，腿骨几乎被踹断了压根起不来，她刚来不久又跟宋音齿结了梁子，没有人愿意冒着风险管她，她便只能躺在训练场里自生自灭。
好在今天没下雨，也算是唯一慰藉了。
夏以棠扯了把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将肚子遮住，她还记得哥哥跟姐姐们说过，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一个差点就被一场雨淋死在街头的小可怜。
组织里的动静大得像地震，她不爱看热闹，此时筋疲力尽还起不来，她只能对望着明月当空的黑夜发呆。
身上好疼，但这一点伤死不掉，她也不想死……肚子好饿，真的好饿……等她攒点力气起来，食堂大概已经关门了。
“砰，砰砰砰！”
忽地，几道闷响从训练场大门那边传来，夏以棠没心思去管是不是宋音齿去而复返，依旧一动不动喘息着。
“棠棠妹妹，你怎么还在这？”训练场大门被人强行踹开，“哐当”两声一前一后地倒在地上了无生气，看起来是一点也抢救不过来了，报废得透透的。
乙安一身黑色制服，头发依旧高高束起，眼睛清亮得像天上那一轮温柔明月，她急匆匆地进来，靠近了夏以棠，轻手轻脚地将她扶起靠着自己坐下。
夏以棠被她一捣鼓，疼得呲牙咧嘴，浑身更是疼得像被卡车来回碾了八个来回，刚刚那力道对于乙安来说是轻手轻脚，对她来说已经十分接近死前补刀。
“看看你，这脏兮兮的。”乙安语气有些急，摸了摸她的脸，替她将松散碍事的发丝撩到耳后：“宋音齿又打你了是不是？”
夏以棠疼得一阵眩晕，才回过神，怔怔地看着她，微微张嘴又尝到一阵浓厚的铁锈味，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啊就知道欺负你们这些新来的，你呀也别老觉得什么他来的久，任他欺负，他打你，你就打他，给他打怕了看下次他还敢不。”乙安叹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别怕，我们挨欺负了就得欺负回去，让他们那些混蛋知道咱不是好惹的。”
夏以棠被她讲得脑袋晕乎乎的，要不是她现在动弹不得，她非要跳起来：“怕宋音齿我就跟那王八蛋姓！我单纯是打不过！要能打过，我非把宋音齿脊梁骨抽出来炖汤喝！”
这些小心思乙安大概是不知道的，夏以棠没说，乙安看上去也不像是会读心的样子，毕竟这样伟岸的人，也不屑于去看透一个犹如丧家之犬的孩子。
S级异能，放哪都像太阳一样，发光发热，耀眼得能刺伤人。
“来，吃吧，热乎的才好吃。”乙安从背后摸出一个布袋子来打开，里面躺着几枚冒热气的高粱糍粑，很香。
夏以棠记得自己当时眼泪就掉下来了。
那时候，自己刚没了哥哥，又经历了一场家破人亡，作为幸存者被人当死狗一样捡回组织，结果又碰上宋音齿这么个王八蛋，这还是那些噩梦背后，唯一一个没有张牙舞爪要她命的人。
死去的人只能缅怀，回忆冷冰冰，而乙安是鲜活的，她会笑会闹会关心她，身体是温暖的，还有那袋高粱糍粑，很香很好吃。
夏以棠含着泪狼吞虎咽地将那一布袋子吃干抹净，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委屈的情绪，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吃过一块带着那样酸涩的高粱糍粑。
“我是在沙漠长大的孩子，因为土地贫瘠，那边的作物很少，高粱便是其中之一。”乙安打了个响指，手里便出现了一条晃着尾巴的小沙蛇，它高高抬着脑袋，浑身流淌着金黄的细沙，很高傲的模样。乙安伸出一根手指蹭蹭它的脑袋：“今天时间不够了，就做了这些，等我从……回来，再给你做。”
乙安最后拍拍她的脑袋，站直身子，从训练场出去迅速归队了。
夏以棠吃饱了，一抬头才后知后觉发现乙安已经没影了。
八个高粱糍粑，全部都落进了她的肚子。
而她后来再想吃，借用食堂厨房尝试自己做的时候，却再也做不出乙安那八个糍粑的味道了，明明卖相差不多，其中味道却天差地别。
乙安留在了无间狱的沙漠里，沙漠里会长出高粱，但无间狱不会。
思绪回笼，夏以棠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凶恶得可怕，乙安生于沙漠，最后却被无间狱扼杀。
她再也吃不到那个承诺里的糍粑了。
一想到这，夏以棠对这片天地无端生出些恶念怨恨。
究竟是什么让S级异能者死在这里杳无音讯？！！！
究竟是什么？！
再次看到记忆里的小沙蛇，却是面目全非，圣洁宽容的灵魂消失了，只剩下腐烂流脓的躯壳……
夏以棠拳头颤抖着，指甲陷进肉里，一片恨到极致却无能为力的苍白。
“乙安死在了无间狱？”乌琉得到这个信息，整个人都不好了，吊儿郎当无所谓的劲儿散了个干净，她倒吸一口凉气，背后直发毛：“你是说……这可能是，乙安？！”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上都多多少少有了些变化。
“那可是S级啊！”
“开什么玩笑，队长你怎么知道这是她？”
“当年不是说她死了吗？”
“仅靠这些想蛇的怪物下定论，还是不……”
……
祁楚冷冷旁观这一切，一言不发。
忽地，众人脑海传来祁欢优越的女高音：“快离开这个地方！你们知道我在这里感应到谁的异能波动了吗？！”
死神宣判书来了。
这下众人无一不是神色大变，他们耳边只有短短一句话：“‘沙漠之眼’乙安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