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肌玉骨》伶舟幼

55、第五十五章 神灵动怒

　　三人略施法诀，摇身一变，化作一副术士模样，衣袂飘飘，仿若凡尘奇人，悄然混入皇城。
　　方知柯眸中精芒一闪，手中法诀暗掐，刹那间，原本晴空万里的皇城上空，风云骤变。墨云仿若汹涌怒涛，滚滚而来，须臾便将苍穹遮蔽得密不透风。紧接着，冰寒之气四溢，蚕豆大小的冰雹噼里啪啦地砸落而下，势头迅猛，仿若天怒降临，直惊得城中百姓奔走呼号，慌乱不堪。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着明黄龙袍。九五之尊正垂首批阅奏章，忽闻宫外喧嚣如潮，抬眸刹那，见窗棂外冰珠似箭，砸得阶前青石板砰砰作响。他猛地攥紧朱笔，脸色骤白如纸，龙躯一颤，那支紫毫便“啪嗒”坠落在明黄奏章上，晕开点点墨痕。
　　“护驾！”
　　他失声低喝，在侍从们慌忙的簇拥下踉跄奔至殿外。
　　抬眼望时，漫天冰雹如骤雨倾盆，打在琉璃瓦上碎成冰晶，天地间一片寒冽。
　　帝王喉间发紧，只觉这异象定是上苍示警，皆因自己失德所致，冷汗顺着鬓角涔涔而下。
　　待冰雹渐歇，日影重现，他不及拭去龙袍上的冰碴，急传口谕：“拟皇榜！遍寻天下能人异士，能解此灾者，赐黄金万两，官拜三品！”
　　此榜一出，仿若投石入水，激起千层浪。一时间，各方和尚、道士闻风而动，蜂拥而至皇城。这些人或身着袈裟，手持佛珠，口中念念有词；或头戴道冠，身着道袍，背负桃木剑，步履匆匆。他们入得皇宫，见那满室金银珠宝，眼中放光，纷纷使出浑身解数，为皇帝奔走忙碌，实则各怀心思，欲借机大捞一笔。
　　起初，冰雹每隔十天半月便来肆虐一场，虽声势浩大，却往往骤起骤落，下上一阵便停歇。可饶是如此，也足够让皇帝胆战心惊。有时，那冰雹仿若长了眼睛，竟直直砸入皇帝正在用餐的碗中，溅起的汤汁弄脏了他的龙袍；有时，皇帝正要摆驾后宫，那轿辇刚行至半途，冰雹便呼啸而至，砸得轿顶砰砰作响，吓得他慌忙折返。这般时有时无、忽大忽小的冰雹，仿若一把高悬头顶的利刃，让皇帝在紧张与放松间来回煎熬，愈发笃定是神灵动怒，却又心存侥幸，觉得只要诚心告罪，取悦上苍，灾祸自当消除。
　　随着时日迁延，皇城之中和尚道士越聚越多，念经之声此起彼伏，仿若梵音海潮，震得人耳膜生疼；做法事者，手舞足蹈，符纸乱飞，口中高呼神号；更有那号称能捉鬼缉妖者，四处搜寻，弄得皇宫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然而，半年时光转瞬即逝，这诸多闹剧竟毫无成效，皇城依旧饱受冰雹侵扰。
　　皇帝龙颜大怒，心中怒火仿若即将喷发的火山，他怒目圆睁，扫视着这群所谓的“高人”，认定皆是欺世盗名之徒，一气之下，竟欲祭出残忍之举 —— 献祭活人以求神灵饶恕。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些在皇宫中骗吃骗喝、毫无建树的和尚与道士。此令一出，皇宫内顿时人心惶惶，仿若末世降临，众人皆知大祸将至，却又无力回天。
　　……
　　在这繁华却又灾祸频仍的皇城，钟楚意与方知柯、秦关三人悄然探寻着那虫子的踪迹。
　　半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
　　皇城上空阴云时覆，冰雹如刃呼啸砸落，人心惶惶。每遭侵袭，天地似生灵智，对三人隐匿气息愈发敏感，排斥愈烈。
　　三人寻虫途中，不敢轻动灵力，恐打草惊蛇再生枝节。唯凭敏锐感知与超凡眼力，穿梭街巷，细查蛛丝马迹。
　　秦关曾言，那作乱的虫子原是独山冷泉洞窟脱出的珍稀妖兽，已开灵智，五阶以上，实力堪比金丹巅峰修士。
　　钟楚意心压巨石，忧色难掩。暗自揣度凭三人之力真能降伏于它？当日她与风崖山同伴侥幸才制服一条。若有差池，这凡间皇城百姓何辜？
　　可转头见方知柯与秦关神色淡定，胸有成竹般沉稳如山，她慌乱的心便渐渐定了。
　　这半年虽身负要务，却也添了许多新鲜趣致。
　　跟着二人奔走四方，钟楚意像推开了扇通往人间烟火的窗，见了太多往日难遇的热闹。尤其那些涌入皇城的僧道，行径更是光怪陆离——有持桃木剑沿街念咒，装模作样驱邪，招式间满是破绽；有披袈裟闭目诵经，眼角却偷瞟路人神色，憨态惹人发笑。
　　前几日皇城一角忽起浓烟，火光冲天。原是个捉妖道士想显神通博眼球，自称能喷火除妖，不想失手引燃周遭杂物，顿时手忙脚乱，狼狈不堪。钟楚意看在眼里，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银铃般的笑声荡开，竟似能拂去几分沉郁。
　　有时，钟楚意也会倦了这奔波劳碌，索性懒于同二人四处游走。她在皇城繁华地段购置了一处宅子，深居简出隐匿其中，悠然自得地呼奴唤婢，仿若当家主母，尽享凡间富贵。论及金银财帛，她自是不缺，身为修仙者，身上的首饰随便一件，拿到凡间都是价值连城。她闲来无事，便将那些瞧不上眼的首饰，轻轻一捏，揉成凡间通用的金锭子模样，看着那黄澄澄的金子在手中闪耀，心中满是快意。
　　日子久了，见方知柯与秦关在宅中吃住，钟楚意的脾气竟莫名见长。偶尔也会蹬鼻子上脸，对着二人耍些小性子。
　　每当这时方知柯总噙着抹高深的笑，目光似能洞穿人心。钟楚意被他这般望着，心头一凛，到了嘴边的玩笑话便硬生生咽了回去，再也不敢多言。
　　秦关却全然不同。他性子直爽，见她这般，总急匆匆扑过来，张开双臂将她紧拥入怀，还不忘揉乱她的发，捏捏她的脸颊与细腰。钟楚意被这亲昵弄得面红耳赤，娇躯乱颤，哪里招架得住？
　　她晓得，在凡人下人眼中，她与秦关是恩爱夫妻，方知柯是稳重大哥，故而秦关的亲昵举动，下人们早已见惯不怪。可她自己却次次羞涩扭捏，满心忐忑，怕他一时冲动做出逾矩之事。
　　好在二人日日忙着寻那虫子的踪迹，在家歇脚的时日不多，倒让钟楚意悄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