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肌玉骨》伶舟幼

122、第百二十二章 东方极云的生辰宴

　　“李莲花她……？”
　　风月报将这事添油加醋，写成了少男少女的风流艳闻，钟楚意没心思听那些编排的闲话，只急着追问。
　　彭月一脸惊讶，“你回来之后，竟从未留意宗门的风月报？”
　　钟楚意无奈摇头，这段时日心烦意乱，事务缠身，实在无暇顾及。
　　彭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唏嘘：
　　“还能怎样？李莲花、王承玉她们四个，与潘安安三位男修，被人撞破在一处厮混，实在有违门规、伤风败俗。听闻今日一早，便已被带去执法堂受审了。”
　　钟楚意心头猛地一紧，“竟严重至此？还要闹到执法堂去……李莲花她们，这可如何是好？”
　　“谁晓得呢。”
　　彭月摇摇头，语气里满是复杂。
　　钟楚意垂眸沉默，心底涌上一阵莫名的失落。
　　“你怎的垂头丧气？莫不是在替她们惋惜？”
　　“李莲花从前不是一门心思恋着东方师兄吗？怎会突然……”话还没说完，彭月忽然眼睛一亮，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依我看，李莲花绝不可能主动做这种事！一个人好好的，转头就改了心意，里头定然有咱们不知道的内情！你想啊，这事怕牵扯着东方师兄，那可是她嫡亲的师兄，她先前那般看重，哪能说淡就淡？”
　　彭月自顾自猜着，语气里带了点点评旁人的轻佻，“再说潘安安，虽说生得有几分出众，连名字都仿着民间话本里的美男子取，可真论起来，哪点比得上东方师兄？李莲花就算变心，也不该选他啊……”
　　她说着，眼角瞟向钟楚意，见她一副心神不宁、倦倦淡淡的模样，心里头先添了几分厌烦，语气顿时变了，伸手重重拍了钟楚意一下：“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别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彭月也懒得再绕弯子，干脆把心里的猜测挑明了，语气里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八成是你上次念叨的事应验了。东方师兄怕不是真在宗门里拈花惹草，亏咱们先前还觉得他是个端正人，真是看走眼了！”
　　她说得咬牙切齿，倒像是自己被辜负了一般。
　　钟楚意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噗嗤”笑出声，点了点她：“你呀！真是越说越像回事了。”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咱们也没摸清，你别四处与人说去，免得落个‘碎嘴’的名头。这事儿牵扯着女儿清誉，可不是小事。别的我不多管，只一条——你往后别再招惹东方师兄了，我总觉得他这人，如今瞧着有些不踏实！”
　　彭月连忙摆手，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我心里有数！这些话我也就跟你胡侃几句，换了旁人，我半字也不会提的。”
　　钟楚意又沉默下来，片刻才轻声对彭月道：“其实明日东方师兄的生辰宴，咱们不去也罢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去了反倒不自在……”
　　“去去去，怎能不去？”
　　彭月头一个摆手不答应，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连带着眉眼都动了动，瞧着有几分娇憨可爱。
　　“不去可不行！李莲花这事，总不能单凭男女相悦就治罪吧？宗门什么时候管起这等私事了？可外头传得太离谱，咱们本不该凑这份热闹来打听，可眼下这事闹得人尽皆知，避也避不了。明日要是不去赴宴，反倒显得咱们刻意。”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我估摸着，明日大概率见不着李莲花她们。在执法堂待过，又撞上这等传闻，换作是我，羞也羞死了，哪敢出来见人？”
　　“再说东方师兄的生辰宴，早就筹备好了，他这可是逢十的生辰，本就不同寻常，听说外头好几个宗门的友人，都有早早来咱们风崖山游玩、等着赴宴的，这宴席断不会因为这点事取消，咱们没道理不去啊！”
　　钟楚意仍有顾虑：“就算明日宴上真能遇上莲花几个，咱们不提便是。可若事情是真的，想来是真见不着了——其余人倒还罢了，荷妹妹一贯脸皮薄，经此一事，只怕要好些日子不敢露面了。只是王家那对姐妹素来爱碎嘴，我总觉得明日跟她们一处，少不了要议论这事……”
　　“管她们做什么！”彭月当即打断，又转念补充道，“不过我看也不一定，她们一贯更关注宴上到场的人物。我想明日肯定有不少优秀子弟来，大家忙着瞧人都来不及，哪里顾得上去说李莲花的事？再说都是同门姐妹，且明霞真君也会在场，谁还敢在她另一个弟子的生辰宴上，议论她其他弟子的是非？”
　　钟楚意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也对哦……是我想多了。”
　　彭月轻碰钟楚意的肩，语气带诱：“明日宴上定有不少才俊，美人榜前十的仙子也能见到好几位！你不是一直想见前头几位？不去的话，谁还记着你这位钟家美人？”
　　钟楚意心头一动——她如今已是美人榜第六，这排名虽只是弟子闲趣，她却很在意。前头几位仙子名声早有，可或闭关或历练，她始终没见着。尤其那四五位非世家出身的，她早想一睹真容。如今她美名更盛，虽盖过前人，心底的计较却没散，只是这话绝不会对人说。
　　“也对哦，生辰贺礼咱们早备好了……”
　　彭月见她心情好转，笑着转了话头：“别再想那些事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她说着一脸神秘，从储物袋里取出个锦盒。盒身雕花精致繁复，个头也不算小。
　　钟楚意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心里泛起丝欣喜。
　　“你瞧，这是给你的结丹贺礼。”彭月笑着道。
　　钟楚意顿时双眼放光……
　　谁知到了次日东方极云的生辰宴，众人竟十分默契地很少提及李莲花等人的事，仿佛这桩闲话还未传过一般。
　　二十二峰巍峨耸立，山势陡峭且地域宽广。
　　山脚之下，密密麻麻种满了白粉相间的矮桃树，繁花簇拥，仿若云霞飘落凡间。
　　宴会设于半峰处的醉仙阁，此地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尽得山林殿宇的清幽气派。
　　楼阁前后占地数十亩，外侧环着一湾流水，宛若护院河般围护四方。
　　水边立着矮矮的琉璃瓦栅栏墙，镂空雕饰精巧绝伦，日光洒在其上，将墙内如诗如画的景致映得愈发灵动。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前殿中央那座大平台。
　　平台由十几根红绸高高吊起，下方是圆形池塘，塘中金鱼、鲤鱼悠然游弋，还有憨态可掬的碧玉雕刻青蛙，共四只，朝着中央上方吐水，水流击打在吊台底部，吊台在水力、风力以及红绸的牵引下，悠悠晃动，红绸上缀满的小铃铛随之轻响，光芒闪烁，清脆悦耳。
　　宾客从外侧的护院河，踏上同样摇曳不定的吊桥进入此地，目光瞬间便会被那高九丈的中央大平台所吸引。
　　平台以透明水晶筑成，其上布满细碎而朦胧的纹路，仿若星辰碎落在人间，这里正是绝佳的表演舞台。
　　平台下方的圆池塘外围，环绕着一圈嫣红的蔷薇地，如一条绚丽的丝带。
　　雅席设于水上，样式繁多，有民间木马之形，有御座龙椅之态，有舒适卧榻，亦有悠然秋千，皆宽敞大气，每处可容纳三至八人。好友相聚于此，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各处雅席皆牵有一根透明绳子，连接至中央平台。若有人愿为主人表演助兴，便可缘绳而上。
　　中央平台上的铃铛另有妙处，可沿着绳子传至下方各处雅席，玩法之新奇，较凡间的击鼓传花更添趣味。
　　听闻这一切皆出自明霞真君之手，她生性爱热闹，年轻时常常于风崖山举办盛大宴会。
　　此外，此地四面还设有供人休憩的凉亭、形态各异的假山以及舒适的休息房等，布局精巧，尽显仙家气派。
　　钟楚意、彭月偕同数位女修抵达之时，日悬中天，不早不晚，恰到好处。
　　醉仙阁内，已有数十位同门先至。
　　此次宴会定于正午开席，听闻特意邀来数位灵厨，精心烹制诸多珍馐美馔，欲让众人尽享口福，此诚为一场专属年少之人的欢闹盛会！
　　钟楚意与彭月等踏入其间，已有不少人在了。
　　钟楚意一眼便瞧见钟家的几位姐姐们，忙上前一一问好。
　　此时，六师姐李瑰云正与五姐钟冰晴、九姐钟彩儿、十姐钟蔷，还有东方家、李家的几位师姐们围在一处，谈得热络。
　　李瑰云眼尖，瞧见钟楚意，热情招手。
　　钟楚意一喜，见到她们便忆起上次擂台之时，这些族姐们多为自己仗义挺身。尤其是九姐钟彩儿，性子直爽，当时更是带头冲在前头。
　　这些姐姐们目光纷纷投向钟楚意，她反倒有些羞涩，暗自思忖，李莲花今日来不来了？因李家与钟家的几位师姐们玩的好，以往都是二人一同应付她们的。
　　围在一处，欢声笑语不断，没一会儿，目光便聚焦到钟楚意与钟蔷身上。
　　钟蔷生得一副碧玉温灵模样，身姿玲珑，笑容甜美，于美人榜亦有一席之地。然前段时日，钟楚意之名已位列其前。此刻两人对面而立，众人不禁细细比较。
　　钟楚意略显羞赧，她与钟蔷姐姐不过数面之缘，且是多年前之事，如今被诸位姐姐轻声谈论，顿时双颊泛红。
　　李瑰云拉过钟楚意的手，绕着她曼妙身姿转了一圈，惊叹道：“瞧瞧，你们钟家果真是美人窝，一个赛一个。蔷儿甜美，楚意风情。可要论起气韵，还得是我小师妹略胜一筹！”
　　说着，李瑰云亲昵地将头靠在钟楚意肩头，直惹得钟楚意脸红如霞，嗔怪道：“师姐，您可太偏心啦！”
　　李瑰云笑语盈盈：“我自然是要偏袒自家师妹的！”
　　她刚收得钟楚意这般美人做师妹，在钟家众姐妹面前，自是忍不住炫耀：“你们钟家最美的姑娘成了我师妹，往后若能再入我李家，那可真是占了大便宜咯！”
　　李瑰云与钟彩儿要年长些，钟蔷却比她们小了十几岁，听夸赞的皆是自家姐妹，也没计较。
　　钟蔷紧盯着十三妹钟楚意，目光中满是惊艳。
　　但见钟楚意眉目间含着几分柔媚，眼波流转时似裹着温软的钩子，轻轻扫过便让人挪不开眼。一身华服衬得她身姿匀称，腰肢纤细合度，抬手转身间，那股子韵致里藏着说不出的勾人，瞧着便让人心尖发颤。
　　钟蔷瞧了几眼，心底又惊又叹——这妹妹竟能生得如此动人。罢了罢了，十三妹这模样，确实比自己出彩些。
　　李瑰云后头的话一出，大家立刻不乐意了。
　　这么多钟家人在场，怎能任由李瑰云将钟楚意 “拐跑”，当下众人笑闹着争论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场面好不热闹。
　　另有一人，正细细打量钟楚意，此人便是五小姐钟冰晴。
　　她今年六十七，较众人年长，本可不来这宴会，无奈生性爱热闹，终究还是赴会。
　　大家都知道，美人榜首位乃是崇心真君李珍，她是风崖山三大执政长老之一。
　　钟冰晴曾有幸一睹其貌。崇心真君身形纤瘦，仪态端庄，颇具仙风道骨之姿，固然好看，然在钟冰晴心中，却担不起风崖山第一美人之名。风崖山几大家族里，钟家、东方家、王家多出美人。钟冰晴觉得，这美人榜怕是因崇心真君在宗门地位尊崇，弟子们为讨好才将其排于榜首。
　　在钟冰晴心底，四姐钟莎才堪称风崖山第一美人。
　　钟莎唇艳眼亮，身姿玲珑、曲线夺目，举手间尽是明艳张扬。可惜此刻不在场，没能与十三妹钟楚意同聚，少了番相映生辉的景致。
　　钟冰晴望向钟楚意，见她眉梢带俏，眼波流转间裹着股妖媚劲儿，瞧着让人挪不开眼。周身虽有娇软气韵，却压不住这份摄人感，既不敢多对视，怕被勾走心神，又忍不住回望。更难得的是，楚意也生得体态丰腴合度，腰细胸满，衬着华裙，倒让那股媚更显鲜活。
　　这般相近的曼妙身姿，与钟莎风采着实契合。
　　钟莎似盛放蔷薇，热烈夺目；钟楚意如带露海棠，媚态藏于柔中——二人风格有异，皆是见之难忘的佳人。
　　因未见四姐钟莎，钟冰晴更觉十三妹在此格外耀眼，恍若风崖山最美的艳蕊。
　　忆起从前，十三妹不过是个漂亮的小丫头，如今再见，竟已出落得能与钟莎媲美，甚至更胜一筹。
　　钟楚意这会儿鲜少言语，她与这些族姐碰面不多。等其他女修前来招呼，那些年长相熟热络攀谈起来，钟楚意便与彭月等人会合，与她们拉开了距离。
　　尚未走远，钟楚意几人纠结，是先寻个心仪雅席，还是等等未见踪影的李莲花、王承玉等人。
　　又忽闻一声“意姐姐”传来，几人回头。
　　王娇娇只见一名女修，容貌像钟家的女儿，有着一副柔弱娇小的模样，从没见过，于是开口，“楚意，这是谁？”
　　那女修盈盈礼拜，温柔自答，“师姐们好，我叫钟灵儿，是楚意姐姐的妹妹！”
　　彭月见状，暗自撇嘴，瞧她独自前来，猜想这段时日怕是没交到朋友。也是，大家年纪相近，而钟灵儿才十六岁，此时几个世家里并没有与她同龄的弟子入门。
　　钟楚意笑着招呼，“十九妹！”拉过她，向众人引荐。
　　本以为钟灵儿与大家打过招呼后，会去五姐那边结识其他人，岂料她紧紧跟在自己身旁，一副谨小慎微之态，不发一言，亦步亦趋。
　　大家与她并不相熟，好在彼此家底都清楚，起初说话时略有顾虑，见她虽与大家生疏，却不乱打听、不乱插话，渐渐便不再防备。
　　此时，醉仙阁的修士愈发多了。那边不少男修聚在一处谈天，不时朝女修这边张望。皆是些年轻相熟的同修，只因宴会尚未开场，暂未过来见礼寒暄。
　　李知缦面露犹豫之色，说道：“这样恐怕不妥吧？”
　　瞧见二十二峰的师门弟子已至，却依旧不见李莲花、王承玉等人身影，王娇娇便怂恿李知缦前去打探。
　　平日里几个一块儿玩，此时不见李莲花等，自然得弄清楚她们在哪，还来不来，待会选座时也好按人数留位。
　　李知缦身为李莲花族妹，两人关系又好，派她前去询问再合适不过。
　　王婷婷望着走进来的明霞真君座下弟子团，足有十几二十人，“李莲花不在，张婷也不见踪影。这可如何是好？莫不是王承玉与东方荷也不来了？看来昨日的传闻竟是真的？”
　　“我猜她们正在执法堂受罚，所以才不便现身！”
　　她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钟楚意与彭月皆不予理会。
　　亏得王承玉还和她是同族，她竟在这儿笑话人家。

　　钟灵儿双眸扑闪，初来乍到与众人尚显生疏，可宗门里的新鲜事，她倒时时放在心上。
　　那传得沸沸扬扬的风月报，满纸都在爆风崖山猛料！这两日开篇便炸得人挪不开眼 ——
　　惊闻！最俊剑修东方极云身边四佳人，师妹李莲花、张婷，表妹东方荷，仙子王承玉，同陷风流案！
　　更骇！美男潘安安遭四女修围堵，一夜精力被吸尽，当夜昏死！
　　离谱！寒门男修勾上东方表妹，想凭一夜私情做东方家上门婿，事败全宗门笑！

　　却未料，这些人皆是意姐姐的身边人，难道意姐姐平时也会这般吗？
　　钟灵儿掐指默数，钟楚意在宗门里极受青睐，近来有两位出众仙人常伴：一位是李茂堂，出身名门且出手阔绰，曾赠她灵犀兽，这份心意足见痴情；另一位是唐尧，是宗门石韦真君的关门弟子，天赋卓绝，就连在东方极云手下比试，也能撑得许久。这二人皆是青年才俊，前途无量。
　　钟灵儿抬眸睃了眼身前明艳动人的钟楚意，心底泛起一丝酸涩。
　　钟楚意姿容绝世、光彩照人，有她在旁，旁人怎会留意到不起眼的自己？
　　可她转瞬便释然了，自己本就籍籍无名，若不是待在钟楚意身边，怕是更难入众人眼底。

作者有话说

　　作者也有点低落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