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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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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解XX要比了解自己更多,不仅是因为我们亲密无间的关系,更因为他对我违反人性的诚实。
他是个幼稚鬼,我总能听到有朋友这样说他。
我从不说他幼稚,我说他笨蛋。
他头靠在我的腿上,叽里咕噜问个不停,平时喜欢牵哪只手,亲脸多还是亲嘴多,拥抱通常是多久分开。
我一手抓住他的头发逼迫他扬起头看我,他眼角红红的,刚刚果然是要哭了吧。
他还对我笑:“唔,千切,有点疼,抓头发一天会有几次,一次会有多久呀。”
我有点生气了,你以为自己是替身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还在笑,有什么可笑的吗。
我不说话,他的眼角越来越红,眼睛里的水被窗外的光照得晃眼。
他不眨眼,不眨眼眼泪就不会掉。
我抓他头发的手更加用力,我看着他眼中晶莹的水光。
哭出来。我说。
他没眨眼,水挣出眼眶划过他的脸颊直直坠地。
起来,抱住我哭。我说。
他抹了把眼泪,站起来,跨坐在我的腿上,抱着我的脖子,脑袋压在我肩膀上哭。
哭的声音不大,我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固定住他,另一只手在他脊背上来回抚摸,安抚他。
他哭够了也不起来,小声说自己不爱哭的。
我嗯了声,刚认识的时候确实不爱哭的,第一次见他掉眼泪是在接吻喘不过气的时候。
我抬手摸摸他的头发,说是我抓他的头发太用力了。
他却说我拽他的头发不疼,他也不怕疼。
我知道他不怕疼,球踢他头上他也没说疼,排球砸得他手臂内出血他也没说疼。
我们就保持这个姿势,直到我腿麻了。
他脑袋在我肩膀上晃来晃去,是在撒娇。
我拍拍他的屁股让他快起来,他抬起头看我,脸红的冒烟,慢慢退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带着他的红脸质问我:“你怎么能拍我的屁股?!”
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我坏心眼。
我说,你不喜欢吗。
他小声嘟囔说我们年纪还小呢。
他喜欢得很呢。
第一次拍是为了惩罚,问他疼不疼,他说喜欢,问他难不难受,他说有点爽。
于是这就成了我对他的奖励手段。
他扑过来把我压在床上,窗外橙色的光打在他的发丝上,我摸摸他的头发说好重。
他拥着我在床上滚了半圈,变成我压在他身上了。
我说不重吗。
他说重。
重还要这样?
他说,好喜欢和我抱在一起,没有一点点距离。
好吧,如果此刻能让你有安全感。
他盯着天花板,说:“你不介意我把以前的所有都忘掉了吗?”
我用一只手臂撑起上半身,看着他笑。
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笨蛋记性不好是肯定的吧,这不是值得介意的事。
等我们七老八十了,说不定把年轻时候的事都忘光呢,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我的头发垂在他的脸颊,他抱住我的头往下压,没有亲,他现在还不好意思亲我,变成纯情小鬼了呢。
他迫切地想要感受我的心情,天天和我黏在一起,去便利店都要跟着,寸步不离。
正当暑假,他早上跑到我家,中午回去吃饭,有时候还会把我拉到他家吃饭,下午再来找我午睡,一起去体育馆,一起去商店,一起去图书馆。
坐在桥边看太阳消失在水里,一起接受陌生人说“不要离水这么近,太危险了”的善意。
坐在路灯下的黑色小猫和固定给它喂食的母女。
妹妹说我们是连体婴吗。
XX把这话当作夸奖,哼哼一声欣然接受。
街上遇到过他的国中时期的队友,他还没有忘记他们。
我们一起吃的烤肉,期间插入一场“谁烤的肉最好吃”比赛。
老实说,XX烤的肉不如夜久前辈烤的肉,但是我不想他输得太惨烈,所以给他一票,并且为他拿到研磨的一票。
XX还是输了,他对我撒娇,我无动于衷说不是零票你就可以感恩戴德了。
他对我噘嘴,我用烤肉抵住他的嘴,他张嘴吃了。
他咽下去说味道明明很好嘛。
我看着他说这是夜久前辈烤的肉。
他又噘嘴,我们都笑他。
研磨不时偷偷瞄我们,像偷窥的小猫。
我朝他的方向笑,点头。
黑尾前辈就光明正大多了,看看我,看看他,时不时从嘴里发出奇怪的语气词。
XX心理活动丰富,但并不吵闹。
他对人际交往经常感到苦手,他完全受不了黑尾前辈调侃的眼神和语气,与我越靠越近,直到紧紧贴在我身上。
山本大口吃着烤肉,口齿不清地说你怎么不干脆坐他腿上。
XX整个人都僵住了,我揉揉他的手指安慰他,我不介意这样的距离。
黑尾前辈笑个不停。
XX梗着脖子对山本说:“我又没说想、想坐在千切腿上,你别造谣。”
山本是个粗神经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感受到餐桌上的气氛涌动,满脑子都是烤肉,他对XX的争辩感到奇怪:“我又没说你想坐他腿上。”
这下连研磨都笑了,没笑的只有尴尬到笑不出来的XX和状态之外的山本。
我知道除了山本,他们都猜到我和他的恋人关系。
聚餐结束后,黑尾前辈一副中年老父亲模样拉住XX的手臂,让我往前走两步,他拉着XX走向我,把他的手放在我的手上。
“有请钢琴师福永,奏乐!”
钢琴曲《我们结婚吧》。
黑尾前辈沉浸其中:“XX,你是否愿意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都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XX神色严肃,说:“我愿意。”
夜久前辈和研磨鼓掌,其他人跟着鼓掌。
轮到我了。
“千切,你是否愿意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都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黑尾前辈大手一挥:“交换戒指环节了。”
戒指,好像真有。
我从脖颈上摘下被绳子套住的戒指,他也摘下。我们都把戒指取下来,给对方戴上。
“鼓掌!”
玩闹式的婚礼到此结束,黑尾前辈搂住我们的肩膀惊奇说你们真有戒指啊。
夜久前辈笑呵呵地说进展好快。
福永祝福:“新婚快乐!”
研磨祝福:“新婚快乐。”
一句句新婚快乐,让他高兴得晚上睡不着觉,半夜偷偷摸到我家,问我什么时候结婚。
记不得这是他第几次半夜偷偷到我房间打扰我睡觉,以往我都懒得搭理他,把他衣服脱掉塞被子里就不吭声了。
但是这次我和他一起坐在床边,一只手被他牵着贴在他的脸上。
夏夜并不安静,我和他的心也不安静。
我一向知道自己的勇敢,膝盖受伤后我也依然在踢球,虽然偶尔会觉得失落,有点害怕受伤,但我没有想过放弃,我大概知道自己需要一个契机找回全盛时期,我正在等待。
面对嘲讽和可惜的眼神,我不会有丝毫的动摇,我享受全力加速带球跑的兴奋,享受右脚踢进球的快感。
我同样知道他的优柔寡断,越是在乎越是犹豫,反复琢磨着就会放弃。
他不仅是个笨蛋,还是个心思敏感的笨蛋。
他给我写的那封信里说,不喜欢就把他放弃了吧,我既感动又生气。
他对我有点自卑,尽管他知道我的爱绝不比他的少。
我问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他只说实在是太在乎我了。
我恐怕知道点什么,他总觉得全世界的人都爱我,我在他的世界里实在太耀眼了,他就以为我在别人的世界里也很耀眼,他以为他绝不是世界上最与我相配的人。
所以我总说他是个笨蛋。
他现在牵着我的手心里估计还在想若是我遇到更好的人离开他怎么办。
“XX,以后要去哪里结婚?”
“芬兰。”
“好,大学毕业就去。”
“嗯。”
“那今天就是我们正式成婚前的预婚礼。”
“好,我们成年就订婚吧。”
“好,什么时候和父母说呢?”
“明天?”
“哇,你好着急。”
“那,后天?”
“可以。”
我们在夏夜虫鸣中定下终生。
越是在乎,越是恐惧。
“XX,研磨给我发了今天的录音。”
“宣誓?”
“对。”
“哇呜,研磨真好。”
我把他拉起来,让他上床休息。
他一直牵着我的手没有放开。
一大早我就把他赶回家了,半夜偷跑来的还想光明正大和我下楼吃饭吗,明天可是要和家长公开的啊。
我们的公开非常顺利,没有一位家长提出异议,都表示赞同并且非常看好我们的关系,还说什么早就猜到了,一直在期待呢。
公开后我们的交往没有任何变化,因为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
录音被刻录到光盘里,我三张,他三张,研磨和黑尾前辈一张,福永和夜久各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