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极致的折磨》行走的云

51、爱之新篇章

　　她伸出去的是右手，她的左手被子雍紧紧抓在手里。她看见老太太越走越远，就想挣脱了子雍的拉扯追过去，再一抬头老太太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束光芒，她急了，一边招手，一边喊着：“妈，等等我，我不喝水了，我……”
　　谁也没听到她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人们只看到七夕高举着左手，没有血色的脸上闪着银光，面容肃穆安详。子雍死命地拉着她的手，像是在同一股神秘的力量争夺她，无形的力量拖着七夕扑倒在地，子雍跟随其后从轮椅上跌下去倒在她的后面，拉着她的手却没有丝毫松懈。
　　子雍匍匐着贴近七夕，压在她身上，两只红眼瞪着天空叫喊：“over my dead body！”
　　他的至亲们冲过来，他的挚友们扑过来，吊唁的人们围过来。可是他已经认不得他们的模样，听不懂他们的言语，此时此刻他心怀一念，不论是天使还是魔鬼，只要他尚存一息，谁也休想抢走他的七夕。所以他对试图上前的人，只重复一句话：“over my dead body！”
　　为七夕送药的护士小姐也在送葬的队伍之中，她被阻隔在人墙之外，直觉告诉她七夕昏迷的原因一定是失血过多，她长得小巧玲珑，蹦跳着也看不到里头的状况，情急之下，她憋足了气大喝一声道：“闪开，我是医生。”被挤在另外一边医生不高兴了，心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橇行的，也跟着喊：“闪开，我是医生。”
　　前来参加老太太葬礼的众人非富即贵，见多识广，素质极高，围观实为救人心切，听到医生的喊话，如同摩西分海般让出路，让医生们进去救命。护士小姐进去后不看七夕，却直奔绿绮、子冀那里三言两语告诉他们七夕前几天问她拿止血药的事，断定病根在流血上。
　　倒是医生专业，子雍去医院看老太太时，没和这位医生打过照面，医生对他的残疾一无所知，可是他从子雍护着七夕的姿势一眼便看出子雍身体异常，因此不管子雍怎样叫喊，他还是靠近七夕，蹲下翻开七夕的眼睑，瞳孔没散，下内眼睑苍白，应该是重度贫血。他也认得子冀和绿绮，起身上前说道：“小姐应该是贫血，先生是过度紧张，不能再受刺激，强迫分开怕他受不了，不如就让他跟着小姐。”
　　为了救人，不得已只好将他俩当做一体，一起抬上车，一起送医院，护士小姐的信息对确诊病症起到关键作用，七夕入院后直接住进病房，对症下药、输血。有了上回用血的经验，这回倒也顺利，不用子雍抓，小辈壮丁们个个奋勇当先，胖子想做贡献都没抢到机会。
　　大家好说歹说让子雍听明白一件事，他们是一伙的是帮助他跟天使抢七夕的，他看着众人忙前忙后真是为七夕好，就比先前放松些，不再伏在她身上，有人上前也不再做出咬人的模样，可是那手就始终不松开。
　　医生告诉大家说是七夕昏迷一半是因为失血，一半是因为疲劳，所以输完血可能还会等一段时间才能醒来。闻言大家舒了一口气，可是边上的子雍就像没听见似的，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面对七夕坐在轮椅上，或是亲吻七夕的小手，或是将她的手贴在他的面颊上。大概是怕她着凉，又将手放进被单里头。
　　七夕睡了有大半天的时间，醒来时感到浑身酸疼无力，想伸个懒腰却只动了动腿，右手用着输液，却好像感觉不到左手。她紧张地睁开眼，看到周围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都是站票，甲座上坐着子雍，最矮，离她最近，面色最苍白，眼睛最红。
　　她给了他一个笑容，“多多，我的左手哪去了。”
　　子雍也笑了，这大半天他拉着七夕徘徊在陌生的国度，听不懂那里的话，看不懂那里的事，懵懂怔忡之时终于找到亲人，他迫不急待地想跟她讲话。
　　“在我手里呢。”他从被单里抽出手举起来给她看。
　　七夕想抽回麻木的手活动活动，子雍却不肯放手，他摇着头认真地说：“不能松手，妈要带你走呢。”
　　她想起她跟老太太的对话，知道子雍是被吓坏了，就安慰他道：“妈是要带我去，可是多多你在这，我哪也不去，我是要送妈一程，我知道你离不开我，我哪也不去。”
　　子雍听得将信将疑，不但不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七夕见他两眼发直，惊魂未定，怕他再犯病，也不敢拗着他硬来，就哄他说：“多多，你换成抱腿好不好，这手要是时间长不过血脉，就会坏掉，你看它都不会动弹了。”
　　子雍听她说得在理，就松手转去环住她的大腿，在场的人看着子雍的思维就像三岁小孩，但是还能够同七夕交流，也不知是应该喜，还是应该忧。
　　七夕环视众人，心想子雍现在头脑不太清楚，一会儿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就对大家说：“我没事，多多陪我在这就行。这些天你们送我妈都累了，早点回去歇着。”
　　绿绮明白七夕的心思是怕子雍出丑，就赶紧组织众人退场，只留下大威、胖子跟她自己在隔壁房间等招呼，让子冀带了那些兄弟姐妹先回家等消息。
　　绿绮临出门之前嘱咐七夕说道：“担待多多一些，等他慢慢缓过来就好了，别怕啊，有事情按铃、打电话都行，我们就在隔壁歇着。”
　　七夕应着：“大嫂，放心。我缓过来，他就缓过来了。”
　　绿绮转身的功夫又被七夕叫住：“大嫂，我想让多多跟我坐一会儿。”
　　“好，你等着，我去喊你大威哥哥过来帮忙。”
　　大威得令进屋将子雍抱上床，扶他在床上坐稳当，转身出门。
　　七夕爬起来想同他并排坐着，试试还有些头晕，就又躺倒枕在他腿上。两人一坐一躺距离远了，子雍又紧张起来，他那一只好手既够不着她的手，更抱不住她的腿，只能勉强摸着她的耳朵，他又不忍心揪着，怕弄疼她，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太多，对七夕说道：“这样不行，咱俩枕枕头上说话。”
　　说完话他就往下蹭，七夕就向上挪，一会儿两人面对面，头碰头躺好，子雍在被单里逮到七夕的手攥在手里，才感到心里踏实，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七夕的目光里添了些许活跃，不再直勾勾。
　　“多多，你在美国治伤的时候，想不想我？”
　　“想，多多要不是舍不得你，也活不到今个。我总梦着你掉荷塘里，就想着跑过去救你。”
　　七夕听着就流出泪来，“我舍不得妈，也舍不得你，可是妈没有我能行，她去天堂有干爸陪着，多多你没有我不能行，我不陪你就没有人陪你，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多多，我跟你保证，谁也抢不去我，你不扯着我，我也不会走。我要是真走了，你就在心里喊我，你喊我我就走不远。”
　　这一句句话就像凿子凿开了子雍的心泉，他扭过脸去开始啜泣，不想让七夕看到他流泪，就松开握着她的手，拉了被单遮住脸，可怜他一个堂堂男子汉最后竟嚎啕大哭起来，七夕拉下被单侧起身搂着他，说道：“多多，你哭吧，使劲哭，哭出来心就明白了。”
　　她越说，子雍就越哭得厉害，哭声传到隔壁，吓坏了留守的人，听着这哭声瘆得慌，以为七夕有了什么闪失，吓得绿绮光着脚冲进来，看见丫头好好的，人一放松就瘫倒在床前，她也跟着哭起来，边哭边说：“我早晚得让你们两个给吓死。”
　　“多多这些年心里装的都是眼泪，这回都让他倒出来，腾出地方来才能装下别的。”
　　绿绮也不敢劝，就等着子雍自己止住哭声，他这一哭就哭了有二十分钟，才慢慢停下来，感到心里说不出的轻松，头脑也清醒了。
　　安静地躺了一会儿，他挣扎着翻过身，也不管姐姐，朋友们就在眼前，搂住七夕，喃喃低语：“宝贝，多多的宝贝。你今个才把多多给救活过来。”就这几句话重复着说了能有二十遍，直到七夕推开他，“多多，憋得慌。”这才算罢了。
　　大概就像是七夕说的那样子，他这一腔苦水倒干净以后，身体也轻松了，人也有了力气，头一回靠自已的力量连滚带蹭地坐起来，倒把地上站着的几人吓得呆在那里。
　　他坐稳了以后，对呆着的人说道：“大伙都替七夕看着，从今以后沈子雍不会再流眼泪，以后我心里只装着跟她的幸福。”听着众人纷纷咳嗽起来，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咳嗽也没用，装不下别的，别的事由七夕替我装着。”转过头看着七夕说道：“刚刚对多多的保证，多多都记下了，可不能食言啊，那样会害死多多，知道吗？”
　　“嗯。不食言，食饭行不行，多多，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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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个写点悲的试试水，今个再转回来，朝着幸福前进，生活本来就是悲喜交加才真实，也不保证以后都顺风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