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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旧识 ...

  •   马车在小道上平稳的行驶着,车驾走了有半日,前方隐约可见龙山别院几个大字。
      “曦姐姐,我们到了。”马车刚停妥,楼小蛮就跳下车,将程曦从马车中扶出来。铃铛在后面不情不愿的嘟哝着,她的宝贝小姐怎么可以做这种丫鬟的活计。
      前方已有周总管在恭候“小的见过五小姐。”龙山别院虽是上官家的产业,不过由于楼晓月常年居于此,仆从内侍也换了个遍,重要职位上都是楼家的人。
      “大姐呢。”楼小蛮见周总管的神色不是很好,有些着急,她的大姐可别又出了什么事。
      “大小姐今天早晨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未醒。”周总管眉见一股忧愁,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次了,大小姐一直不让他声张,就是五小姐也不让说。
      “你们。。。”楼小蛮脸色变了变,随即加快步伐去内室。
      楼晓月正躺在雕花床上,脸上覆着面纱,瘦的可怕,床边站了两个丫鬟伺候,见楼小蛮进来,似见到了救命稻草“五小姐。”
      “出去吧。”刚才周总管已经大概说明了大夫的交代,还是郁结于心。楼小蛮走近床前,见大姐正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内心不禁涌出恨意,都是上官慕归这个混蛋,当年上门求亲的时候说的多好听,转眼间就翻脸不认人,天下最不要脸的估计就是他。
      程曦看着床上的楼晓月,叹了口气,当年她居于郑州登封,见不到父母,唯有师傅对她严格教养。六岁那年她偷偷下山,正好是上元节,误打误撞的来到楼府门口,恰好遇到晚归的楼晓月。楼晓月见她可怜,带她回家后亲自做了一碗元宵让她驱寒。从此以后每年上元节她都会偷偷去楼府,楼晓月总是在门口等她,带她一起去夜市看花灯,猜灯谜,回家后再给她做一碗元宵。直到第五年她在楼府外等了一晚却没有见到楼晓月,天亮后问了楼府的家丁才知道楼晓月嫁人了。自那以后她也未曾有过寻找她的念头,原来她嫁的是上官慕归。
      “我看看吧。”程曦伸出三根冰凉的手指轻轻搭上楼晓月的手腕,脉象并无病症的显示,顶多就像大夫说的郁结于心。
      程曦想了想,伸手想将楼晓月脸上的面纱揭去。
      “不要。”楼小蛮惊恐的阻止她的动作。“姐姐不会喜欢的。”
      程曦扫了她一眼,抽出手,将面纱揭开。这是一张恐怖的脸,完全看不出容貌,就连眼皮上都脓肿不堪,整个脸颊已经开始溃烂,又涂着不知道什么药膏,看着让人恶心异常。
      将楼晓月盖的被子揭开,挑开系着的衣带,果然胸口处已经开始发黑。
      楼小蛮脸色惨白的看着胸口这一团黑色,这是怎么回事?之前明明没有的。
      “忘情盅。”程曦将她的衣服重新系好,走到一旁的案牍上,快速写下一个方子“这个能暂时抑制虫盅继续侵蚀。”
      楼晓月赶紧出门将房子交给周总管,让他去抓药。回来时见到程曦就像得了救命稻草“曦姐姐能医治好我大姐?”
      程曦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这是忘情盅,但是不会驱虫,况且你姐姐体内的盅已养了五年,若是驱虫时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危。”楼晓月能撑上五年也算了不起,看来她的内功修为应该挺高的。
      “那可有人会驱虫之法?”既然程曦能知道是什么缘故导致姐姐的病症,那必定有人能医治。
      程曦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三日后程曦正在后院赏花,有婢女来报,楼晓月醒了。程曦折了一截桂枝,从前楼晓月给她做的元宵汤里总放有桂花,甜甜腻腻,她很是喜欢。
      “楼姐姐可还记得我?”程曦将桂枝递给楼晓月。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听小蛮提起夫人与我曾是旧识,我这些年的记性不是很好,所以不曾记得,夫人是?”楼晓月靠坐在床头,脸上依然覆了面纱,只留了两只眼睛露在外,声音很是虚弱。
      “楼姐姐做了五年的元宵给我,我可是一直记在心间。”程曦扶她躺下,将她的面纱取下,果然楼晓月用力扯住她的手,浑身开始颤动,她最不愿的就是将这张脸暴露给任何人,虽然小蛮说过这个程曦已经见过她的容貌。
      等等,她刚才说五年的元宵,元宵。
      “你是小兔儿。”楼晓月惊喜的看着弯着腰的程曦。当年程曦一直不肯说自己的名字,后来她干脆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小兔儿,正好是她们赢得的第一盏花灯。
      程曦点了点头,在她出神的间段,将她的面纱取下“面纱覆着对伤口没有好处。”
      “我。。。。这张脸。”楼晓月苦涩的笑了笑,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自嘲。
      “小蛮,你去我房中,将我的银针取来。”程曦看了看一旁的楼小蛮,交代道。
      楼小蛮知道她这是故意支走自己,虽然好奇,却也没有说什么,帮她们掩上门后,屋内只有程曦与楼晓月两人。
      “楼姐姐的脸并非无药可医。”程曦搭着她的脉,轻声说道“世上有一人,懂得这取盅之法。”
      “真的?”楼晓月不能掩饰自己的喜悦,已经绝望后有人告诉她能医治,就算不复从前的容貌,单单只是去掉这满脸的脓疮溃烂她便心满意足。
      “自然是真的。”程曦将她的手放回被子中,待楼晓月稍微平息下狂喜的心情后才道“姐姐与我是旧识,我也不妨直说。这盅可治,但是有得必有失,楼姐姐必须用一样东西来交换。”
      “什么东西,纵然让我散尽家财我也在所不惜。”楼晓月坐起身,拉住程曦的手腕。
      “枫林晚归织锦图。”悠悠吐出几个字,却让楼晓月心头一震。程曦怎么知道她手中有枫林晚归织锦图,当年祖母将匣子传给父亲后天下人都以为图在父亲手中,其实祖母弥留之际将真正的织锦图传给了她。
      将楼晓月的表情收入眼底,程曦确定,织锦图果然在她手中。
      “换与不换全在姐姐一念之间,姐姐今日好好休息,明日给我答复。”程曦拨弄了下香炉里的香料“换成麝香。”
      见程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楼晓月良久不能回神,直到楼小蛮折回院中,见姐姐正在发呆,不由打断她的沉思。“可有人能解忘情盅?”
      楼晓月点了点头,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情,祖母临终时的遗言历历在耳,这图不可交给外人,如果必要,就是毁了织锦图也不能让它重见天日。枫林晚归图的绣线是用天蚕丝做的绣线,价值连城,更重要的是图中隐藏了一个秘密,当年祖母没有交代完就仙逝,她也无法得知到底是什么秘密。
      “那便好。”楼小蛮傻笑起来,真心为大姐喜悦。似乎能想象到等大姐恢复容貌的那一日,狠狠的羞辱一番那个姓上官的混账。
      次日一早,楼晓月便差人前来请程曦前去一同用早膳。刚入门,就闻到熟悉的香味,香料已经换成了麝香,看来她能得到一个好消息。
      挥退了众人,楼晓月盯着程曦的双眼“小兔儿,看在你我旧识一场,告诉我你要图何用?”
      “受人之托,或者楼姐姐可以自己去问。”程曦动了动筷子“既然姐姐下定了决心,车马我已备好,用过早膳我们就赶路吧。”
      “什么?”楼晓月一惊,需要远行。
      “这名大夫的性情比较古怪,需要我们亲自上门求医。”程曦放下筷子,等待楼晓月心里的挣扎。
      果然过了足足有一炷香时间,楼晓月才呐呐道“走吧。”
      简单交代了下山庄的事宜,楼晓月便跟程曦出发求医,离开前楼晓月转身看了看龙山别院,这个地方,她应该不会再回来。
      连着三日的路程,进入了徽州地界,又过了半日,到达齐云山脚下,马车已经不能再上去,只能走着上山。拾阶而上,都说齐云山风景秀丽,远远望向山顶,有云雾遮绕,齐云山并非高耸入云,却是清俊异常。
      自己不知有多久未曾欣赏过这样的山水,楼晓月慢慢走着,看看这山水之间的清秀静逸。路总有尽头,杉林隐尽处有一间大宅子,门口站了两名妙龄美婢,见她们出现,赶紧上前相迎“奴婢给夫人带路,公子已恭候多时。”
      进了门才发觉这宅子出乎意料的大,虽然大却很精致,处处透露出主人的匠心独运。穿过荷塘,终于看到了前厅,上面挂了一个牌匾,落拓居三个字苍劲有力。
      “齐公子。”程曦略略福了福身。临窗的小榻上坐了一名年轻男子,并未束发,只是穿了单衣,一人自弈。
      “来了?”略微低沉的男声。齐景愈抬眼看着屋内的两名女子,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然后将目光专注于楼晓月,曾经的水月仙子,弄成如今这个样子,啧啧,真是让人揪心。
      楼晓月诧异的看着齐景愈,响当当的齐家大少,与沈煦齐名,两人均师出天门道人,同是当年众家女子的梦中情人,当年她初出江湖的时候他是这个模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点未变,容貌乃至性子都依旧。
      “邵先生呢?”程曦扫了下四周,并未见自己要找的人。
      “应该在后山。”齐景愈放下棋子懒懒站起身,立马有婢女为他穿上衣裳。“两位夫人一路奔波也累了,先下去小憩一会,晚间会有人送上晚膳。”说着不再理会他们,挑了帘子自己离开。
      先前两名带路的婢女躬身“奴婢为夫人带路。”
      程曦点了点头,她也确实有些乏了。
      后山有一个天然的湖泊,虽然不大,却清澈无比,分流成几条溪流,其中一条支流很大,水也很深,两岸旁种满了石榴树,虽然过了石榴成熟结果的时间,不过枝头上偶尔还有几颗晚熟的石榴挂在上面,红彤彤的,非常诱人。
      齐景愈穿过石榴林,只见湖面上漂着一叶竹筏,竹筏上有一个人正盘膝而坐,安静的垂钓,一旁放着一只竹篓,不知道今日收获了多少。提身一跃,靴不沾水掠过湖面,稳稳的站上竹筏“你今日钓到了几尾鱼?”
      “晚膳时间到了?”那人反问道,顺便踢了踢竹篓,立马传来鱼的挣扎跳跃声。
      “客人到了。”齐景愈扫袖转身,竹筏便飞快的驶向落拓居的方向,夹道两岸,目光触及,正好一只成熟的石榴将枝叶压弯,从树上掉落。
      邵真撇了撇嘴,会武功了不起么,她撑这竹筏撑了半天才到这的。她今日着一袭墨绿的袍子很显眼,虽然束着男人的发式,不过宽大的袍子依然掩盖不了她丰满的上围,一根白玉腰带搭在腰间,显得她愈发玲珑剔透。
      用过晚膳后,邵真便被迫同齐景愈下方才未完的棋。她的棋艺平平,常常被齐景愈羞辱的体无完肤,显然齐景愈也发现了这点,对在精神上折磨她乐此不彼。三盘完败后邵真认命的捡着棋子,顺口问道“我们可是说好了,我帮你医治好楼晓月,就两不相欠。”以后别老拿救命恩人这玩意来压迫她。
      “可以。”齐景愈喝了口茶,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那明天见吧,今晚我需要好好休息,取盅是个体力活。”邵真秀气的打了个哈欠,挥手与齐景愈道别,慢吞吞的走回自己的居室。
      目送她离开,齐景愈重新取出一颗黑子,落定正中。两不相欠么,真是勇气可嘉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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