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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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破晓的第二天，纳亚独自登上赴往沙区的军用飞机。
她第一次看见这种金属制的“大怪物”，原来外面的世界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原来她偷偷翻阅的书籍里，那些令人向往的科技真实存在。
文明院，是扼杀文明的学院，在离开这里之后，他们才拥有了步入真实社会的资格。
只是片刻恍然，腰后抵着的那支枪口就开始蠢蠢欲动。
“你该上路了。”
这句话是对在场的其他人说的，为了掩盖他真实的目的。
身着黑色制服的士兵压低帽檐，以一种近乎威胁的姿态靠近，好似某位严厉长官正在教训不听管教的犯人，但他嘴里吐出的字眼却值得玩味。
“永远保持理智和冷静，这是教授对你的最后嘱托。”
吹起的风很轻，却扰乱了听者的思绪。
纳亚猝然回首，想记住传话者的那张面孔，但速度远不及对方离开的脚步。
最后也只是望见一幕冷漠的背影，他渐行渐远，视线被其他士兵刻意隔绝，只余下一抹黑色的发尾，冒然闯进，又不留痕迹地消失。
她哑然失笑。
这算什么，对晚辈仅剩的温情吗？
还是说依然只有利用而已，怕她早早死在沙区，精心布下的棋局便一夕溃散。
纳亚明白，至少现在她还得不到答案，她彻底收回视线，与身后的文明院背道而驰，毅然走向属于自己的座位。
轰隆一声，飞机关上沉重的舱门。
这里每一个座位上，都贴着流放者的姓名，鲜红刺眼，和放置种子的玻璃管同源。
纳亚记得在某本书上看过，用红墨水写人名，是一种不敬，更是诅咒。
主城区领袖院的高层们，对他们这些人的态度还真是毫不掩饰。
“一队流放人员已全部到齐，A-13号机起飞，进入导航……目的地，沙区特洛伊遗址。”
冰冷的机械音正在播报。
机舱内人头攒动，畏惧恐慌的氛围徐徐蔓延，没有人敢说话，就这样陷入一片死寂。
仿佛是为了隐藏路线，这里连窗户都没有，里面的乘客看不见外面的景色，更无从判断他们到了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气流导致的颠簸袭来，舱内人人相互碰撞，终于有愤懑者按捺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爆了粗口。
“草！忠诚院的那些狗东西，把人榨干了价值就丢，老子当初TM就不该去！”
纳亚抬眼看去，说话的人是个壮实的男人，小麦肤色，一脸络腮胡随着肌肉起起伏伏，看起来很凶。
露出的胳膊上有不少陈年伤疤，结合他所说的信息猜测，多半是在军队中打斗留下的。
又有人出声，这次是个唯唯诺诺的女性，她似乎也是犹豫许久，才下决心吐出心里话，声音还带着颤抖：“我，我明明没有任何对不起院里的行为！只是在工作上出了差错，他们为什么要把我押到沙区，呜呜呜……”
被她的情绪调动，有人跟着哭了起来，尖锐的抽泣一声没过一声，最终成为点燃骚动的导火索。
“我也认为不公平！一定是我的死对头动了手脚，他不就是仗着地位比我高！”
“诞生于领袖院，却因族中无人被排挤，这能是我的错吗！”
“自由院压榨工人！不得好死！”
“……”
完全乱了，看来这里的人来自各个区的都有，流放的规则，不止限定于文明院。
或者说，每个学院都有不同的判定标准，而具体会有怎样的结果，有多少人出局，只不过是看上层人的心情。
纳亚淡漠扫视着那些依旧没有加入声讨的人，果然，都是比较青涩的面孔，和她年龄相仿，大概也是来自文明院。
离开了那所思想监狱，却又融入不了外面的世界，看来还是他们更可悲。
到了沙区，恐怕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会是第一批被淘汰的人吧。
她想，没有必要同情。
因为那些人也没有怜悯过她不是么。
只是有一个人她比较在意，那就是紧挨在身侧的银发男子，他阖着双眼，似乎在休息。
这个人和自己、以及文明院的其他人一样年轻，面庞略带稚嫩，但是又要比纳亚以往见过的任何男学员都要出挑，宛若“女神”精心雕琢过的五官，足以让人一眼就念念不忘。
只是那苍白的肤色显得异常病弱，没有正常学员该有的精气神。
纳亚开始回忆自己是否见过或者听说过这一号人物，但搜索了脑海里的全部信息，她也并未想起和此人有关的任何传闻。
这不应该。
一股直觉驱使她问出口：“其实你并没有睡着吧？”
男人睫毛微眨，然后缓缓展开，让她能望见那片帘子之下的光景。
竟然是罕见的蓝色，而且是一片阴郁的雾霾蓝，融入了柔和的灰调，自带朦胧之感，她被这种惊艳的瞳色吸引，甚至忘了自己正在发问。
直到对方略带疏离的嗓音响起：“没有。”
纳亚倏忽回过神，有些懊恼自己的失态，她并非难受自己在这个有些姿色的男人面前降低了印象分，只是刚才看见他的眼睛后，隐约有一种脱离自我控制的不适，甚至后怕。
这种莫名升起的感觉让她本能想远离男人，但有一件事还需要确认。
蓝色瞳孔，她听劳伦斯提起过。
“你让我注意一个叫宙斯的，那他长什么样子？”
“……我只见过寥寥几面，而那几次，他都带上了帽子和面具，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宙斯继承了他父亲的蓝色眼睛。”
所以，会是他么？
纳亚松开咬着下唇的牙齿，努力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
“你好，我叫纳亚，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对方并没有追究她先前的失态，但他似乎也不是很想和自己打交道，眼神飘向还在争吵的人群，沉静得像一潭永不流动的死水。
也许是受不了自己紧紧跟随的目光，他放弃挣扎开了口：“温因，我的名字。”
温因？Win。
倒是个很适合这场竞赛的名字。
确认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后，纳亚松了口气，其实在她潜意识里，也想要暂时逃避劳伦斯的命令。
遵从他的想法去和别人交朋友、再变成好用的棋子什么的，简直太荒谬了。
拥有蓝色瞳孔的人并不多，她已经打量了一圈，既然这架飞机上没有，那就只能等进入沙区后再找了，反正时间还长。
就让她再逃避一会吧。
至于旁边的……温因。
她闻到了一股自弃的丧味，这种通常只有在受到重大打击的人身上才能察觉的气息，大多数时代表着不幸。
如果以这样的状态进入沙区，他很难生存下去，那里的条件过于苛刻，没有求生欲望的人，无疑是在踏进去的第一秒就判了死刑。
但这些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也只是个可怜人而已，谁也帮不了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