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前尘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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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成寒虽心有不满，却也知眼下不能再急功近利，只要两个女儿还在宫内，之后便有的是机会，于是他面上恭敬地退下。
待顾成寒和两个女儿落座之后，樊春燕宣布宫宴正式开始：“今儿是乐宴，大家放轻松些，不必太过拘谨。我看今日才子佳人甚多，有才艺的尽可上前为大家展示一番。”
今日本就有许多世家因最近的流言，怀着将女儿送进宫的心思，只是方才见皇上连宣州双姝都直接赐婚与他人，心中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此时皇后忽然将露脸的机会抛给众人，不少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万一，就入了皇上的眼呢？
然而，还不待有人上前展示才艺，厅外响起大内侍卫统领孙彪的声音，他朗声行礼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林长行当即起身：“皇后，这里就交给你和太子了，诸卿尽欢。”
随后便在众人的起身行礼声中，大步离开百花厅。
文向南目光无波地看着林长行匆忙离去的背影，垂眸举起被赤阳换成茶水的酒杯，尽数饮下。
林长行离去后，宴会气氛一时轻松不少，赤阳借着给他倒酒的间隙，悄声道：“老大，喝个茶都这么潇洒，小心再招几朵桃花。”
文向南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赤阳嘿嘿一笑，接着说：“看孙彪那样儿，估计小公子成功了，要不要我出去看一眼？”
“不必。”文向南道。
“也不知道小公子具体怎么什么计划，连我都不告诉。”赤阳吐槽道。
老大说此次行动全权交给文羽，便真的什么也不管，连跟在他身边的自己都不知具体计划。
赤阳吐槽过后，见文向南未回应，跟随他的视线望过去，是安定侯所在的位置。
“咦？这顾成寒怎得去找林侯爷了，他们之间有什么可以聊的？”赤阳半蹲在文向南身侧，疑惑道。
文向南眼波微动，视线短暂地划过安定侯林长泽身旁的空位上，以及正在他桌前立定，欲举杯寒暄的顾成寒及两个女儿。
林长泽似是感受到他的视线，望过来，隔空冲他举了举杯，顾成寒也跟着回身看过来，表情晦暗不明。
丝竹乐声起，厅内离得远些，一般人便听不到对面的交谈声。
文向南却是可以听到，他举杯回应了林长泽之后，便神色自如地收回视线。
即便不听也能猜到只是简单寒暄罢了。
顾成寒自是不可能在此说些什么有价值的话。
片刻不到，明堂公公匆匆走了进来，向皇后行礼过后，朗声道：“陛下宣安定侯林侯爷前往勤政殿议事。”
林长泽起身一脸诧异，疑惑发问：“陛下找我能议何事？”
樊春燕温声道：“皇兄，先随明堂前往吧，过去便知是何事了。”
林长泽这才点头起身，跟着明堂离去后，赤阳一脸吃瓜，低语道：“这铁定是成了，都找上侯爷了，估计是以为侯爷给人带走了。”
文向南不动声色地垂眸，未做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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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全，我再问你一次，满满在哪儿？”
御花园外，政事厅内，林长行坐在黑沉木桌后，压低声音，眸光锋利地盯着堂下那身着女装的少年。
这是他特意吩咐尚衣宫最好的织女为林满定制的衣服，就这么被穿在了一个少年的身上，即便这人是她的弟弟。
林长行双手收紧，又松开，缓慢摩挲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努力压抑自己疯狂而暴虐的念头。
昨日他知晓林满的贴身丫鬟在皇后的默许下，被放出了宫，虽派了两个侍卫跟随，并未发现异常。
但他心中已然猜到林满今日或许会有异动，于是又在满安殿至百花厅的沿途加派了许多人手。
他想，如此多双眼睛盯着，总不至于插翅飞走。
事实证明，人还是不能对自己太自信，即便已身处这世间最高位。
转念一想，林长行又觉得是不是对她太过仁慈了，以至于她次次这般挑战自己的权威。
林全被侍卫统领压着跪在林长行面前，除了开始说了句什么也不知道之后，便再不开口。
少年挺直着自己的脊梁，一脸倔强。
就这样沉默僵持中，林长泽被明堂公公带了进来。
政事厅的大门从外面合上。
林长泽回头看了一眼，眸光微闪，随后上前，先行礼，然后看向身旁跪着的人。
言语中皆是难以置信：“小全？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皇兄，你真是教了一个好儿子啊！”林长行沉声开口。
林长泽当即行礼，对林长行赔罪道：“不知这孩子又犯什么混，穿成这个样子，惊扰了陛下！还望陛下见谅，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全然不问发生了何事，上来先认错，林全对这样的父亲，忍不住轻哼一声。
“还不快向你皇叔认错！”林长泽听到他的哼声，在他脑袋后面轻拍了一巴掌。
“哼！”脑袋一转，哼声更响。
“皇兄为何不问发生了什么？”林长行缓缓问道，“还是说…皇兄其实心知肚明，有意包庇？”
“冤枉啊！这是发生了何事？臣真不知道啊！小全他可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举吗？”
明德公公适时上前解释道：“侯爷，方才小世子偷偷将满安郡主带走，不知带去了何处。
郡主大病初愈，还未彻底恢复，陛下这也是太过担忧郡主的身体。
不曾想小世子竟是一言不发，还请侯爷劝劝小世子。”
“这……”林长泽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我不知道姐姐去哪儿了，而且姐姐身体不好也该回侯府养病，成天待在皇宫算怎么回事。”林全抬眸直视林长行。
林长行刚压下的怒气再次被他一番话激起：“来人！”
林长泽见状，上前一步挡在林全身前：“慢！”
“圣上息怒，小全还是个孩子，平日被他娘亲娇惯太过，只记得圣上是叔父，所以才会如此放肆。先让臣来问问他。”
见林长行挥退推门而入的孙彪，林长泽这才放心转身，看着直挺挺跪在面前，一脸怒气的自家儿子，无声叹气，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小全，为父问你，你当真不知小满的下落？”
林全抬眸与他对视：“父亲，姐姐既已和离，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你为何不将姐姐接回家中？”
“我……我是准备今日就将小满接回家中的。”林长泽回道。
“是吗？那皇叔父为何如此生气，且当姐姐回家了便是！”林全冷声道。
“所以，小满是回家了？”林长泽追问。
“不知道！或许吧！”林全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林长行再次唤孙彪进来：“前往安定侯府的人可传回消息？”
孙彪跪拜：“陛下恕罪，不曾在侯府见到满安郡主的踪迹。”
“陛下还真是行动迅速！和过往大不相同。”
林长泽在一旁感慨道，
“今日本就打算接回小满，如今她不在宫中，也就不劳烦陛下大动干戈地搜寻了，臣自会派人寻回女儿，届时再告知陛下。”
林长行眼神微顿，冷声道：“既然是在宫中失踪，朕便有责任，孙彪！”
孙彪大声应道：“臣在！”
“加派人手，继续搜查，务必将满安郡主，完好如初地带到朕面前！”林长行不容置喙地下达旨意。
林长泽眼神定定地看过去：“陛下，这又是何必呢？莫不是忘了，小满可是臣…和凤英的女儿！”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换，沉默蔓延在整个政事厅内。
直到林长行看向明德，明德心领意会，带着孙彪，林全出去，厅内一时间只剩两人。
林长行这才缓缓开口：“皇兄，可是在威胁朕？”
林长泽抱拳行了一礼：
“不敢！只不过是想提醒陛下，凡事皆需有个度。
我知你伤害不到小满，也以为她来去自如，才会放心让她待在宫中。
现下，她竟会托小全这般帮她，想来是这宫中限制颇多啊！
我竟不知，长行何时已执念如此之重了！”
见林长行一时无言，林长泽继续语重心长道：
“正如我方才所说，小满不仅是我的女儿，还是凤英的女儿。
若是被凤英知道，她一个不高兴杀过来，咱们谁能拦得住？
既然小满选择用这种方式离去，那便是真的不想待在这里了，长行，何不放手？”
林长行猛地起身：“何不放手？好一个何不放手！当初皇兄也是这般轻飘飘劝朕放手吧，然后呢？”
“然后，陛下不是如愿得到想要的了吗？”林长泽抬起手掌指向林长行所在的高位，缓缓道。
林长行闻言，嗤笑一声：“兄长还真是一点没变，一如既往，不争不抢，不动声色间，便达到自己的目的。”
“陛下，当年可是凤英自己选择的我，我也依诺，助安国一统南北，助你，登上皇位！不是吗？”
“可是当年，凤英明明先与我相识，若不是你横插一脚，想来我也是有机会的。”林长行回忆起过往，情绪翻涌。
林长泽眸光变得暗淡，似是也陷入回忆中：“凤英本就不是你我这种身份能束缚住的女子，这些年她的行事作风，你又不是不知。
当年若是让你放下权势，陪她行走江湖，还要允许她身边有其他人出现，你能做到？”
林长行起身，绕过桌案，走下台阶，在林长泽面前站定：“你又怎知我做不到？当年若不是你用了手段，先一步娶她为妻，我又怎会选择放下。
可是你得到之后竟不知珍惜，最终让她选择了离开安京，自此再难相见。”
林长泽忍不住哼笑出声：“长行，如今倒是全然怪在我头上了。
当年凤英会离开安京，陛下当真以为我不清楚，您在其中发挥的作用？
且不提当年娉婷是如何入我府中成为侧夫人这件事。
就近来看，小满和离之事，上次归宁宴上之事……
何其相似！”
沉默蔓延，林长泽最终长叹一声：“长行，适可而止吧！”
林长行与他对视，带着多年上位者浸染出的威严审视：“我就知道，皇兄远比世人眼中聪明的多。
世人皆言，曾经的三皇子，如今的安定侯，本是文武双全，功勋累累！
却在朕登基后，连王爷都不做，偏偏自请做个闲散侯爷，真真是功成身退，淡泊名利！”
“只是不知，时过境迁，安定侯之心可还如一？”
林长泽镇定回望：“自是，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哦？那皇兄为何会替小满寻得文相府这门姻缘，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兄想与相府联合，另有所图。”
林长行转身，迈步而上，立于高位，回身俯视。
林长泽垂眸间，默默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久居上位者，难免心思愈加深重。
“不管陛下作何感想，臣今日所言，只是为女儿，求得一个自由。”林长泽放低姿态，躬身行礼。
“且今日小满出宫后，大概率也不会久居侯府，陛下无需担忧臣想借助小满的婚事做些什么。”
“之前所为，也不过是站在一个父亲角度，为她寻一门不错的姻缘。”
“然而，事实上，她很像凤英，你我皆留不住她。”
闻言，林长行缓缓坐下，双手撑在桌上，看着下方的兄长，心头划过一丝无力……
林长泽继续道：“只不过，凭借小满和小全两人之力，大概率是出不了如今重兵把守的皇宫。
陛下现下需要考虑的应该是，另有何人出手协助，所行背后有何目的？
以及，未曾抓住的刺客究竟是谁，是否会威胁到我安国根基。”
林长行抬眸，难得从这位闲散多年的兄长眼中，看到许久不见的一本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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