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时分》关山夜雨

39、混乱思绪

　　床上的鼓包动了又动，凌晨本该是入眠的好时机，但宋凡清醒如晨。
　　“哎。”他用被子捂脸使劲搓了搓，“不要再想了！睡觉，睡觉。”
　　宋凡拉起薄被完全盖住头顶，越来越清醒的脑子怎么可能放过他，昨天傍晚在唐冉家浴室发生的事，像电影倒带般，重复播放着。
　　“叮咚”消息一声响。
　　宋凡拉下蒙头的薄被，拿起床头柜的手机，查看消息。
　　货源老板：连阴天总算过去了，我这有批货要送，有时间接吗？
　　宋凡回：有，不过可以多带一个人吗？
　　货源老板：可以，送完工钱我一起给。
　　宋凡：好，我明天八点左右过去。
　　兼职的事敲定，他把手机一扔合上眼帘，强制自己入眠。
　　然而这样的坏处就是，梦境会变得很非同寻常。
　　“终于洗完了。”唐冉抬手擦去脸上的水珠，打开浴室的门放撒手没出去，然后又把门重新合上，“我们也洗洗吧，衣服湿答答的粘在身上真难受。”
　　说着唐冉就要脱衣服。
　　“等等。”见状，宋凡慌忙出声阻止，“咱……咱俩一起洗吗？”
　　“不然呢？”唐冉狐疑的看着他，“我们经常这样洗啊，干嘛那么大惊小怪。”
　　“……经常？”宋凡大脑要宕机了，嘟囔道：“梦就梦吧，但这怎么同景不同事！”
　　“嘟囔什么？脱衣服啊，在等会儿要被湿衣服敷感冒了。”唐冉已经把上衣脱了下来，扯着湿答答的短裤口自言自语，“给它洗一次澡，是真废衣服。”
　　风中凌乱的宋凡斜斜瞟去，雪白的大腿根以及那灰色一角，再次出现在视线内。
　　毫无知觉的唐冉，双手已经搭到了裤腰两边，宋凡想也没想反应极快，伸手紧紧按住他的手。
　　“别脱了，等我醒来你再洗。”
　　“干嘛？现在怎么突然见外上了？我们该看的不该看的，早就看过了。”
　　“什么？”闭合的眼帘猛地睁开，宋凡眸中盛满震惊，身下的异样更是让他僵成木头，“疯……疯了！”
　　.
　　今天的唐冉起了个大早，用过早餐后，他躺在床上滚来滚去，怎么也没有回笼觉的困意。
　　现在的他很无聊，几次点开微信界面，拇指悬在备注为宋凡的上方，要落不了落。
　　“他今天怎么那么安静？不会今后做不了朋友了吧？不行，我问问贴吧。”唐冉退出微信，点开贴吧发贴求助，“见到好兄弟看自己……不对，见好兄弟闻鸡起舞，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一个叫黑大帅的网友，很快回复道：楼主别慌，我高中时和兄弟互手，都是常有的事，到现在双方都有了家室，我和他还是好兄弟，所以无伤大雅了。
　　看完的唐冉瞪圆眼眸：“这还是中文吗？”
　　晴天小猪：哇，一楼真牛逼，心里素质真强大，你都没想过对方喜欢你吗？
　　黑大帅：不可能了，我俩都是钢铁直男。
　　闲鱼翻身：楼主问问不就好了，如果实在开不了口，就看看对方反应，我觉得吧这没什么，我和我姐妹去澡堂洗澡，都不知道坦诚相见多少次了，不还是玩的好好的。
　　一条条回复看完，唐冉更犯愁了，他泄气的把手机盖向床面：“还不如不问，脑仁疼。”
　　接着，他又拿起手机，点开宋凡的聊天框，要打字的手一下一下点着输入框，键盘也跟随着起起伏伏。
　　“小凡来了，吃过早饭了吗？”院中雷娇霞的询问，清晰的传入唐冉耳朵。
　　“我吃过了奶奶，我来找唐冉，他在家吗？”
　　“在，他今天起的早，不知这会儿是不是在睡回笼觉。”
　　“那我先去屋里找他。”
　　“好，去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唐冉慌忙遵照雷娇霞所说，把被子一盖眼睛一闭，装出一副熟睡模样。
　　没一会儿，房门被人推开，听到声音的唐冉攥紧手下被单，他感觉到床沿凹陷下去，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若有若无飘进鼻腔。
　　宋凡盯着枕边他未关闭的手机界面，看了一会儿，然后他伸手与唐冉的脸缩短距离，掌心几乎贴着他鼻尖，就那么轻轻晃动起来。
　　轻微的摩擦使鼻尖涌上痒意，唐冉还是不把闭合的眼帘睁开。
　　宋凡笑，挺能忍啊。
　　他叹息一声撤离手掌，从床上站起身：“果然会这样，还是不招人嫌了吧。”
　　“哒哒”的脚步一点点远去，唐冉猛地睁开眼帘：“等……”
　　哪知，宋凡根本没走，他就站在床边和他视线相对。
　　“不装睡了？”
　　“靠，你诈我。”
　　“要不这样你会醒吗？还是说昨天的行为，让你觉得恶心，觉得我们再不可能见面？不可能做朋友？”宋凡问的开门见山。
　　“不是，没有，我懂，那是正常生理现象，就是觉得你可能会不想面对我，觉得看见我会尴尬。”
　　其实宋凡自己也没有整理好思绪，但他不想见不到唐冉，不想不和他继续好下去。在来之前他心里很忐忑，觉得唐冉会厌恶、恶心，然后他就看到了，唐冉停留在输入框打完还未发出的话。
　　他说：那什么，我脸皮厚，出去玩吗？
　　这一句话，便让宋凡的顾虑彻底烟消云散，他伸手撸一把唐冉乱蓬蓬的发：“我人来了，这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快起来吧，我们去赚钱。”
　　“好。”被摸过的地方痒痒的，“砰砰……砰砰”胸腔内的心脏，此刻异常活跃，但这次的频率，好像和上次的不一样。
　　.
　　货源老板把最后一箱汽水搬进三轮：“可以了，拉去安源镇，容婆婆会在那里等你，小凡之前送过一次，应该没忘路线吧？”
　　“没有。”宋凡坐上三轮副驾，“那我们先走了。”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唐冉拧动油门开了出去。
　　连阴天刚过，天没晴那么快，路上的早风凉凉的吹在身上很舒服。
　　唐冉问：“那个地方远吗？”
　　“不远，大概开一个小时就能到，那里虽然偏了点，但容婆婆腌的小菜很好吃，中午我们会在那里吃个饭，下午就回来了。”
　　“她出腌菜的配方吗？”
　　“你还准备学啊？”
　　“我拿回去给我奶奶，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就来我家，我们离的近。”
　　宋凡一顿：“等会儿可以问问容婆婆。”
　　他偷偷瞟向唐冉侧颜，有什么地方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路边的树影飞速后退，他们拐了一个又一个转弯。
　　“快到了吗？”太安静了，唐冉忍不住问，以前他还不觉得安静是个那么难熬的东西。
　　“快了，你在前面的路口转弯，看到一个小平房就到了。”
　　“行。”唐冉把油门拧深一分，“坐好，加速了。”
　　三轮顺着路边延伸的斑驳树影，一路开往镇边的容婆婆家。
　　宋凡下车，步入小商店喊道：“容婆婆，我来给你送货了。”
　　收银台看书的容婆婆摘下老花镜：“小凡好久没见到你了，在学校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这么久没见，婆婆的气色变得越来越好了。”
　　容婆婆笑呵呵：“我还是老样子。”
　　“婆婆好，我叫唐冉，我怀里的这箱汽水放哪里？”唐冉搬箱进屋。
　　“你好小冉，汽水放冰箱旁边就行。”容婆婆起身从左手边的保鲜柜里，拿出两瓶清凉汽水递给宋凡，“先喝点凉快凉快，等会儿再搬，你们中午会留下来吃饭的对吧？”
　　“当然，我想婆婆腌的菜好久了。”宋凡拿着汽水走向唐冉身旁，“先喝点。”
　　他又从背着的斜肩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唐冉。
　　唐冉没接纸巾，只拿了汽水：“汗就不用擦了，等会儿会出的更多。”
　　宋凡把纸巾装回包内：“你和你奶奶说了吗？中午我们不回去了。”
　　“放心，早就说了。”唐冉打开汽水喝两口，“舒服，接着干。”
　　.
　　一吃饱就容易犯困，在夏天由为突出。
　　天还未彻底晴，躺在树下用木板搭建的平台上，感受着一阵阵凉风，惬意舒适的不想睁眼。
　　随着时间流逝，树荫也跟着太阳偏移，“沙沙”的脚步离后院越来越近。
　　宋凡看着即使被光照，还睡的正香的人，打消了要叫醒他的想法，他捡起地上破洞的化肥袋，挂到一旁的晾衣绳，它投下来的阴影刚好遮住，唐冉裸露在阳光下的面容。
　　宋凡转身走去；；躺在他身旁，打开手机边玩小游戏边等他醒来。
　　很香，香的即使在睡梦中，唐冉都睁开眼眸想一探究竟。
　　身边异动宋凡看去：“醒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午觉在哪都能睡的那么香？夜晚就不行？”
　　唐冉伸直胳膊伸懒腰：“因为能回家，夜晚都睡了还怎么回家。”
　　“恋家鬼。”
　　“那个你放的？”唐冉看着绳上的化肥袋问。
　　“对，再不找东西挡着，你醒来就要成卤蛋了。”
　　“真贴心，以后谁要当了你女朋友，那不得幸福每一天。”
　　“把我夸的要不好意思了，谈什么恋爱啊，我脑子里只有玩、兼职和吃。”
　　“那也不错，有追求。”唐冉动动鼻子，“什么东西好香啊，比刚刚还要香。”
　　“估计容婆婆在切腌菜，每次来她都会给我一些，让我带回家慢慢吃。”
　　“确实好吃。”唐冉坐起身，“走，问婆婆要配方，回家让我奶奶做给我们吃。”
　　.
　　“叮咚…叮咚…叮咚”群内消息一大早就没消停过。
　　洗漱完的唐冉走到树下躺椅躺上去，拿起桌上手机翻看消息。
　　何晨浩：我们明天就回去了，给你俩带了不少土特产，到时候记得来接我们。
　　乔红星：离开那么久，你俩想不想我们啊？知道你俩想，害羞不好意思说。
　　宋凡：少自作多情，没你们我俩玩的更舒服。
　　刘梦豪：这话说的，怎么感觉你俩要和我们断绝关系？
　　唐冉敲键盘：也不是不行，抛下我俩这么久，土特产不好不原谅啊。
　　陈晓画：我明天也回去，到时候见了。
　　宋凡艾特唐冉：等我，我去找你玩，让他们在海上慢慢飘吧。
　　唐冉发个比心表情包：等你。
　　何晨浩愤愤：你们看看成何体统，他俩都开始不避人了。
　　“冉冉，你去梅大娘家把电磁炉拿回来，今天中午吃火锅。”站在厨房边的雷娇霞说。
　　“好。”唐冉关掉手机从躺椅上起身，他抬着的步伐刚走到门边，缓步而来的梅大娘和他撞了个照面。
　　“小冉起那么早啊，准备出去玩吗？”
　　“不是，我刚要去找您，您上次借我家的电磁炉，现在用完了吗？”
　　“你们今天要用吗？”
　　“对啊，不过即使不用，您也借半个月了，您家天天吃火锅吗？”
　　梅大娘被问的噎住喉咙，她眼神躲闪：“这说的什么活，那是你家的东西，我还能霸占不成？我记得你家有煎锅，大娘借来用用。”
　　放屁，就你借东西不还，不仅不还，还想一借再借，你不就是强盗吗？
　　唐冉不如她意：“您先把电磁炉还了再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您这不还光借，就没信誉了。”
　　“我们都是邻里邻居的，我还能抱着它跑不成，你等会儿和我一起去我家拿，那个煎锅……”
　　唐冉不松口：“先还再借。”
　　“嘿，你这孩子。”梅大娘急了，“怎么那么死脑筋？我说了，等下和我一起去我家拿。”
　　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大了些，厨房备菜的雷娇霞赶来查看：“怎么了？”
　　“你看小冉，不就是借个东西吗？他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梅大娘告状。
　　雷娇霞用胳膊碰了一下他：“要借什么？我给你拿。”
　　“煎锅。”
　　“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拿给你。”雷娇霞拉着唐冉的胳膊，“你和我一起去。”
　　被她拉着进入厨房，唐冉满脸不高兴：“奶奶你就是太好说话，她跟个强盗一样，借的东西哪主动还过，都是等着我们去要。”
　　“好了，你说我们不在这里住了，给她摆点脸色，镇就那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能借我们就借，她又不是把我们借的东西扔了。”雷娇霞拿出灶台下的煎锅递给唐冉，“等下你和她一起回家，把电磁炉拿回来。”
　　“知道了。”
　　雷娇霞伸手揉他脸：“别皱脸了，要变丑的，去吧。”
　　唐冉臭着脸把煎锅递给她，梅大娘轻哼一声：“走吧，去我家拿电磁炉。”
　　唐冉跟在她身后，拿出裤兜手机敲键盘：我出去一趟，你来了就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宋凡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