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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故事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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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锁了一夜的青音阁今日终于解封了,大门一开,人群便拥挤着走出,几个守在门口的年轻娘子目光在人群中扫过,看到自己要找的人以后便走过去揪住对方的耳朵。
“哎哟!哎哟!娘子,轻些,轻些。”
“还要我轻些?逛花楼逛得人尽皆知,丢脸丢到姥姥家了,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大家都各回各家,人群散去后,吴晴这才迈着大步走出来,老鸨跟在她后面,一直殷勤地赔笑,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放进吴晴手里:“官爷,还请您一定要捉拿真凶,还我们这些姑娘们一个清白啊。”
吴晴收下荷包,在手里掂了掂,似乎对这分量十分满意,破天荒地笑了,她说:“秉公办案是本官的职责,这点还请娘子放心,至于能不能还你们这些姑娘清白,那也得看她们是不是真的清白。”
老鸨还想再说什么,吴晴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止步吧,你的人我就带回衙门了,若是清白的,自然会全须全尾地回来。”
吴晴身后,琴儿被衙役押着一起离开了。
两个时辰后,吴晴带着人出现在了南府的大门口。
南文贺刚下朝就正好撞见了吴晴,他有些惊讶,急忙下了马车:“吴大人,今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吴晴拱手道:“南大人,下官昨日接手一桩命案,贵府三小姐或是知情人,这才来叨扰,想跟三小姐了解一下情况。”
南文贺皱眉,他向来很不喜欢这位吴少尹,倒也不是对女子为官有偏见,而是直觉此人不好相处,所以并没有什么交情,只是今日如此冒失上门,怕是不好打发了。
“常意身体不好,很少出门,又怎会知晓什么命案呢,吴大人怕是弄错了,天寒地冻的,不如先进去喝盏茶?”
吴晴却并不领这一盏茶的情:“南大人,下官向来公事公办,茶可以改日再喝,但三小姐,下官今日是必须要见!”
穿过南府大门,绕过假山,又越过几处园子,吴晴这才见到了那位传闻中的南三小姐,她坐在廊下晒太阳,微微眯着眼睛和面前的丫鬟说话,正午的阳光刺眼,但南楚却像是一块温润的玉,不热也不凉,只须放在那里就惹人欢喜。
只是待她走近又忍不住蹙了眉——她闻到了血腥味。
“南三小姐,下官京兆府少尹吴晴,叨扰了。”
南楚闻声回头,黑亮的眸子看向台阶下的人,眼中划过一丝惊叹,很快又敛了神色,有几分羞涩地垂下眸子:“吴大人请坐,您要来的事情刚才二伯父已经派人通传过了,了了,奉茶。”
“昨日上元佳节,王都城中热闹非凡,尤其是城西的花灯会尤其好看,不知南三小姐可也去看了?”
南楚放下茶盏,轻叹了一声:“不瞒吴大人,昨日我还真去了城西,只不过没能看到花灯会……”
南楚说到一半突然眉头一皱,用帕子掩住口鼻剧烈咳嗽起来,了了连忙上前替她拍背顺气:“小姐,你慢点说话。”
吴晴看着主仆二人的动作,倒不像是装的,便也关心似的问了一句:“南三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南楚对着了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便让了了先下去了。她喝了口茶缓了缓才继续说道:“我这身子骨一直都不大好,昨日又摔了一跤伤了腿,大夫说要静养一段时日,多谢吴大人关心。”
“昨日城西有些不太平,三小姐可是受了惊才不慎摔了?”
“这我倒是听说了,好像是起火了?不过我回家早,不曾亲眼看到,我这腿是在府里踩滑了摔的。”
吴晴笑了笑:“还好三小姐避开了,没沾上晦气,昨夜青音阁不只是起火了,还死人了。”
南楚有些惊讶:“死人了?死的是谁?”
“一个叫李珺的,本来烧死一个人不是什么大事,但偏偏李珺身上背着一桩陈年旧案,是我们追查了多年的逃犯,那个案子本来都要归为疑案了,是我力排众议,发誓要把凶手缉拿归案,所以这案子才落到了我头上。”
南楚替吴晴添茶:“那真是辛苦吴大人了。”
吴晴目光肆意打量着南楚,微微沉了脸色。她知道这位南府三小姐不简单,在王都城里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不然府尹也不会让她亲自登门来询问案情。只是就目前她所见到的来看,确实不太对劲——她太平静了。
就算是大家闺秀,见过世面,但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听说自己昨天去过的地方死了人,不应该沉着冷静至此。
其实对于南楚,吴晴早有耳闻。
南家家主南洪生的孙女,生父南文晋是南家的四公子,生母是冯大将军的长女冯婉,当初这二人成婚的时候,王都城内也是一片唏嘘,无他,实在是二人怎么看都不合适。
冯婉年少成名,在玉南防线上百战百胜,是百姓心中的战神将军,虽然是女儿身,但是没有一个士兵不服她,可南文晋就不一样了,他出身官宦世家,却不学无术,整日骄奢淫逸,仗着父母的偏宠,几乎成了王都城里纨绔们的老大,这样的两个人阴差阳错之下竟结成了夫妻,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除了父母的影响,还有一件事也让南楚名气不小。十六年前,钦天监观得天象有异,竟是文昌星将要降落世间,算出文昌星降落的方位后,禀告了皇帝,那结果指向的正是怀着身孕的冯婉。
南家祖上也是跟随着高祖皇帝一起打江山的老臣,曾出过四代丞相,三任帝师,只是近百来风光不如从前,听闻文昌星将要降落南府,众人也是十分激动,纷纷期待着这个孩子能够让南家重返荣光。
可是,冯婉生下的,是个女儿。
世人皆唏嘘,为何偏偏是个女儿呢?若是个男子,日后考取功名,又是文昌星下凡,定然能在朝堂之上平步青云,可是女儿能做什么?文昌星下凡却生了个女儿身,一时间,南家三小姐成了王都城里的一个笑话。
吴晴想到这里,不由得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她深知女儿身在这世道上有多难出头,但同时她也不喜欢那些受着家族庇佑便养尊处优的贵女,像是豢养的鸟儿,珠宝堆砌又如何,终是身不由己。
不过这位南三小姐,却是百闻不如一见。根据琴儿的供词,他们一步步查到了南府,把怀疑目标定在南楚身上,可任谁都很难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一个是富商公子,出手大方一身脂粉气,一个是世家贵女,身体孱弱满身药草味,就连吴晴自己也有些怀疑是不是找错了人。
“样子吗?他看起来像十四五岁吧,个子也不是很高,有些瘦,皮肤很白,眼睛很亮,长得倒是有些脂粉气。”
“脾气……脾气不大好,一开始把妈妈也吓了一跳,但是出手很大方,给的钱多,所以妈妈接待也很上心。”
“不算强壮吧?但是看起来没病。”
“大人,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呜呜呜,我服侍完那位公子,我就睡着了,后面是起火了我才被惊醒的!”
衙役恶狠狠地打断琴儿的哭诉,拿出了那盏被烧得变形的油灯:“够了!这是起火的柴房里找到的,黄铜制的油灯,地下刻了一只青雀,是你们青音阁特制的样式,我们搜遍了整座楼,只有你房间的油灯缺了一盏,你还敢撒谎!”
琴儿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伸手拿过灯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哇啊!大人,大人,我全都说,但是这件事情真的和我没关系!”
“那位公子不是来寻乐子的,是来找人的,但是我真不知道他是来找谁的,他只是让我悄悄把他带到了杂物间里,然后便给了我银子,那盏灯是他顺手拿走的,其余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
吴晴的思绪从回忆里出来,她收了笑一脸焦急,倒真像是有求于人了,她说:“三小姐,还请您施以援手,将昨晚的见闻悉数告知,也好早日安了亡者之魂。”
南楚笑着不语,吴晴终究是没能绷住,厉声道:“三小姐,下官还是希望您说实话,昨晚您到底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她放下茶盏,目光如剑刃一般割向南楚,可南楚仍旧是笑着,又替她添了一盏茶。
“吴大人,这是把我当犯人审了?我昨晚不过是想出去看灯会的,但奈何身子不大好,受不得寒风,这才早早回了府,又因得下人往地上泼了水,不慎滑倒,真没去什么别的地方啊。”
“可青音阁的琴儿说昨晚见过你,你还给了她银钱。”吴晴步步紧逼,接着发问。
“大人说笑了,青音阁可是那烟花柳巷之地,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去那里做什么?又怎会认得什么琴儿弦儿的?”南楚却并不慌乱,一字一句回得铿锵有力。
“人证物证具在,三小姐是想否认了?”
“大人不妨把人证物证都带来,我倒是好奇,什么证据会指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