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雀》三足金喵

33、故事2

　　“阿楚，阿楚！”
　　南楚动了动耳朵，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
　　“阿楚！”
　　真的有人在叫她，那个声音，是娘亲！

　　南楚想睁开眼去找寻声音的方向，可是她的眼皮像是有千斤那么重，她用尽全力才勉强睁开，看到的却是一片白茫茫的雾，她在雾中奔跑，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息声。
　　“娘亲，你在哪里？”她开口问，却觉得自己的喉咙难以发出声音，像是一朵花瓣落进了池塘，连水花都激不起来。
　　那个声音还在唤她，她变得有些着急，她想拨开迷雾去找，可是那雾气怎么也挥不散，她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娘亲，娘亲！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那个声音回复她：“阿楚，别往前走了，前面没有路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所有雾气全部消散，南楚看到远处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和自己隔着万丈悬崖，她的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险些就这样掉下去，她急忙后退了两步，原本脚踩的地方塌陷一块。
　　“阿楚，”那个身影的声音稳稳传到她耳边，“我在这里。”
　　“娘亲，”南楚看着面前的悬崖，急得要哭出来，“为什么我过不去？”
　　那身影慢慢变得清晰，南楚彻底看清楚了，那就是她娘亲冯婉。冯婉摇了摇头，对她说：“看过了就回去吧，不必过来。”
　　南楚固执道：“不！我要来找你！”
　　“你要来找我，那她怎么办？”冯婉摇摇指向南楚身后。
　　“她？”南楚茫然回头，看到了辛昭。

　　辛昭穿着天青色的长裙，竟是那日在去刑场看沈青青时的装扮，发髻上插了一朵娇艳的牡丹，是南楚在坤宁宫的花园里亲自挑选的那朵。
　　辛昭对着她微微一笑：“阿楚，回来吧。”
　　“我……”南楚看了看辛昭，又回过头去看远处的冯婉，“娘亲……”
　　冯婉对她挥了挥手，没有说话，转身便向着远处走去，南楚急忙往前跑了几步，在即将跌落悬崖时被辛昭从背后紧紧抱住，她挣扎着大哭：“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娘亲，我要去找我娘亲！你放开我！”

　　南楚看到，冯婉走了几步，身边渐渐出现了一些人，那些人的身影，有的她认识，有的她从未见过，冯婉和他们有说有笑，偶尔回头看她一眼，那眼中有眷恋，有不舍，但是更多的，是鼓励和期待。
　　不……不！！！不可以！十三年了，整整十三年了！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娘亲，为什么要离开她？为什么不让自己去找她？为什么？？？
　　南楚疯了似的挣扎，身后的人却仍旧是抱着她，不断喊她的名字：
　　“阿楚，阿楚。”
　　一声又一声，似乎比温暖的衾被还要让人迷恋。

　　南楚只觉得自己停下了挣扎的动作，任由自己被那人抱着，听着她一遍遍喊着自己，随后意识便沉了下去……

　　“阿楚。”
　　“嗯？”南楚又听到了有人唤自己，她下意识应了一声，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在辛昭的宫里。她睁开眼，冷不丁撞入了一双金色的眸子，像是误落凡尘的仙子，含情脉脉地凝望着自己。
　　“你终于醒了。”辛昭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了，说了一晚上胡话。”
　　“殿下？”南楚像是刚刚认出人来，这才发现，原来金色的眸子是窗外的晨光照进了辛昭的眼睛，辛昭竟然在自己的床边，“您怎么会在这里？”
　　“昨夜你发烧了，你的丫鬟来找我，我自然要来看看。”
　　“我发烧了吗？”南楚抬手摸上自己的额头，她试不出来，只好摇了摇头：“我是因为发烧了，所以才梦到的吗……”

　　好像她每次生了重病都会做梦，梦到娘亲，梦到那年的春天。
　　小小的南楚手里举了一枝桃花，那是她父亲给她摘的，让她拿去送给她娘亲，娘亲卧病在床还没看到今年新开的桃花。她迈过高高的门槛，来到娘亲的床边，奶声奶气地喊娘亲，可是她喊了好多声，娘亲都没有回应她。
　　后来的事情她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南府里一片的白，然后她就没有娘亲了。娘亲的侍女照顾她六年，随后也离世了，留下了一个女儿，又成为了她的侍女。上一辈的缘分延续到了她们这一辈，感情也是。

　　南楚从回忆中出来，向辛昭递过去一个浅浅的笑：“多谢殿下了。”
　　辛昭说：“你还真该谢谢我，不然烧傻了可怎么办。”
　　听出辛昭话语中的戏谑，便顺着话头继续说：“要是真的烧傻了，殿下就要还一个傻子回南府，怕是又要满城风言风语了。”
　　南楚本也只是开玩笑，可没想到辛昭却是十分认真地凑近她，看着她的眼睛道：“要是真成了傻子，就留在万宁宫，我养着。”
　　南楚觉得自己烧糊涂了，为何脸上如此烫，心里也如擂鼓，脑子像是有一团浆糊，搅了半天，搅出一句：“那民间还不知道怎么传殿下呢，玉面阎罗强抢民女吗？”
　　辛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捏着南楚脸颊上的软肉：“阿楚，你可真会说话。”

　　二人没能继续这个没头没脑的诡异话题，因为了了熬好了药端过来了。
　　南楚从小到大吃的药不少，正打算端起碗喝，就听到辛昭说：“别怕，给你准备了蜜饯和糕点。”
　　她哑然失笑，道：“我本也不怕苦。”
　　但是这话一说出来就显得好像是辛昭多管闲事一样，她只好又补了一句：“不过今日这药闻起来着实难受，幸得殿下想得周到。”
　　辛昭看出这人的小心思也没戳破，等南楚喝完了药她才起身：“既然你烧也退了人也醒了，本宫还有事情就先走了，你好生将养着。”

　　南楚这才发现，辛昭穿的是朝服，到了上早朝的时间了，她连忙起身相送，辛昭也没拦她。只是到了门口，辛昭替她拢了衣领，叮嘱道：“不要乱跑，等我回来，李家小姐也在我宫中，你要是无聊就去找她说说话。”
　　此情此景，南楚不由得想起了即将出远门的丈夫对妻子的殷殷叮嘱，不过这个比喻实在不恰当，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辛昭走后，南楚又小睡了一会儿，正打算去找李怜，李怜却先来找她了，人还没进屋，就先听到了她的声音：
　　“常意，听说你生病了，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