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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故事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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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尹姐的院子离开的时候,南楚甚至觉得自己脚步都是虚的。
先太子妃祁嫣,是她娘亲回到王都城后为数不多的朋友,二人先后成婚,联系也一直没有断,可是尹姐告诉她,祁嫣是她娘亲亲手杀的。
“为什么?她们不是……好朋友吗?”南楚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会是这样?
尹姐摇了摇头,说:“具体的,你母亲没有告诉我,我只是知道,太子妃谋反,你母亲为了护圣驾才杀了她,那天你母亲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却还说着不后悔,那些血其实都不是她的,可她身重剧毒,我也无可奈何。”
“毒?”
“是毒,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毒,我拼尽毕生所学却只能为她续两年的命,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中毒的,她不肯告诉我,到了最后毒入了骨髓,她神志不清,看到我只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一句话。”尹姐说到这里已经哽咽了,她双手掩面,抽咽声几乎忍不住,“她让我保护好你,常意,这是你母亲最后的心愿。”
连尹姐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毒,南楚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绞痛,她窥见了当年真相的一角,可离完整的真相还有太远太远的距离。
她浑浑噩噩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了了急忙迎上来:“小姐,尹姐姐给你的药呢?”
南楚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交给了了,随后一言不发地回了房内,呆呆地坐在了榻上。
了了整理好了东西,小心翼翼靠过来,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小姐,你怎么回来了就一直在哭?”
哭?南楚这时猛地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竟一直在哭吗?
她急忙揉了揉脸,告诉了了:“没事,就是尹姐给我讲了一些娘亲以前的事情,我有点想她了。”
了了蹲在南楚面前,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小姐,没事的,夫人在天有灵,会保佑你的。”
南楚垂头看向自己的丫鬟,这个比她大了两岁的小姑娘其实也还是个少女,却早就承担起了照顾自己的责任,有时候都会让她忘了,了了也是一个很小就失去了母亲的人。她忍不住唤道:“了了。”
“嗯,我在。”
“我也想你的娘亲了。”
了了眼泪决堤似的涌出来,脸上却是笑得明媚:“她会在天上陪着夫人,就像我陪着小姐一样。”
第二日,南楚坐上马车,进宫赴宴。
花朝节又叫百花节,每年的二月初,百花盛开,便是花朝节到了,有钱的人家会举办赏花宴,普通老百姓也会摘几朵花戴在头上,以向花神祈福。南楚其实对这个节日并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因为她的母亲就死在那年的花朝节,所有人都在赏花吟诗,饮酒作乐的时候,她母亲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往年,她会和了了一起去祭奠母亲,采一些漂亮的花放在母亲的坟前,可是今年她去不了,她要走向相反的方向。
自从上次辛昭对她提及承运十一年以及冯婉旧部被害的事情以后,南楚就一直想进宫,不是偷偷进去和辛昭见面,而是光明正大进去,探一探所有人的态度。后来秦曦元又告诉她,冯婉留下的帕子可能来自宫里面某位贵人,她又加深了这种想法,她必须进宫。正巧此时辛昭邀请她参加百花宴,她便顺水推舟,应下了。
车轱辘的声音停下了,了了率先撩开帘子下车,随后向她伸出手:“小姐,到了。”
南楚把手递给了了,踩着凳子下了车。正在这时,一声惊呼从身后响起:“南楚!你怎么在这里?”
南楚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脸,她脸上的表情逐渐从淡然变成了惊讶,随后是难以抑制的惊喜:“李怜!”
李怜是国子监祭酒李卫的小女儿,比南楚略长了半岁,也是南楚为数不多的真心朋友,只是三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怜突然离开了王城,南楚便再也没见过她,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到。
“真的是你!你也是来参加百花宴的吗?”李怜比南楚略高些,她快步走近,握住南楚的手便没有松开,激动得手指都在颤抖。
南楚安抚地拍了拍李怜的手背:“是啊,我来赴宴的,倒是你,三年前一声不吭就走了,到底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李怜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二人一起进了宫门,便有轿辇等着,宫人上前迎接,她们便只得先分开了。皇后娘娘的百花宴设在自己宫中的花园里,她们到坤宁宫后,要先去拜见皇后。
下了轿辇,李怜问她:“你备了什么贺礼?”
南楚俏皮地眨了下眼睛:“保密。”
沈皇后今年不过三十七岁,却已经显出了疲态,她稳坐在上座,身旁坐着她的长女辛昭,挨个接见赴宴的贵妇小姐们。很快就到了南楚,她让了了捧着贺礼,走上前:“臣女南楚,拜见皇后娘娘,大公主殿下。”
“南楚?”
皇后抬了抬眼皮,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辛昭在一旁提醒着:“母后,这位是南家四房的独女,南家三小姐。”
皇后这才恍然大悟似的看向南楚:“哦,你便是那位文昌星转世?”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连原本在小声说话的贵妇小姐们也噤了声,纷纷好奇地打量着她。南楚只觉得头皮发紧,她其实从未在乎过所谓的文昌星转世的名头,可是现在是在皇后面前,她不能说错话。
她顶着那骇人的目光抬起头,汗水几乎打湿了后背,她规规矩矩回答:“回皇后娘娘,臣女只是南家女,文采不及国子监中的才子们半分,哪里敢当文昌星的名呢。”
皇后闻言竟是站了起来,她一步步走到南楚面前,仍旧是笑着,开口说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窟:“看来是本宫疏忽,只记得十六年前钦天监的赵大人向皇上禀告,说是夜观天象发现文昌星有降世之兆,可如今看来,竟是谬言。”
南楚心中骇然,她不想当这文昌星的名头,只不过是为了少些麻烦,可是皇后的一番话竟然要给钦天监监正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她虽不认识那位赵大人,但也不能要了他的命啊!
就在她慌乱低头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双靴子停在了她的视线中,不是皇后的那双镶金绣花鞋。她悄悄抬头看过去,刚好看到辛昭那双含笑的眼睛,不知为何,她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又加快了,比刚才还要慌乱,却又多了一丝莫名的心安,她来不及整理自己的心绪,便听到辛昭开口了。
辛昭爽朗地笑了两声,道:“母后,您言重了,才子就像宝马,总要跑起来才知道到底实力如何。南三小姐久居深闺,怕是不曾真正发掘过自己的才华,因此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担得起文昌星的名头。儿臣认为,不如趁着今日赏花宴,诸位夫人小姐们都在,母后拿个彩头,举办一场诗会,也让儿臣见识见识我大周女子的风采。”
皇后看向辛昭,眼中略过一丝不耐烦,可那只是眨眼间的事情,快得几乎没有人看清,她清了清嗓子:“既然昭儿有这个兴致,那此事便交由你来办吧。”
辛昭笑着应下,然后转头看向南楚,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担心,没事的。”
南楚看着皇后和辛昭重新坐回去,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肩膀猛地一松,她回到自己的位置,却忍不住还在想:大公主这是在替我解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