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雀》三足金喵

28、故事2

　　花朝节前一天，南楚收到了百花宴的请帖。
　　了了有些兴奋地给她收拾入宫时要带的东西，却发现自家小姐兴致缺缺，不像是开心的样子，便问：“小姐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南楚听到了了的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走神，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没事的了了，你也别带太多东西，不过是进宫一两天而已。”
　　了了收拾完了南楚的衣物，突然想起来：“小姐，上次袁夫人说的，给大公主带的礼物，你挑好了吗？你该不会忘了吧？”

　　南楚大脑有三秒的空白，然后才想起来，那天辛昭来了一趟南府，对她的二伯和二伯母说邀请她进宫赏花，那个时候她还问过二伯母，送点什么合适，二伯母让她自己去库房挑。
　　她急匆匆走到库房，等拿到钥匙开了门，又有些犹豫了。
　　这里放满了各种珍宝，有玉石金器、名贵药材、名家书画、典籍孤本……南楚一件件看过去，逛完了大半个库房，竟然没看到哪一件是适合辛昭的。她想着辛昭的每一次相见，这个人或是恣意，或是严肃，或是狼狈，或是平静，这样一个人，好像不需要这些俗气的金银财宝来点缀，本身就很耀眼。

　　不过总不能空着手去。
　　南楚想起来以前二伯母说过：“给重要的人送礼的时候，要么挑合适他的礼物，要么挑他会喜欢的礼物，不容易出错。”
　　既然她认为库房里的东西没有适合辛昭的，那她便试着挑一挑辛昭会喜欢的吧。

　　只是想到这里，南楚又犯了难。她与辛昭结识不过半月，哪里能对辛昭的喜好了如指掌？要知道对方喜欢什么，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越走越深，几乎快到库房的尽头，这时候，她突然被一件物品吸引了注意——那是一柄剑，剑身长约三尺二寸，精铜所制，在烛光下通体流光溢彩，名曰“定安”。
　　她看着这把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日在辛昭的书房，在那个密室中，摆放着曾经属于她母亲的盔甲，锁子甲沉寂多年，却仍泛着冷光，好像能透过这幅盔甲看到战场上的飞沙。那时候的辛昭是什么样的呢？南楚回忆了一下，好像也是如金属一般，冰冷、尖锐的。
　　就好像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南楚注定要遇到辛昭，辛昭注定要得到这把宝剑。
　　最后这把名为定安的宝剑被南楚从库房中拿了出来，带到了南洪生的面前。

　　“常意，这便是你替大公主挑选的礼物吗？”
　　南洪生年纪虽然大了，但是威严丝毫不减，甚至比年轻时更盛，所以南楚从小到大其实都有些怕自己的祖父。只是这把宝剑一看就非同凡响，既然要拿出来送人，就一定要家主亲自过目了。
　　南楚规规矩矩地坐着，连头都不敢抬，回道：“祖父，这就是孙女选的礼物。”
　　南洪生继续问她：“为什么会是定安剑呢？”
　　南楚舔了舔唇缓解自己的紧张，她说：“孙女以为，大公主殿下金尊玉贵，应当不需要我送金银饰品之类的东西，可送玉器又实在不知殿下喜欢何种玉，且殿下貌似也不是附庸风雅之人，送字画也不合适，思来想去，只有这把剑最好了，既符合殿下气质，也有新意。”

　　南楚说完之后，座上人许久都没说话，她便更加紧张，有些害怕地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只是她一抬头，便看到了南洪生打量又略带赞赏的眼神。
　　南洪生大笑了两声道：“常意啊常意，你平日里看着柔弱文气，没想到识人的本领倒是不错，这把剑选得好，你带去送给公主，要是你二伯问起，就说是我同意了的！”

　　南楚带着剑走后没多久，南文贺便急匆匆来到了南洪生的书房，还没坐下便急着开口：“父亲，常意要把定安剑送人？”
　　南洪生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然后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的儿子：“老二啊，你不舍得？”
　　南文贺被问得噎了一下：“倒也不是，只是这剑本是先祖传下来的，说是传家宝也不为过，如今要送人，心里总觉得不安呐！”

　　南洪生却不见得有什么不安，他笑着看向南楚院子的方向：“老二，当初老四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钦天监说她是文昌星转世，你还记得吗？”
　　南文贺想起了十六年前，钦天监的监正冒着风雪连夜赶来南府，替他们带来了喜讯，说是文昌星下凡，要为大周带来百年安宁。南文贺不信这些，却也忍不住对正在生产的弟媳有了些期待，若真是文昌星，南家便会再次成为第一大世家了。
　　可是……

　　南文贺苦笑了一下：“父亲，常意是个女儿。”
　　南洪生看着自己冥顽不灵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地摆了摆头：“你怎么也和外面那些肤浅的人一样，认为女儿就不能给家族带来荣誉带来兴盛吗？”
　　“可女儿总是要出嫁的。”
　　南洪生没有否认这句话，只是说：“嫁给普通世家，和嫁给更有权力的人，是不一样的。”
　　南文贺皱了眉头：“您是说，宫里……”
　　南洪生摸了摸胡子：“大皇子如今在朝堂上势力遍布，皇上为了制衡他便让大公主主事刑部，明眼人都知道，无轮大公主和大皇子如何争斗，最后获利的一定是皇后娘娘膝下那位，二皇子啊。”
　　南文贺也想通了其中关窍：“大公主是皇后娘娘所出，她的势力最后一定会成为二皇子的助力。所以您认为，常意如今和大公主走得近，就是和二皇子走得近，但……皇上的心意我们猜不到。”
　　“猜不到，就让它变成我们想要的那个答案，不就行了。”南洪生说得随意，像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南文贺还是摇了摇头：“父亲，我不同意，南家世世代代都没有将女儿嫁进宫中，若我们这么做了，就是毁了南家世世代代的清誉！”
　　南洪生双眼看向南文贺，如同头狼在看向自己的继位者：“老二，这个家还没轮到你做主，清誉和权势，不是二选一的问题。”
　　南文贺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自己父亲固执的眼神，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既然观点不同，那他便证明自己是对的。

　　南楚来到尹姐的小院，丝毫不知道祖父的书房里刚刚发生了怎样的争端。她迈过门槛，笑着和尹姐打招呼：“尹姐，我来讨药。”
　　尹姐正在晒草药，闻声头也不抬，故意问道：“讨要？讨要什么？”
　　南楚无奈摇头，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抱着尹姐的胳膊：“好尹姐，我这伤晚上疼得很，要了命了，你就发发慈悲帮帮我吧！”
　　尹姐没好气地拨开她的手：“疼了知道来找我了，当初叮嘱你不要乱动不要乱跑不要喝酒，你是一点听不进去，现在找我，呵，晚了！”

　　尹姐转到另一边的架子继续摆弄草药，南楚只得又跟了上去：“尹姐，我知道你最疼我了，你就再给我一点止痛的药吧，我这两日要进宫，本就提心吊胆了，要是再睡不好可怎么办啊？”
　　尹姐突然停下了手上的事情，她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南楚：“你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