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了，再标记我一次》莫语谦寒

42、深入接触

　　病房里面很安静，但外面很吵，有窗外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走廊上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抢救床的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但李青池并没有被那些杂乱的声音影响。

　　然而这么专心的一个人，却突然被脑子里面突然冒出的那个名字搅乱，搅到一塌糊涂。

　　他强迫自己剔除那个名字，剔除和那个人有关的任何胡乱的想法，但脑子不受控制，他做不到，李青池首先对那个讨厌的beta打开了一丝缝隙，可以继续交易的缝隙。

　　但貌似这个缝隙，不止是发出了可以继续交易的信息，还有其他的……

　　敲门声声伴随着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一起落入耳中，不疾不徐，节奏平稳，带着一股无声的压迫感。

　　李斯聿看过去，带着警惕，这个时间，拜访原因不得而知，无非是李青池在晚上的会议上说的那些话，但又是谁会这么急迫，在这个点突然过来？

　　还是说，是医生？护士？

　　“进来吧。”把人拒之门外当然是不可能的，李青池开口让门外的人进来。

　　门被推开，门口站着的人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季鸣鹤的脸映入眼帘。他换下了战链署的工作服，穿着一身深色的常服，站姿笔挺。他脸上带着一个很浅的，舒缓徐徐的微笑，像是普通亲朋好友之间的探视，他手上甚至还提了个精美的果篮。

　　李斯聿语气不太恭敬，但还是开口叫了声：“父亲。”

　　李青池也微微颔首，跟着叫了声。

　　“嗯。”季鸣鹤的视线首先扫过特护病房内部，掠过李斯聿的脸，最后落在病床上，眼神带上了点柔和的意味，“会议刚结束我就赶过来了，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失血过多，再加上疲劳过度，伤口有点感染的迹象，医生说需要静养。”李青池简单回答，说的风轻云淡。

　　“那就好。”季鸣鹤点了点头，“工作再重要也没有身体重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次任务，你和斯聿都辛苦了。”任务结束后没有对他们俩表达辛苦，反倒在这个时候，态度倒是转变的快。

　　没人接话，季鸣鹤把手里提着的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接着拉过一把椅子，在病床旁边坐下，表情和动作都很放松，就像是来聊家常的。

　　李斯聿倚靠着站在墙边，静静地看着。微风通过窗户的细小缝隙钻进病房，拂过他的耳畔。

　　“晚上的会议……”季鸣鹤看着病床上的李青池，率先开口提到会议这个话题，不用猜也知道，他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你最后提到的那条最高优先级匿名信息，很重要……”他顿了几秒后，继续说道，“能发出这种级别匿名信息的终端，我记得有这种权限的，在战链署屈指可数，你知道是哪个终端吗？”

　　季鸣鹤很聪明，就算是问话，也是滴水不漏，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普通问询，还是在……打探。

　　看起来像是普通合理的询问，实际上是想挖掘到更深层次的信息。

　　李青池迎着他的目光，回答，语气平静，用语也很专业，就像是在讨论公事似的：“我记得是一个加密过的备用终端，而且是行动开始前临时激活的一个独立频道。信息发送路径做了很多层的跳转和伪装，没办法反向追踪。”他的说辞滴水不漏。

　　“哦？”季鸣鹤微微挑眉，脸上还是带着那温和，平淡的笑容，好像只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技术细节，“独立频道……”他微微思索，“倒是谨慎，可惜了，这条线索也断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也带上了些惋惜。

　　“蝮蛇死了，U盘毁了，唯一的线索也断了，这个案子，看来只能到此为止了。”

　　果然，又是到此为止，明里暗里都在暗示他们退出调查。

　　目前A市患上信息素抵抗症的居民越来越多，大规模了传染和发病，让整个城市都被一种无形的恐慌笼罩。

　　omega还好，患病后的症状不算严重，只是表现为更加依赖alpha的信息素，但beta不同，一旦感染患病，并且在发病期没有alpha或omega的安抚信息素，将会在短时间内死亡。

　　因此有不少beta为了活命去依附于alpha或者omega。
　　去依附那些可以释放信息素帮他们治疗的人。

　　因为长时间处于极度恐惧和极端情绪里面，不少居民甚至发表不善言论，认为这是世界对beta的屠杀。

　　当然，这里他们所说的世界，不单纯指世界，还代指其他，例如操控这个社会的……alpha？

　　不过他们也只是猜测，类似于这样的猜测成千上万，还有人说是敌国的手段，也有人说的某个实验室泄露的病毒，但都没有确切证据，当然，他们的猜测都有一个共同点，都认为信息素抵抗症这个传染病一定是某个群体的阴谋，至于目的，不清楚，但给beta和omega造成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

　　恐慌不断蔓延，已经有部分beta开始罢工抗议，反抗社会对beta的不重视，他们认为，要是信息素抵抗症是针对alpha的传染病，策划这场阴谋的幕后黑手早就被抓出来了，治疗的特效药也早就研发出来了。

　　不仅如此，还会免费派发药物。虽然这只是他们的想法和推断，但也并不是毫无依据，毕竟这个社会对alpha的偏爱是实实在在的，有人调侃，这个世界是个爱A的世界。

　　但还有部分理智beta寄希望于战链署，希望他们查出真相，研发药物。但现在，他们所寄托希望的战链署却根本不想插手这件事。

　　实在是讽刺。

　　李青池没有给出回答，但无声的回答就是另一种更加直接的回答。

　　看着父亲和大哥僵持的氛围，李斯聿开口打破，他直接略过这个话题，跳到了另一个：“信息素抵抗症药物的研究进行到哪里了？”

　　这个不止是他一个人关心的问题，更是A市大多数居民关心的，治疗药物一天不研发出来，恐慌和流言就一天不能散去。

　　他私下一直有关注药物研发进程，但貌似并没有显著的进度，他大学学的是医学，在进入战链署任职之前，一直在信息素专项研究院，所以对于信息素药物研究也有一定了解。

　　“药物研发目前是由药物局负责。”季鸣鹤瞬间收起脸上惋惜的表情，换成一副公事公办的沉稳模样，“目前还处于病毒溯源和致病机理研究的重要阶段。信息素抵抗症是一种非常新型的感染病，这种新型疾病致病源也很特殊，和已知的信息素紊乱症完全不同，现有的抑制剂和稳定剂几乎没有任何效果，研发针对性的特效药需要时间，更需要大量的临床数据和样本支持。”

　　信息素抵抗症特效药研究的工作是战链署上层直接委派的，在冯征国还没出事之前，这个工作就交给了药物局，现在距离冯征国儿子被关进战链署已经过去了十多天，工作仍然没有移交，他们对冯征国还真是放心。

　　在出事之后，冯征国第一时间利用舆论反扑，又在得知儿子的供词牵扯到自己之后，立刻撇清了自己和儿子所有关系，稳住了自己的位置，还真是有一套。不过药物研发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他，属实是没办法让人放心。

　　“关键阶段？”李斯聿皱眉，直接质疑道，“据我所知，药物局下属的几大研究所，过去三个月的研究经费去向成谜，公开的阶段性报告表述也模糊的很，只提到优化现有的缓解剂配方，而现在市面上面所流通的，经过药物局批准的缓解剂，只能短暂地压制发病期的痛苦，根本没办法阻止病情恶化，甚至……”

　　他顿了下，继续说：“有研究表明，长期使用缓解剂量，会对使用者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这哪是治病的药物，分明是杀人的药物，和信息素抵抗症的病症相比，无非是一个立即让人死亡，一个是让人慢慢死亡。归根到底还是一样的。

　　他的问题很尖锐，不是胡乱质问了一通，而是带着很强的专业性。

　　季鸣鹤之前主要的工作也是医学研究，不会不懂他说的，甚至比他更懂，在李斯聿上大学的时候，有老师曾经调侃过他，说他们一家子，都是科研鬼才。这个词听起来很夸张，像是在捧杀或者恭维，但用来描述李家人，确实不算夸大。

　　受到质疑的人很镇静，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慢条斯理开口：“斯聿，科研有科研的规律，急不得，冯局长也扛着很大的压力，至于你说的缓解药的副作用，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不管是什么药物，都是有风险收益比的。”

　　“在特效药研发出来之前，缓解病症带来的痛苦也是有必要的。战链署不是药物研发的主管部门，我们只能督促，越俎代庖总是不行的。”

　　语言的艺术，一番话，四两拨千斤，把责任全部推给了药物局，甚至巧妙地用部门权限堵住了李斯聿的质问。这番话任谁听了不会拍手叫好。

　　“督促？”李斯聿轻嘶一声，微微皱眉，“我看是放任吧。您是真觉得冯征国和他手底下的药物局，是在真心实意地研发特效药？还是说……”他刻意停顿，拉长尾音。

　　“他们更关心的是怎么利用这场突然爆发的疫情，巩固自己的地位，甚至是从中牟取暴利？”他这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早有怀疑，毕竟患病群众对于药物的需求可是一个源源不断的金矿，冯征国这种人，难道会放过这个机会？

　　李斯聿早就想质疑信息素抵抗症治疗药物研发这个工作委派给药物研究院的决策了，只不过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在其他时候问，不仅不合时宜，还像是多管闲事，今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他质疑的点都搬到明面上来说。

　　不过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把工作移交，不管是谁，就是不能是冯征国，他儿子和幕后黑手有联系，扒出也也是迟早的事。

　　季鸣鹤的眼神终于落到李斯聿脸上，语气发冷：“斯聿，注意一下你的言辞，没有证据的指控，和诽谤没有区别。冯局长是药物领域的权威，他的工作得到了上层的认可。”

　　听着他这番话，李斯聿在心里轻嗤。冯征国这人很精明，特别是在早年刚上位的时候，拉拢了不少战链署里的人，现在十多年过去，这些人也成了上层。冯征国想得到他们的认可，不就是一顿饭的事情？再说，他们的认可又能代表什么？

　　“战链署目前的重心，是维护社会稳定，防止恐慌蔓延，放置之后造成更大的混乱。至于药物研发，专业的事交给专业人去做。”季鸣鹤接着强调，“这个案子，联同和这个案子相关的药物问题，都到此为止——”这不是他第一次强调到此为止。

　　“你们俩。”他的目光扫过兄弟二人，“把精力放在分内的工作上。尤其是你，青池，养好伤。”

　　一段话，完全说的滴水不漏，没有任何漏洞。

　　李斯聿还想再硕什么，但李斯青池朝他看了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到现在位位置，他还是不清楚季鸣鹤的立场，到底是在保护他们，还是……

　　等季鸣鹤离开之后，李青池对李斯聿开口：“你去查一下药物局关于信息素抵抗症药物的研究漏洞，仔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