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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回忆起 ...


  •   沧州一家酒楼里,四个人坐在一起,杨乐安给石东点了几道饭菜,让他边吃边说。

      不过童年的那些事,阿忠都不大记得,也不感兴趣,还不如面前的饭菜来的实在。

      阿良无声的说了句“饭桶”,成天到晚的都在吃,阿忠不以为意,公子又没嫌弃他。

      石东还提起阿忠脸上的疤痕,是他幼时在田野里玩耍,不慎摔倒,被一株长有尖刺的植物划伤了脸。

      说这话的时候,石东观察着阿忠的表情,见他神色无恙,颇有些难过。

      杨乐安问道:“阿忠,你还是想不起来吗?”

      阿忠吃着一个羊肉烧饼,含糊不清的回他:“想不起来。”

      石东不自在的笑了笑:“大概是过去太久,想不起来了吧。”

      杨乐安也能理解,阿忠脑子里不记事,给他说什么很重要,他才会牢牢记住。

      像是别人可以一边写字,一边说其他事,但阿忠做不到,他没办法同时做,他一块儿做就会把写的字变成要说的话。

      石东没难过许久,很快振作起来,期待的说道:“兴许回了家,见到熟悉的事物,就能想起来了。”

      阿忠没答应他,而是看向杨乐安。

      阿良眯了眯眼,他根本不相信石东说的阿忠是走散了。

      阿忠不记得,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他初次遇见阿忠,听阿忠说的话是爹娘让他在这里等他们,阿忠是个死性子,让他做什么就一直做,没说停就不停,在那里等了许久都不见他爹娘来找,分明是被抛下了。

      这些杨乐安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阿良阿忠都是因为家乡发生了水患,才流落到青州。所以这会儿碰见疑似阿忠的家人,他还挺高兴的。

      “阿忠,要不要和他去看看,说不定会想起什么。”杨乐安笑着说。

      石东跟着点头,眼巴巴的望着阿忠。

      阿忠却不看他,于他来说,公子,阿良,杨府中人才是他的家人,所以对找自己的亲生家人,他没有多大兴趣。

      不过看着公子脸上的笑容,阿忠还是闷闷的应了一声,拿着筷子拨弄碗中的饭菜,他觉得公子是想让他找到自己的家人的。

      石东听到他的回答,竟是想立刻就走。

      杨乐安赶紧问了他家住在哪里,一听是城外的村子,就先回了客栈,打算坐马车出去。

      大皇子带来的王太医医术精湛,疫病不再是人心惶惶,万般恐惧的东西。城门也不再紧闭,每日寅时大开,日暮鼓八百声关闭。

      石东第一次坐马车,拘谨的不敢进去,只敢坐在外面的驭座上,和阿忠挤在一起。

      杨乐安想他们正好多交流,就由他去了。

      路上石东三番五次想跟阿忠说话,但阿忠对不熟悉的人没有话说,且他说的那些事都想不起来,除了“嗯”两声回应石东,就没再说其他话了。

      时间过去的太久,以前的事情石东也忘得差不多了,阿忠不和他说话,他也不尴尬,偷觑着阿忠的五官,越看越和记忆中模糊的样子重合。

      马车驶入石家村,田地里劳作的百姓听到车轮碾过尘土的声音纷纷打量过来,他们村中有牛车、驴车但还未有马车,几个孩子好奇的想追过去看,被他们的父母一把拦住,低声呵斥不准去。

      他们怕这是沧州的贵人,孩子不懂事,万一冲撞了,他们就倒霉了。

      钱珍和儿媳妇在院子里绣着手帕,家中石东做些木工活,常去城中,顺便捎带她们两个绣的帕子售卖,倒也能赚到钱。两个儿子在地里干活,这些日子是播种的时候,每日累得直不起腰,回到家倒头就睡。孙子孙女年龄尚小,成日只知嬉戏玩耍,不懂人间疾苦。

      钱珍年龄大了,再绣帕子这种精细活儿有些力不从心,刚缝错一针,正要挑开,就听到孙子响亮的声音:“奶奶、娘,有人来找!”

      她吓了一跳,银针刺破手指头,冒出一滴血珠。

      黄露看在眼中,关心道:“娘,没事吧。”

      钱珍摆了摆粗糙的手:“这能有什么事,我去外头看看是谁来了,你也先别绣了,去看看小蝶那需不需要什么。”

      小蝶是钱珍的三儿媳,此时正怀有身孕,五六个月大,肚子大的吓人,大夫说这是双胎,钱珍看她行动实在不便,就没给她安排活儿,让她待在屋里好好养身体。

      钱珍出了家门,就见自家男人站在一辆马车旁边,孙子孙女躲在他背后,好奇的看着马车。

      石东拉过阿忠,领到钱珍面前:“你还记不记得,她是你娘......”

      阿忠茫然的看了眼钱珍,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

      钱珍看到他的第一眼眼眶就红了,怀胎十月,母子连心,亲昵的感觉油然而生,那相似的五官,脸上的疤痕,让她确认这就是她的儿子。

      阿忠沉默不语,石东让孙子去地里把两个儿子都叫回来,自己先带着阿忠等人进屋去。

      钱珍看了眼穿的明显华贵的杨乐安,有些畏惧,想问不敢问。石东也没给她解释,她就只好将疑惑放在肚子里。

      黄露匆匆出来,只以为是客人上门,忙去端茶倒水。

      两个孩子一路跑跑跳跳,冲地里劳作的爹和叔叔大喊:“爷爷叫你们回去!”

      钱珍从箱笼中翻出小时的旧衣,拿给阿忠瞧:“这是你小时候穿过的,可还记得?”

      那暗沉沉的布衣上打着几块补丁,领口洗的发白而薄,阿忠神色冷淡,只远远看着,并不接过。

      杨乐安见状,略有些迟疑,挡在阿忠身前,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或许是认错人了,阿忠不是你们儿子。”

      石东正要开口,钱珍已大喊道:“不会的,你就是我儿子,你的腰间是不是有一片像云一样的胎记?就在这里。”她冲到阿忠身前,伸手掀起阿忠的衣服,一片像云一样的胎记赫然出现在众人视线。

      石东与儿女并不亲近,而怀胎十月,母子连心的钱珍记得这些小事。

      杨乐安眼神闪了闪,他也不知道阿忠腰间还有胎记,那看来确实是他的家人了?

      “爹,你叫我们回来做什么?地里的活儿还没干完?”石强抱怨着走进屋。

      石东拽着他到阿忠跟前:“你看这是谁?”

      石强上下打量了几眼,猜不出来。

      “是,二弟?”石勇震惊迟疑的道。

      发生水灾的时候,石强年龄还小,不记得也不奇怪。石勇作为家中大哥,对阿忠还有几分印象,尤其是他脸上的那道疤痕,是和他出去玩儿的时候摔倒的,石勇担心爹娘责骂他,还不敢带阿忠回家。

      石东将他在沧州城里怎么遇见阿忠的事情说了一遍,钱珍听完,双手合十,对着屋外拜拜,口中念叨:“老天保佑,让我们找到壮儿。”

      “爹娘,真是太好了。”石强一脸激动喜悦,笑的灿烂,拉着阿忠的袖子,一家人彼此凑近,“爹娘可算是把二哥找到了!二哥,你这次回来,就不要离开了吧。”

      阿忠急忙推开他的手,站到杨乐安身后,声音坚定决绝:“我不留下,我要跟着公子走。”

      石强摸了摸手指,刚才细腻的触感仿佛犹在指尖,明明只是下人,穿的衣服却这么好。

      “二哥,我们是你家人,我们好不容易才团聚,你怎么也得住几天吧。”石强道,“你们说是不是,爹,娘。”

      石勇少时顽皮,长大了沉稳许多,在一旁默不作声。

      钱珍泪眼迷蒙,声音哽咽:“壮儿,你要去哪里啊?就留下来吧。”

      她的话与记忆中的声音像两条线重合在一起。

      “壮儿,你留在这里等爹娘,我们马上回来。”

      记忆渐渐回笼,像洪水涌来,一瞬间过去的事全部想起来了。

      他用力握着拳头,捏的骨头咯吱作响,愤然道:“我不是走散的,是你们把我丢下的!”

      钱珍和石东白了脸色,勉强勾起嘴角:“我们怎么会把你丢下呢?壮儿,你是不是记错了?”

      石强回头看了眼爹娘的脸色,若有所思。

      关于阿忠走散的事情他记得不是很清,只记得他们在逃难的时候,有天他醒过来,就发现二哥不见了。

      石强不记得,石勇却记得一清二楚,他记得那天爹娘带二弟出去,让他哄着石强睡觉,等石东钱珍回来时,他发现二弟没有回来。

      那天天气阴沉沉的,乌黑的云朵从远处席卷而来,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人的脸上,石东告诉他,你二弟走散了,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石勇没有多想,相信了他们的说辞。

      那时路上有许多和他们一样逃难的人,世道很乱,也就滋生了很多坏人。

      二弟小时候得过一场风寒,后来虽然好了,但留下了病根,脑子笨笨呆呆,比别人反应慢半拍,虽不至于成了一个傻子,但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发现他和普通人有着明显的差别。

      也是因为这样,石勇带他玩儿的时候,他才会摔倒划伤了自己的脸。

      因为这个缘故,二弟和爹娘走散,石勇才没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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