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身边》暮与星

8、除夕

　　除夕夜，吃过年夜饭后，冯慧拉着大家坐在客厅一起看春晚。
　　沈沉不喜欢看春晚，想找个借口溜之大吉，可冯慧不让他走，最后他竟然用绳梯从二楼的房间溜走，和朋友去了酒吧。
　　顾时其实也不太喜欢看春晚，只是为了陪长辈一起，而且也没有朋友约她出去。不过她现在的虽然眼睛看着电视机，心思全都在想着要如何答复齐衡之。
　　她时不时看看手机又抬头看两眼电视。
　　突然手机“滴滴”响了两声，顾时心里咯噔了一下，按亮手机屏幕一看，果然是齐衡之发来的。
　　“吃完年夜饭了吗？”
　　“除夕快乐！”
　　顾时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时，她才回过神来。
　　“方便出来一下吗？我现在在你们小区的小公园里。”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边，不会是沈沉和他说的吧？
　　之后，她便跟长辈说有同事在附近约她喝杯饮料，需要出去一趟。这次冯慧倒没有阻拦，反倒很开心地让她早去早回。
　　她回到房中稍微打扮了一下，又拿上一个小盒子便出门去。
　　来到小公园，顾时站在不远处，看到齐衡之坐在路边的石凳上，逗弄着小区里的一只小猫。旁边暖黄色的路灯打在他身上，在这除夕夜里，他在等着她，这一幕便足以温暖她很久很久。
　　她慢慢地走过去，齐衡之抱着猫转头看见她，那抹如彩虹般让人心动的笑浮现在他脸上。
　　“年夜饭吃得开心吗？”
　　顾时坐在他身旁，安静的小公园里，她很清晰地听见他的笑声，还有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嗯，很开心。”
　　小猫很乖地躺在齐衡之的腿上，兴许是闻到熟悉的气味，小猫咪对着顾时喵喵叫了几声。
　　齐衡之轻轻地抚摸着它，笑道：“我出门时，我妈还问我大过年的要出门找谁。”
　　“那你怎么说？”
　　“我说晏礼找我打球，不过我妈不是很相信，但也没多问。”
　　“其实你可以和阿姨直接明说的。”
　　他的笑声爽朗：“那估计她就会让我把人带回去给她看了。”
　　“你家里人也在催你结婚吗？”
　　“倒没有，他们也不想我为了结婚而结婚，但若是知道我交了女朋友，肯定是会想见见的。”
　　“那倒也是。”
　　他又淡淡说道：“还记得我们交往后的那个除夕夜，我也是像这样来找你。”
　　顾时记得，那年她大四实习，过年没有回家，跟姥姥姥爷打完电话后，想着没有什么事做，便想着早些洗漱休息。
　　在她洗漱完出来后，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都十点多了，她没有点外卖，会是谁来找她？
　　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让她发抖，她去厨房拿了把刀，提着胆走到门前，大声喊了一句：“谁啊？”
　　可是并没有人回答，而门又被人敲响。
　　顾时吓得刀都掉在地上，于是跑进房间拿手机准备报警时，才发现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是齐衡之打来的。
　　她带着些许哭腔接通齐衡之再次打来的电话，还未开口，对方便着急地询问：“你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在门外，你先开下门。”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她的心才定下来，冲到门口把门打开，在齐衡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抱住了他。
　　“怎么了？”齐衡之不清楚顾时为何突然这样，只是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头安慰她，“别怕，我在呢。”
　　待她冷静后告知原因，齐衡之检查了附近没有可疑人员，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顾时给他倒了杯水后坐下。
　　“除了早上发了句除夕快乐，晚上发了张吃饭的照片，你再也没找我。”齐衡之把手机打开摆在她面前，表情十分委屈，“小时，我也希望你偶尔能主动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所以他是因为她没有找他，才这么晚还特地跑过来？
　　顾时反倒觉得是自己给他添了麻烦，低着头扣着指甲，小声道：“今天你应该挺忙的，我怕打扰到你。”
　　齐衡之叹气，她一直都这样，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过多的打扰他会让他觉得厌烦一样。
　　“小时。”他把她揽入怀里，下巴搁在她脑袋上，“我希望你能多依赖我一点，让我觉得自己是被你需要的。”
　　“阿衡。”她把脸埋在他胸前，“我总是这样子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
　　齐衡之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开她后亲了亲她的脸颊，捧着她的脸说：“不是，你很好，能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只是希望你勇敢一点，不要总是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不管是对家人、朋友还是我，都能多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她无法推翻自己心里的那堵高墙。
　　“阿衡，对不起。”
　　“不要总是和我说对不起。”他不喜欢听，她也没做错事情，“两个人要想走得长远，需要相互理解，我知道你需要慢慢适应，所以我会一直陪着你，但我说的话并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所以你不需要和我道歉。”
　　“我知道了。对……”她看到他皱起眉头，立即改口，“我是说谢谢你，谢谢你来找我，陪我过除夕，我很开心。”
　　之后，齐衡之陪顾时跨完年，到附近找了个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又陪她到附近逛了逛，吃完午饭后送她回出租屋。
　　“我回去了，你一个人在家一定要锁好门，再发生那种事就报警。”
　　对于齐衡之的各种嘱咐，顾时只能一直点头答应。
　　齐衡之本想给她换个条件好点的房子住，但顾时却说过不了多久开学就可以回学校住，不用这么麻烦。
　　在她的再三拒绝下，他只好让步，就是一定要给她在门口处装个监控，他也可以随时看到门口的情况。
　　“好好照顾自己，遇到事情一定要和我说。”齐衡之不舍地抱住她。
　　“好。”
　　“那我走了。”
　　齐衡之放开她，准备拿起桌上的背包离开时，顾时拉住他的衣角，看到她那副羞羞答答的样子让他更舍不得走了。
　　“阿衡。”
　　他俯下身与她视线平齐，眉眼柔和地问：“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一时之间拉近的距离，他呼出的气息打在她脸上，让她的心狂跳不已。
　　她垂眸，又害羞地抬眼看着他，在这冬天里，因为过于紧张而手心冒汗。
　　齐衡之静静地等待着顾时回话，而她却突然心一横，闭上眼将嘴唇贴上他的唇上。
　　温热柔软的触感加上唇膏散发出的淡淡的草莓味，让齐衡之的心跳漏了一拍，伴随着瞳孔中流露出的惊讶，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虽然这个吻只有短暂的几秒，但顾时却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去做。
　　两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面色绯红，周围的空气中都好像是甜的。
　　他唇边的笑容渐渐加深，眼神流露出的爱意浓烈，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直到她的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得到她的同意，他才再次吻了上去。
　　片刻，顾时一手捂着脸一边把他往外推。
　　“你早点回去吧，开车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我包还没拿。”
　　她又快步走回去拿起背包，把背包塞进他手里，然后关上门，靠在门背上急促地呼吸着，抬手摸着发烫的脸，脑子全是刚刚的画面。
　　他们刚刚，不对，她刚才怎么就顺着他的动作迎了上去。
　　而门外的齐衡之静静地站了好一会，扬起的嘴角都没有下来过。
　　自他们在一起后，因为异地加上学业的关系，两个星期才能见一面。况且前三个月他都是安安分分的，只是抱抱和牵牵小手，初吻还是他主动的蜻蜓点水。
　　他看得出来她对于亲密的行为会感到不自在或者有些抗拒，所以他也慢慢地陪她适应。有时只是轻轻地亲她的脸颊或额头，他怕太着急会吓着她。
　　而刚才顾时主动亲了他，心脏的悸动比他主动亲她时跳动得更加疯狂。
　　他很开心，应该说是非常开心，她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把他放在了心上，慢慢地去接受他，慢慢地靠近他。
　　就算是突然来的一阵寒风从衣领窜进了身体，他再想起这件事时，心里也是暖的。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顾时不想再和他说起从前的事。
　　“是，那些都是过去，可又不只是过去。”齐衡之看着她，目光坚定，“顾时，如果我说得还不够明白，那我重新告诉你，分开这么久，我还是喜欢你，我想重新追求你，想跟你在一起。”
　　顾时一直都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他再次亲口说出来时，她还是愣了神，转而低着头玩弄着袖子，心里慌张。
　　“阿衡，我伤害过你，单单是这样我就没办法跟你在一起。”
　　她是因为内疚才不愿意重新跟他在一起吗？可是比起她在眼前却不能抓住她的手，那些他都不在意，他可以当作两个人只是闹了别扭才短暂分开。
　　齐衡之靠在椅背上，轻闭着眼：“顾时，你知道吗？分开的日子里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她看向他，他睁开眼注视着她。
　　“你有没有勇敢地和那个人表达自己的心意？”
　　这句话触动到她的内心，眼眶湿润起来，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即使到现在，他所关心的都是她有没有勇敢地去追求幸福，而不是在意她有没有和别人在一起，甚至是……
　　“你怎么这个表情？”齐衡之坐直身子，那双漆黑的眼眸似乎要把她看穿，“你以为我会问你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猜透了她的内心。
　　齐衡之扬唇一笑：“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眼眶中的泪随着他的话滑落，而他看到她哭却慌了。
　　“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没事。”顾时赶紧擦了擦眼泪，“我没有告诉他，是因为他结婚了。”
　　“是吗？”在听到那个人结婚的消息，齐衡之的心里竟然有些窃喜，可他本不应该这样，因为他最不希望的便是看见她伤心难过。
　　“你后悔吗？如果能早点告诉他的话，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对于那个人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当初说忘不掉那个人不过是骗他的，从决定跟他在一起时，在她心里，那个人就已经不复存在。
　　她谎称：“我不知道，也许没有把话说出口，有些事情就永远不会破灭。”
　　“那对于我呢，你有后悔吗？”他低头逗弄着小猫，却看到她递过来的一个小盒子。
　　“阿衡，这是上次欠你的谢礼。”
　　齐衡之没想到她来见他就已经做好跟他撇清关系的准备了。
　　“顾时。”心脏的疼痛又开始蔓延到整个身体，喉头有什么堵着一样，“在你的心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是吗？”
　　“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她也不看他的眼睛，“阿衡，那时候我是真的喜欢你，现在也是真的不会再和你在一起，我不后悔和你分开。”
　　她后悔的是那时候自卑胆小的自己，选择接受他的感情，到头来伤人伤己。
　　顾时起身离开，脚步没有迟疑，也没有回头。齐衡之看着她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强忍着的泪从眼角滑落到嘴角，又咸又苦涩。
　　分开三年后再次遇见，他本想慢慢和她相处，重新打开她的心门。可叶溪闻的出现扰乱他的计划，他怕什么都不做，他怕放慢脚步，她只会离她越来越远，选择别人。
　　可是如今把一切都说出来后，她却直截了当地和他划清了界限。
　　不后悔分开，不会和他在一起，字字句句犹如细针扎在他心里，痛不至死，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不过都是他自作多情。
　　手上的盒子压着他的手很重很重，重得他在这本该欢笑的除夕夜里眼泪直掉。
　　他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条纯黑色的领带，是她以前说过以后一定要给他买的领带。
　　“放弃”二字，从来都是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