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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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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立医院,顾时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边鹤扬来到花园中,固定好轮椅后,把毯子盖在他的腿上,然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今天天气不错,可以在外面多待一会。”
“听说你和你男朋友因为我的事情在冷战?”边鹤扬侧过头看她。
“你听谁说的?”
“秦舒彤。”
她笑着摇头,说:“你别听她瞎说,我们没有吵架,只是他最近工作有些忙。”
那天之后她有去和齐衡之好好道歉,哄了好久才把他哄好。
“那就好。”他低着头接着说,“其实你不必每天来看我。”
“那我明天不来便是。”
一听到她说不来,他情绪低落,却又不能留住她,他和她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说话?”顾时问他,“我说明天不来你就不开心了?”
“没有。”边鹤扬看着在前面玩耍的小孩,又想起了小时候,“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李良俊的亲生儿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和妈妈不会经历那些苦难,或许我们能过平淡的生活。”
顾时反倒庆幸他不是李良俊的孩子,李良俊用卑劣的手段娶到他的母亲,根本不配当他的父亲。
“别再想那些事情了,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我们都可以好好地生活。”
“真的可以好好生活吗?”看着这双动不了的腿,边鹤扬感到害怕,“万一我以后都站不起来该怎么办?”
“医生说只要好好做康复治疗,是有很大机会能够站起来的。”
她明白他的担忧和恐惧,对于普通人来说,要是一辈子靠着轮椅生活是很不方便的,生理和心理上也会有所改变。更何况他作为一个模特,他想回到聚光灯下。
“也只是有机会,医生也没办法保证。”他垂头丧气,没有信心去做康复治疗。
“难道你连这个机会都不要吗?”她握住他的手,给他打气,“我认识的边鹤扬是一个勇敢坚强的人,可以从那么多困境中走到今天,也一定可以战胜这次的病魔。”
“十年前被他打到重伤,十年后又差点死在他手上,这个恢复的过程让我觉得好累,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坚强。”他抽回手,目光黯淡。
“我知道这个过程会很辛苦,我们都会陪你一起面对。爱你的人,关心你的人,还有你的那些粉丝都在支持鼓励你,你怎么能轻言放弃?”
他试探道:“你也会一直陪着我做康复治疗吗?”
“当然。”顾时笑着说,“我会陪着你,直到你能够站起来。”
可他还是没有信心,怕做这一切都是徒劳,怕让大家失望。
见他愁眉苦脸,顾时轻拍了下他的手臂,威胁道:“你要是这副态度,我就不理你了,就当从没认识过你,我们也不是朋友。”
哪知边鹤扬顺着她的话说:“那你不如现在和我绝交,省得以后找气受。”
“边鹤扬。”她站起身大喊他的名字,她是真生气了,“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敢不做康复治疗,我真的和你绝交,哄不好的那种。”
她生气的时候就喜欢和他说绝交,和小时候一样。看着她生气的脸庞,边鹤扬反倒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
“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好笑。”他哈哈大笑。
“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自他出事醒来后,她就没见他笑过,要是能大笑一场也是好事。
从医院出来后,顾时回到杂志社上班,下午下班后,又和宋琦雯他们一起吃饭逛街和买礼物。
再过两天便是元旦,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她找回了亲情和爱情,也找回了小时候的友情。
这一年对她来说是幸运的,更重要的是她找回了自己。
元旦这天晚上,几家人在酒店订了一个大包间聚在一起吃饭,长辈们坐一桌,晚辈们坐一桌。
顾时本以为能好好和大家吃一顿饭,可服务员刚把菜端上来时,她却接到了文心的电话。
文心说边鹤扬闹情绪,一天都不肯吃东西,谁劝都不听,请她过去看一下。
她这饭也没吃上,话也没聊两句,但又不能不管他,只好起身和长辈说明情况后赶往医院。
齐衡之说送她去,但被她拒绝。她不想他好不容易能坐下来好好吃顿饭,还要陪她跑来跑去。
“边鹤扬,你怎么能不吃饭呢?”一进门,顾时便径直走到边鹤扬面前,“你前两天不是还答应过我会好好吃饭,好好接受治疗,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好吃,所以不想吃。”他试图推动轮椅远离餐桌。
“不吃饭哪里都不准去。”顾时阻止他,固定住他的轮椅。
她打开保温盒,把饭菜摆放在他面前。三菜一汤,闻起来和看起来都不错,她不知道不好吃的原因在哪里。
“这不是挺好吃的吗?”顾时夹了一筷子尝味道,问他,“所以你在嫌弃什么?”
“每天都吃这些,早就吃腻了。”
一旁的文心解释道:“根据医嘱,几乎每天换着花样做给他吃。”
听完文心的话,顾时知道他是故意不吃饭,目的应该就是想她来医院。
“乖乖把饭吃了,不吃饭哪有力气做康复训练。”她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吃完饭后,我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现在不能说,只有你把这些饭菜吃完才能告诉你。”
为了得到礼物,边鹤扬只好吃饭。看着身边的她,他觉得饭菜都变得特别香。
“饭吃完了,礼物呢?”他摊开手掌,等待着她的礼物。
“我没有带来。”她确实给他准备了礼物,打算明天送给他,刚才为了让他吃饭才那么说。
边鹤扬哼唧一声,说:“所以根本没有什么礼物,你骗我而已。”
“绝对没有,我明天一定带来给你。”她戳了戳他的手背,“我保证明天带给你。”
在顾时的再三保证下,他才相信。
“那我就先回去了。”顾时想着现在回去或许还能吃上个饭后甜品。
“等下。”边鹤扬拉住要起身的她,“我也有礼物要送你。”
“什么礼物?”
边鹤扬从桌角边的袋子中拿出一个盒子,说:“你先闭上眼睛。”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闭上了眼睛:“你别拿什么可怕的东西出来吓我。”
“你拿着这个盒子,靠近一点。”
“里面不会真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吧?”
“没有,你千万不能睁眼看,摸摸看是什么。”
她摸不出是什么东西,刚想要开口时,却感觉到他的嘴唇贴了上来。她猛地睁开眼睛,推开他起身后退,一脸难以置信,却看见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吓到了?”边鹤扬笑着说,拿起桌上的毛绒玩具在手里把玩。
顾时确实被他的举动吓到,吓得心脏好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喜欢你,对吧?”他抬头仰视着她,“小时,我真的很喜欢你呢,小时候喜欢,长大了也喜欢。”
他低头又看向自己的双腿,冷声道:“可我这双腿,注定没有人会喜欢,没有人会愿意和一个残疾人在一起。”
“好没意思,你不会喜欢我,想必更讨厌我了,恨不得离我这种人越远越好。”
她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奇怪,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劲。她试图靠近他,想告诉他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鹤扬,我没有讨厌你。”
可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突然发脾气,把桌上的东西全部都扔在地上,还大喊大叫。
“你们都讨厌我,都觉得我现在是废人一个。”
“我们没有觉得你是废人,你会好起来的。”
边鹤扬的情绪越发激动,从轮椅上摔下来,然后不停捶打着那双没有知觉的腿,嘴里一直呢喃着自己是废人。
顾时怕他受伤,只好叫来医生。为了让他冷静下来,医生给他打了镇静剂。
事后,医生告诉她,病人会出现这样消极的情绪是常有的事情,特别是在治疗的过程中效果不明显时,有些人会产生放弃的念头,会自我怀疑,自我否定,需要家人和朋友多多鼓励。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现在,他的身心都承受了很大的伤痛,再怎么坚强乐观的人,也会有脆弱的一面。
她能做的只是给他陪伴和信心,帮助他能够重新站起来,其他的她给不了。
看着他熟睡的脸庞,顾时关上门离开病房。
接下来的几天,顾时一有时间就去医院看边鹤扬,但被他拒之门外。
“顾小姐,请你别怪鹤扬,他一时之间还没办法接受,情绪不稳定。他不是不想见你,只是不想让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文心说。
“我知道的,只是他不肯去做康复治疗,没关系吗?”顾时很担心他,可不要因为那天的事情耽误了治疗。
“医生说他心里抗拒的话,治疗起来也没什么效果,再等几天吧,等他想清楚。”
她也不强求,把带来的饼干给文心,说:“那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给他。”
“谢谢你一直关心鹤扬。”
既然他不见,顾时也只好回去,刚走到医院门口时,却见到季晏礼怒气冲冲向她走来。
季晏礼见到她,二话不说就拉着她上车。
“我们去哪里?”她一头雾水。
“去阿衡家。”
“去阿衡家吃饭吗?”
刚起步的车子被他一脚刹停,冷脸道:“我不是反对你关心朋友,但你能不能分一点时间给阿衡,他是你的男朋友,你是不是也应该多关心关心他?”
这段时间她确实为了边鹤扬的事情而有些忽略了齐衡之。
“阿衡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我他怎么了?”季晏礼气笑了,“你是他的女朋友,你连他生病都不知道?”
顾时心里一咯噔,昨天他们在微信上聊天时,齐衡之都没有告诉她生病的事情。他是不想她再多一份担心,所以才选择不告诉她吗?
“那他还好吗?”见季晏礼也没有很着急,顾时猜测齐衡之应该没什么大事。
“你等会自己看看他不就知道他好不好了。”
到了齐衡之家里,孟婉清还责怪季晏礼把顾时带来家里:“你这臭小子,小衡不是不让你说吗?”
“干妈,阿衡口是心非而已,生病了他肯定想自己的女朋友在身边。”季晏礼还委屈起来,“我这也是做了件好事,怎么能怪我。”
“小衡不就是不想小时担心,况且只是感冒发烧,过两天就好了。”孟婉清也是不想顾时忙着还操心其他事情,才同意不告诉她。
“瞒着她对她也不公平。”
听着他们的对话,顾时觉得自己反倒成为让大家担心的那个人,觉得很不好意思,说:“伯母,晏礼,对不起,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我会和阿衡好好聊聊,我现在上去看看他。”
齐衡之因为吃了药睡得很熟,连顾时走进去坐在床边也没有察觉到。
她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还很烫,烧还未退,于是从洗手间拿来沾湿的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
视线移到床头柜上的相架上,上面的照片不是她上次来时看到的那一张,这张照片应该是他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抓拍的。看背景,是在游乐园。
不得不说,他的拍照技术还是不错的。
半开的抽屉里,顾时注意到里面有个像是装戒指的盒子。她很好奇,于是拉开抽屉把盒子拿出来。
不是装对戒的那个盒子,她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放着另一枚戒指。
她看了眼熟睡的齐衡之,觉得偷偷看他的东西好像不太好,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里面是否有戒指,有的话会是什么样的?
经过一番考虑,她决定打开来看一眼。
打开盒子,里面确实放着一枚戒指,而这枚戒指,顾时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当年她在珠宝店看中的那枚星光。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买下来的?
她翻找着盒子底下是否有收据单,果然是放在底下。她扫了眼价格,换作现在她也舍不得买。
再看到日期,正是他生日那天。所以他送她回学校后,又折返回去买下戒指。
“我不用开口,你就知道我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她的手掌轻贴上他的脸,“阿衡,我该怎么做才对你最好?”
这时,齐衡之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眼前的人还以为是幻觉,轻声道:“我是在做梦,还是烧糊涂了?”
“或许在做梦吧。”
他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说:“既然是在做梦,那梦里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你现在躺在这里,我看可以为所欲为的人是我吧。”顾时双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这副虚弱惹人怜的模样,还真想撩拨一下。
“好啊,请随意。”他笑着张开双臂,“趁我没有反抗的力气。”
“还能开玩笑,应该好点了吧?”她拿下他额头上的毛巾,想帮他擦一下身上的汗水,发现他的衣服都湿透了,“要不要换件衣服?”
“还有些头痛。”他举起双手,“你帮我脱,我没力气。”
她微微皱眉,起身去衣帽间找替换的衣服,出来时却看见他已经把衣服脱掉,光着上身靠在床边。
“不是说没有力气吗?”顾时用毛巾帮他擦去身上的汗水,冰凉的手触碰到他的皮肤更觉得滚烫,“你为什么生病都不和我说?”
“不想你担心。”穿上衣服后,他抱住她,脸颊贴在她的脸上,感到有丝凉意,“你已经为了他的事情烦心了。”
“对不起。”她叹气,有些自责,“这段时间是我忽略了你,你还为我考虑这么多。”
他摇头:“两个人在一起本就应该互相体谅和理解,而且我知道你只喜欢我。”
“你倒是挺自信的。”
他亲了一下她的手背,说:“我是对你有信心。”
是的,这么多年,她只喜欢他。
“阿衡,谢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也是。”
他们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去表达爱,彼此信任,尊重和理解,就足够支撑他们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