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身边》暮与星

1、重逢

　　酒店门前摆放着几个喜宴的立牌，两个身穿洁白漂亮婚纱的新娘挽着新郎的手臂，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迎接着参加婚宴的宾客。
　　下班后赶来酒店的顾时在大门口站了好一会，看见两对新人一脸幸福的模样，也替他们感到开心。
　　如果当初她没有和他分手，他们或许也会结婚吧。
　　她走进酒店的大堂，接到沈沉打来的电话。
　　“小时，到了吗？”
　　“到了，在楼下，是402号包间吗？”
　　“是。”
　　说起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当然不是来参加谁的婚礼的，而是昨天晚上，她的表哥沈沉急匆匆地拿着好几袋零食和宵夜来到她的出租屋，求她假扮他的女朋友。
　　“好妹妹，你就再帮我一次吧，哥哥求求你了。”他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蛋糕递到她嘴边，“你尝尝哥哥特地买的你最喜欢吃的蛋糕。”
　　顾时感到无奈，拿过他手上的叉子，吃了几口蛋糕。
　　她知道帮了一次果然逃不了第二次。
　　上次是沈沉公司团建，一个新入职的姑娘说喜欢他，他不想招惹麻烦，便说自己有了女朋友，于是也像这样买来好多东西拜托她。
　　他把带她去参加公司的团建，还顺便立了个宠妻人设。
　　而这次又说是投资方要求聚餐必须携家眷出席，没有对象的话就把聚餐当作联谊，直接现场撮合。
　　沈沉最烦这些，而且上次团建之后他们也没公开分手，所以这次他也必须带她去。
　　顾时也知道如果不答应的话，他是绝不会罢休。再加上沈沉一直以来都对她照顾有加，于情于理帮一下忙也是应该的，所以再怎么不喜欢人多的场合的她还是来了。
　　只是顾时怎么也想不到，在到达聚餐楼层的电梯间的拐角处会遇见齐衡之。
　　三年，在他们分手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年。
　　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四目相对，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彼此，此时的空气都好像凝结了一样。嘈杂的人群里，心跳声却格外清晰。
　　她想要躲，想要逃，双腿却好像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他比以前成熟很多，头发剪短了，脸庞清瘦硬朗，深蓝色的西装穿在一米八五的他身上，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格外耀眼。
　　她看着齐衡之如初见般温柔的眼神，心脏紧张地狂跳起来。她要说些什么吗，还是视而不见呢？
　　齐衡之看她的眼神由惊讶到喜悦，再笑着向她走去，轻声跟她说：“好久不见。”
　　面对突然来的碰面和寒暄，当齐衡之站到她面前时，顾时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敢看他，手紧握着包包的肩带，过去对他造成的伤害，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她的不安和紧张齐衡之都看在眼里，可他的内心却是欢喜的。他刚想开口问她为何会在这里时，却被从身后出现的沈沉打断了，也浇灭了他心中的这份喜悦。
　　“你来了。”沈沉大步地走过来，直接拉起顾时的手，十指紧扣，看见齐衡之后乐呵呵地介绍，“齐总，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顾时。”
　　抓着沈沉手臂的顾时抬眼看了下齐衡之，他的脸色变得和刚才完全不一样。虽然知道他会误会，她却不想和他解释。
　　齐衡之的眸光沉了下来，一直盯着她和沈沉握着的双手。
　　他抬眸，带着疑惑的语气说：“女朋友？”
　　“是啊，女朋友，我们在一起很久了。”
　　“那可真是很好啊。”
　　他觉得好？顾时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客气话。
　　这时有好几个人往这边走来，知道顾时的身份后便是一顿夸赞：“沈总好福气，女朋友真漂亮。”
　　“就是啊，女朋友这么漂亮，以后多带出来参加聚会。”
　　被沈沉搂着的顾时完全不在意他们说什么，只是觉得被齐衡之那灼热的眼神看着，却无处可逃。
　　“亲爱的，我来迟了。”
　　正当众人说笑时，一个身穿红色包臀裙的女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女人一头大波浪卷发，肤白貌美，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走过来，直接揽上齐衡之的胳膊，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下，红唇印在了齐衡之的脸上。
　　顾时看着他脸上的唇印，心情竟有些复杂。他这么优秀的人，自是不缺优秀的女生来爱，他能有新的生活，有新的感情，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难过。
　　在大伙的起哄声中，齐衡之瞥了一眼顾时后，向大家介绍：“这位是我的女朋友，白禾凝。”
　　“大家好啊。”白禾凝和大家打招呼，眼神却落在顾时的身上，她觉得这个女生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之后在饭桌上，齐衡之和白禾凝便成了众人调侃的对象。
　　“齐总真是好福气，都说女大三抱金砖，齐总这是抱了两块啊。”
　　“嫂子保养得可真好，看起来才20出头的样子。”
　　“就是啊，嫂子有什么还单身的姐妹，给我介绍介绍。”
　　“你们真是会开玩笑。”白禾凝娇羞地靠在齐衡之身上，一副幸福的模样，“有小衡才是我的福气，他可会疼人了。”
　　面对大家的打趣说笑，白禾凝时不时靠在齐衡之身上撒娇，齐衡之也都欣然接受，还一直给她剥虾夹菜，照顾着她。
　　这些画面对正好坐在齐衡之对面的顾时来说，让她心里竟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是嫉妒吗，嫉妒齐衡之对她的好？她想不是的，应该是遗憾，遗憾自己弄丢了那个一向落落大方，从不避讳表达爱意的人。
　　开席半个小时，齐衡之都没有看过她一眼，而两人突然对上的目光，让顾时顿时慌张地避开。
　　她怕齐衡之知道自己一直都在偷偷看他，慌乱中想拿起装着饮料的杯子来掩饰时，却把旁边的酒杯打翻，红酒顺着桌面流到她的衣服上。
　　大家的目光瞬时被顾时吸引过来，此时她的脸涨红，有些不知所措。
　　沈沉让她到洗手间整理一下，而房间内的洗手间被其他人占用着，她只好到外面的洗手间整理衣服。
　　刚开始大家举杯庆祝的时候，顾时一口气喝下那杯酒，现在感觉头有点晕沉沉的。于是从洗手间后，她便走到露台吹吹风。
　　冷风扑面而来，让她觉得很舒服。
　　“没想到你会是沈总的女朋友。”
　　过了一会儿，齐衡之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时，顾时身体颤抖了一下。
　　她没有转过身，手紧紧地抓着栏杆，直到齐衡之走到她旁边看着她时，顾时才抬头浅笑着“嗯”了一声。
　　齐衡之将双手搭在栏杆上，与顾时隔着一个人的距离，目光看向前方，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时候来的K市？”
　　可顾时迟迟没有回答，微垂着头，散落的头发遮挡着她的脸，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说：“有半年了。”
　　“在这边工作吗？”齐衡之侧过头等待着她的回答。
　　“嗯，在这边工作”
　　“在杂志社工作？你以前说过想要在杂志社工作。”他继续追问着。
　　顾时仍然是简单地点头回答：“嗯。”
　　“哪家杂志社？”
　　露台的灯光比较昏暗，顾时转过头看着齐衡之，她看不清他，在他的脸上她看不出他的情绪，也看不懂他，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么多。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除了在人前假意的问好，像这样单独两个人之间的所有对话都不应该出现才对，但她看他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齐衡之见她不回答又问：“不方便说？”
　　她是不想说，但即使她不想说，要是他想知道也不难，事后他可以随便找个理由问沈沉。
　　“春木杂志社。”
　　齐衡之又看向远处，顾时以为他还会继续追问，可他突然很平淡地说：“我以为你会和那个人在一起。”
　　突然转换的话题让顾时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个人，而后手握成拳头。
　　他口中的那个人，是她在高中时代喜欢的人，准确地说是暗恋的人，没有结果的暗恋。可那个人早就是过去式了，从她决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放下了那个人。
　　“齐衡之。”顾时不管他今晚所有的话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之间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不管是你还是那个人，对我来说都已经是过去。如今我们都有了新的生活，更应该珍惜身边的人不是吗？”
　　“身边的人吗？”齐衡之笑了笑，似乎在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原来在再次见面的时候，她想的是和他不再有关系，就算是点头之交，她都不愿意。
　　齐衡之没有再多说什么，先行离开回到包间。回到包间的两人又回到陌生的状态，像是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饭后，顾时扶着喝得很醉的沈沉在门口等车，一米八的大个子又喝成这样，顾时扶着他很是吃力。
　　喝醉的沈沉还时不时乱动，眼看快要倒下时，齐衡之从后面过来搭了把手。
　　“谢谢。”
　　齐衡之说：“我送你们吧。”
　　顾时看了眼他身后的白禾凝，拒绝：“不用了，叫的车应该快来了。”
　　齐衡之不用想都知道她是不想麻烦他，这样就不用欠他任何人情，也就不会产生交集。可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扶着沈沉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陪他们等车来。
　　在等车的时候，沈沉是一点都不安分，不知道把齐衡之当成了什么，抱着他的头猛亲，吓得他脸色大变，又不能撒手又不能躲。
　　“车都开远了还看？”等车子开走，白禾凝才走上前来，双手环在胸前，头靠向齐衡之的肩膀。
　　齐衡之没有说话，一脸嫌弃地用纸巾擦拭着脸上的口水后，想把喝多的白禾凝扶上车，却被她婉拒。
　　“姐姐我酒量好着呢，用不着扶我。”
　　白禾凝踉踉跄跄地走着，齐衡之张开手臂环着她，生怕她摔了。
　　“原来滴酒不沾不是因为开车来，是想送心心念念的前女友回家啊。”白禾凝坐闭着眼在副驾驶上，齐衡之刚帮她系上安全带，她便毫不留情地戳破他。
　　齐衡之心一紧，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坐好，说：“我听不懂小姑姑在说什么。”
　　白禾凝睁眼瞟了他一眼，看到他现在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莫名觉得有意思：“还嘴硬啊，我是你亲姑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我还不了解你吗？”
　　“那姑姑还真是不太了解我。”
　　“即使没有在露台的那番话，从你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除了前女友，我想不到其他的关系。”
　　他沉默片刻后只好承认：“是前女友，但不是心心念念。”
　　白禾凝笑出了声，侧过头，眯着眼看着齐衡之，乐道：“今晚真是大开眼界了，没想到我的小侄子是这么嘴硬的人。”
　　他这姑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长了张能气死人的嘴。
　　“随你怎么想。”齐衡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也是。”白禾凝啧了一声，继续打击他，“人家现在都有男朋友了，而且我看沈总帅气又多金，除了酒量差点，好像也没什么缺点，我想你再怎么心心念念都没用。”
　　齐衡之没有理她，一脚油门开回白禾凝的公寓。
　　“我送你上去。”
　　齐衡之刚想开门下车，白禾凝便叫住他：“小衡，虽然你当初没有跟家里人提起过谈恋爱的事情，但你每次回家时常常捧着手机傻笑，我就看出来你肯定在谈恋爱。工作这几年又没有看见过你再接受任何人的感情，包括今天你找我假扮你的女朋友，不就是因为你放不下她吗？”
　　当初谈恋爱他没跟家里人说，也是怕家里人知道会多问，也会让顾时有压力。分手后这几年，他刻意不去打探她的消息，到头来却是自欺欺人。
　　他总会想起她，想起他们在一起时的那些点点滴滴，偶尔情绪上来，想要探寻她的下落，想要见到她，却寻不到她。
　　“姑姑，我有分寸。”
　　“我自是知道你懂分寸，现在她也不是单身，所以你还是要克制住你的感情。”
　　“我知道。”
　　白禾凝拍了拍他：“不过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哪天你要找我演分手的戏，姑姑也是很乐意的。”
　　齐衡之苦笑，他想这样的戏码怕是用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