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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野种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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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斑点仿佛是在明确告诉喻北言乱搞的下场,就像是沈一梦的报复。因为说谎、因为出轨、因为背叛,所以……他才会到年过半百时,遇到这种事情。
喻北言以为他会暴跳如雷。
然而,他现在好像明白过来……要是真的和喻昭喻姜分割,那就什么都不剩了。
喻棠是他的孩子没错,但喻棠一直都没有进入过喻家的核心,想要从头开始培养一个继承人,喻北言没有这个能力,喻棠的身体也会受不了。
他看着蔚蓝色的天空,只感觉活成了一个笑话。
真正应该被爱的人被所有人都厌弃,而罪大恶极的人竟然众星捧月。
从医院里出来,喻北言吃了阻断剂,等联系那个女人时,发现那女人早就已经删除联系方式,查无此人。
以为是艳遇,却没想到是在河边走然后湿了鞋。
喻北言回到家,家里的大部分东西早就被席卷一空,大部分都是一些女人的物品,仔细想想还真是,他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喻家的公司就有些风雨欲来的气息,好几个大项目被迫关停,公司的好几个董事都被送进去调查。
喻昭的双眼满是血丝,他已经在公司里不眠不休地工作了很久。
但是,衰颓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谢知津想给喻棠撑腰,他要为喻棠逐一报复回去。他们家是罪魁祸首,也罪大恶极,因此成了最后一个被清算的。
他不是想要小惩,而是想把这株参天大树连根拔起。
毕竟……内里早就腐朽不堪。
因为病痛的原因,喻棠虽然收到了顶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但还是没有办法去大学里和其他大学生一样正常的学习上课。
八月中旬,喻姜出院,步入大学生活。
得知自己被亲妈遗弃后,只能继续跟着喻北言生活,但他早就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那张脸依旧俊美,只是双眼阴沉,眉宇之间充斥着挥之不去的郁气。他的脾气变差了许多。
临进入大学前,喻姜再一次上门找喻棠。
谢知津微微让开身体,喻棠脸色苍白地靠在阳光中,好像在假寐,午后的阳光近乎白皙,温暖地淋在喻棠的每一处发梢,像是格外偏爱喻棠一般。他的手放在膝盖上,仿佛被笼罩了一层圣光。
喻姜坐在轮椅上,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能从喻棠的身上,敏锐地感觉到了死气。
直觉告诉他,喻棠快死了。
他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喻棠最初到喻家时,乖乖怯怯地叫他弟弟,那时候阳光真好,穿堂风吹拂着森绿色的轻纱窗帘。他站在楼上居高临下地看下去,有些急不可耐,又有些恐慌。
谢知津轻柔地抚摸着喻棠乌色的发尾,轻描淡写地说:“喻棠的病情又加重了,可能连秋天尾都活不到。”
喻姜什么都没说。
喻棠在他模糊通红的双眼中勾勒蜕变成一只蝴蝶,飞入风中,他这辈子都别想抓到,捕捉到。
喻姜推着轮椅,沉默不语地走了。
门合上的瞬间,喻棠睁开眼。
“我的演技好吗?”
“很逼真。”
喻棠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庞,好像确实看起来病气恹恹,不过,他已经申请了权限,他还可以在这个世界停留一段时间。
看看这个世界……以及,在意他的人。
八月底。
喻姜走完程序,来到了大学。
人群熙熙攘攘,天气虽然还是燥热,但这完全无损于大家的热情。
好歹是最致命的大学,能考到这个大学的人基本都是不同地方的天才,家长们帮着孩子,好奇地参观着校园,看到喻姜坐在轮椅上主动出现时不免会感觉到好奇,于是多看了几眼。
议论声还在继续。
“那孩子还坐着轮椅,家里人也不说来送送他。”
“哦……我认识,知不知道青川高中,他之前在青川,我一个朋友的朋友在里面上学,听说他在学校就是喜欢霸凌同学的那种学生,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
“……”
嘈杂的声音就像是密密匝匝的一张网,劈头盖面朝他扑过来。
像是重重叠叠的黑色浪潮,从四面八方涌来,最后,一点点淹没他的全身。
喻姜挪动着轮椅到了宿舍,另外三个人已经到了,正在忙上忙下地铺床单整理东西,行李箱放得到处都是。
看到喻姜来了,一个心直口快的男生没怎么经过大脑就说道:“咱们宿舍居然来了个瘸子。”
反应过来以后,又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没什么心眼,说话不经过大脑,你别往心里去。都是哥们。”
明里暗里打量的目光早就让喻姜痛苦至极,他在医院疗养时,本以为自己早就适应了这种视线。
医生护士尽职尽责,不会嘲讽一个病人。
从生死线上挣扎着再一次活过来,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可出来以后,到处都是赤裸裸的恶意。
喻姜一言不发。
要是他以前的脾气,拳头早就砸到了对方的脸上,可现在他连计较的力气都没有,他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时候的喻棠四肢健全,明明应该被所有人喜爱的一个人,却遭受着没来由的恶意,而现在,恶言最终化为箭雨,一支支插在他的心脏上。
他总是眼神阴鸷又满脸阴沉,在刚开学三天不到的时间,就被所有人孤立。
任何大大小小的活动都不会邀请他一起。
但由于喻姜的脸长得确实不错,在路上也不会引起别人频频看过来。
被堵在空教室的那一天。
窗外的秋叶扑簌簌犹如深黄色的蝴蝶,是一个阶梯教室,平时会用来上水课,但是在周末,就没有人前来。教室的门反锁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走进来关了门。
是走了一些特殊途径进来的那种学生,本身家里有些小钱。
目光看起来咄咄逼人。
“喻姜就是你是吧,都瘸了都这么不安分,你想勾引谁啊,连有女朋友的都勾搭,你他妈神经病啊。狗瘸子,听人说……你好像不是喻家的亲儿子,噗嗤,一个野种,你跟我比什么。你家里现在还不比当年,但我们家现在发展蛮不错的。”
衣领倏然被人揪着,喻姜的大半个身体都骤然离了轮椅。
而现在,是个人都能欺负他。
一如当年……他对喻棠曾经做过的那样。
那些人估计是真的害怕惹事,只是带着人过来威胁恐吓一般就就转身离去。
喻姜抬起眼帘看向远处的红叶,手机中收到一条消息。
【喻棠去世了。】
【恭喜呀,当前指数为满级。】
用谢知津手机散步自己死掉的消息,喻棠面不改色在对话界面敲敲打打,病情好转了许多,久久苍白的面色也在谢家顶级营养师和厨师的滋养下有了血色。
喻棠舒展四肢,调整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坐姿。
靠在软榻上,鲜红的枫叶犹如点燃的晚霞,灿如云烟,一想到,有人会为了他的死而辗转反侧,他就忍不住的畅快。
轻而易举就放过似乎还是太便宜他们了。
不过,喻棠知道他们现在的日子应该都不好过。
医生走进来敲了敲门,对谢知津说:“按照现在的病情,要是调养好了,再多活十年都不成问题。”
:“”
还有十年?
喻棠微微敛下眼帘,看起来有些惊疑。
他让系统调的时间大概只有五年左右。
“才十年?”谢知津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他走来走去:“才十年。”
医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去实验室忙活了。
只剩下两个人,喻棠以肉眼可见的姿态放松。
他穿着宽松的米色薄毛衣,但抱着就能感受到这腰肢的纤细,和跃动的生命力,像是蜿蜒不息的生命之流,谢知津吻在喻棠的肩膀上,嗅着喻棠身上令人安心的香气,抱紧了喻棠。
*
葬礼举行那天,天气阴沉。
送葬的队伍很长。
喻棠没有露面,由谢知津代劳。
年纪轻轻就有了上位者的气质,哪怕一身肃穆的黑色,在阴雨天也显得格外有震慑力。
许多人对喻棠的印象大多都是喻北言外面情人养的,又联想到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动荡,大概能够猜出来这其中和谢家有什么关联。
喻北言的身体已经溃烂到不能见人,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步履蹒跚地一步步往前面走。
喻昭推着喻姜的轮椅,两个人都神不守舍。
庄严肃穆的场景,阴云和雾气无疑让气氛愈发的凝重。
早逝者,本来就应该为人惋惜。
更何况……死的人大家都知道有多好多好。
围棺花雪白地映了一圈,纯洁无瑕。
喻姜声音嘶哑:“我还是不信。”
谢知津道:“不信什么?”
“不信他就会这么死去,明明……”他根本就不像表面上那么荏弱。
可是真的如此吗?
早产,又长期地处于负状态,又得了绝症,他不信有人不会郁结。
“小喻少爷,不要在逝者面前开这种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谢知津笑着拍拍喻姜的肩膀上,这轻轻一下,仿佛把喻姜的魂也抽离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喻棠还在亲亲热热地叫他小姜。
今年的喻棠,在棺椁中猝然离世。
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会这么快了,根本就没有给人反思和补救的机会。
轻轻啜泣应着秋天的阴雨绵绵,犹如一曲哀乐。
“我真的后悔了,我有很多事情都不该做,我不应该煽动同学,我应该在喻棠刚来的时候,就飞奔下楼去抱他,而不是……”喻姜恨自己现在残缺的身体,就好像灵魂也被禁锢其中。
但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哪怕,他的身体是他亲自折腾到这个地步,他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就像现在,他一直被人暗地里叫野种,叫瘸子,叫各种难听的称呼,这都不过是对他当初对喻棠做过的那些事情留下来的回旋镖而已。
回旋镖很疼。
但还不足以。
他的余生都要在后悔之中度过。
他、爸,还有哥,母亲东躲西藏,估计不会再露面,她或许也在后悔。
阴雨喋喋不休地落在他们的身上,葬礼结束,漆黑的棺木被送入陵园,是谢家的陵园,喻北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葬礼结束,人群散去。
喻北言、喻昭,还有喻姜,站在雨中很久很久,都没有回过神。
谢知津才不管管他们,只是带了录像回去。
围炉煮茶,壁炉的火舌跳动声音很治愈,尤其是在这种冷天,有一种庄重的虔诚。
喻棠说:“结束了。”
指数已经收集完整,看来那几个人现在确实要后悔,从此往后,他的名字就像是一个如影随形的诅咒,不管何时何地,他们都会想起来。
看到车子,会想到他。
听到野种两个字,也会想到。
哪怕在呼吸,也会后悔。
谢知津握着喻棠的手:“结束了,以后我们一定会绝对的自由。”
他调出来葬礼的视频给喻棠看,喻棠是死过一次的人,但刚去世就绑定了系统,现在能看着自己的葬礼,倒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不管是认识不认识的人,都一脸凝重。
喻棠看见,喻北言脸上的溃烂。
笑了笑,这是他的手笔。
车子驶过老巷子时,那一片老城区住的人鱼龙混杂,有建筑工人,有黑车司机,也有服务员,还有很廉价的,靠出卖自己色相为生的人。
谢知津从小出生在优渥的环境,自然不会知道,女人身上的红斑意味着什么。
喻棠找到她,说,你得了病。
女人最近确实一直难受。
查了查,原来是得了病。
他们达成合作,女人原来还有一个女儿,已经好几岁了,在上小学。
她虽然在做这种生意,但很爱护自己的女儿,小姑娘蹦蹦跳跳,喜欢玩积木,还有滑梯。喻棠答应帮小姑娘富裕地养到大,她会以猎物的姿态步入喻北言的视野。
他们看起来都好惨。
就像是他们自己死去了。
“棺材里放了一些玩偶,他们在给玩偶磕头。”喻棠水红的唇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很愉悦,他确实很高兴。
大概是为了这些人的滑稽而开心。
喻棠笑起来,是格外生动的。
水红色的唇角犹如粉蔷薇一般绽放了,眼梢流出的笑意,像是烟霞,从内而外,都像是饱食了人精气后的艳鬼,能引诱书生们为此前赴后继、死而后已。
他看够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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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棠不假思索:“寿命。”
“无穷的寿命。”
他的上辈子和这个世界,都以短命鬼的姿态出现,要是能活得久一些,说不定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