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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第205章 这天气愈发寒冷了,梦瑄的身体可还好些? ...

  •   冬日的寒风如刀割般凛冽,东宫内却是暖意融融。太子赵元崇与侧妃钱清桐围坐在炉火旁,炭火噼啪作响,映照出两人温馨的身影。

      赵元崇身着华丽的锦袍,但眉宇间却透露出一丝忧虑。他轻轻拨弄着火中的炭块,目光不时望向窗外飘落的雪花。钱清桐则是一身素雅的宫装,她手持绣帕,细心地为赵元崇斟茶,眼中满是柔情。

      “这天气愈发寒冷了,梦瑄的身体可还好些?”赵元崇关切地问道。符梦瑄,因近日身体不适,赵元崇特许她在寝殿中安心休养。

      “回殿下,梦瑄姐姐的身体已有些许好转,只是仍然虚弱,不宜多走动。”钱清桐轻声回答,她的声音温柔而细腻,如同春风拂面。

      两人正寒暄间,一名太监匆匆走进殿内,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殿下,宫里传来旨意,陛下请您即刻进宫一趟。”太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促。

      赵元崇闻言,眉头微皱,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可知是何事?”他沉声问道。

      太监低头回禀:“据说是十万火急的军情,具体事宜还需殿下进宫与陛下细谈。”

      钱清桐在一旁闻言,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她轻轻握住赵元崇的手,柔声说道:“殿下,国家大事为重,您快去吧。妾身会在此等候您归来。”

      赵元崇望着钱清桐温柔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袍。“那我便先去了,你且在此等我。”

      说罢,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殿门,只留下钱清桐一人静静地坐在炉火旁,目光紧紧追随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之中。

      殿外暮色沉沉,如同打翻的砚台,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沉沉压下来,笼罩着整座东宫。风掠过庭院里枯槁的树枝,发出呜咽般的嘶鸣,卷起几片枯叶,贴着冰冷的窗棂,簌簌作响。符梦瑄半倚在锦绣堆叠的软榻上,背后塞着几个厚厚的锦缎引枕,才勉强支撑起她虚弱的身体。殿内暖炉烧得极旺,暖融融的空气里漂浮着浓重苦涩的药味,混杂着名贵熏香的气息,几乎令人窒息。她鬓角微汗,几缕乌发粘在苍白的脸颊上,如同湿了的鸦羽,更显憔悴。

      钱清桐脚步轻悄地绕过屏风进来,手里捧着一盏刚煎好的药。她今日穿了身素净的湖蓝色宫装,裙摆拂过光洁的金砖地面,如同水波微漾,在这满室沉滞的病气中,倒显出一份不合时宜的清爽。她将药盏轻轻放在榻边的小几上,白瓷碗底碰着紫檀木,发出极轻微的一声脆响。

      “姐姐,该用药了。”钱清桐的声音温婉清亮,像山涧里跳跃的溪水。

      符梦瑄尚未应声,殿外忽地响起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奔寝殿门口而来,在这死寂的黄昏里显得格外惊心。紧接着,是内侍总管张保那特有的、略带尖利而惶急的嗓音,穿透了紧闭的雕花殿门:“启禀娘娘!太子殿下…殿下被陛下急召入宫了!奴才方才在承天殿外远远瞧着,陛下跟前的大总管亲自来宣的,脸色凝重得很,说是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

      “哐当——”

      符梦瑄手中的药匙脱手跌回碗里,几滴滚烫的褐色药汁溅在她雪白的中衣袖口,洇开几朵刺目的污迹。她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得胸腔生疼。一股没来由的寒意,毒蛇般顺着脊椎骨飞快地向上攀爬,瞬间攫住了她的四肢百骸。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胸口,急促地喘息起来,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褪尽了最后一丝活气,白得像上好的宣纸。陛下急召?十万火急?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意识里,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绕,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猛地侧过头,急切地看向钱清桐,目光里是藏不住的惊惶:“妹妹…太子殿下此刻入宫…”声音艰涩沙哑,才说了半句,一阵剧烈的呛咳便汹涌地堵住了喉咙。她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单薄的肩头剧烈地耸动,如同风中残烛。那支斜斜绾住她如云青丝的玉簪,随着她身体的震颤,终于彻底松脱,无声地滑落下来,掉在织金锦被上,又滚落到榻下光洁如镜的金砖地上,发出清脆短促的一声“叮——”,玉簪断成了两截。

      钱清桐立刻上前,一手轻拍着她的背脊,一手取过温热的帕子替她擦拭唇角和额角的虚汗,动作熟稔而轻柔,低声道:“姐姐别急,缓口气,缓口气再说。”

      符梦瑄艰难地喘息着,胸口的憋闷感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顾不上那支断簪,也顾不得仪容,冰凉的手指一把攥住了钱清桐温热的手腕,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肌肤里。她抬起眼,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和深深的无力,直直望进钱清桐眼底:“妹妹…你也听见了…陛下急召,必是…必是泼天的大事。”她喘了口气,声音带着虚弱的颤抖,“我…我这身子不中用,怕是一时半刻好不了了。你…你替我多顾念着些殿下…”她攥着钱清桐的手又紧了几分,指节都泛了白,“在他跟前…多劝着些,眼下…万事以国事为重…千万别…别总惦记着来看我这病秧子,徒惹烦忧…”

      她顿了顿,气息更加短促,目光却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穿透力,牢牢锁住钱清桐:“若…若真遇上什么棘手的坎儿…妹妹你向来心思玲珑,有主意…千万…千万帮着殿下,替殿下分分忧…姐姐这里…只能托付你了!”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却又无比沉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是一个病人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连同无法分担的责任与深藏的恐惧,一同交付了出去。

      钱清桐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瞬息流转的情绪。符梦瑄冰凉的手紧紧抓着她,那力道透着绝望的依赖。她清晰地感受到符梦瑄指尖的微颤,那细微的震颤顺着肌肤相贴处蔓延过来,像冰冷的电流。她任由对方握着,没有立刻抽回。目光低垂,恰好落在自己另一只随意搭在腿边的手上——那宽大的云锦袖口之下,指尖正无意识地轻轻抚过袖中一个坚硬温润的小小凸起。那是太子前几日赏下的双鱼佩,玲珑剔透,玉质温润如凝脂。

      “姐姐放心,”钱清桐的声音放得又低又柔,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她抬起眼,迎上符梦瑄焦虑的视线,眼神清澈坦荡,甚至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殿下洪福齐天,陛下圣明烛照,再大的风浪,自有陛下和殿下在前头扛着。姐姐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安心静养,把身子骨养好。旁的事,莫要思虑太过,徒然耗费心神。”她轻轻拍了拍符梦瑄紧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背,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殿下那边,我自会小心侍奉,姐姐交代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

      符梦瑄定定地看着钱清桐那双沉静的眼眸,那里面映着跳动的烛火,也映着自己苍白病弱的倒影。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从肺腑深处逸出。紧绷的身体像是骤然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松懈下来,重新软倒在那些厚实的锦缎引枕里。她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动作滞涩,仿佛颈项支撑头颅都成了沉重的负担,喉咙里只溢出一个模糊的、带着浓浓倦意的单音:“嗯……”算是应承了钱清桐的话,也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心力。

      钱清桐服侍着她重新躺好,掖紧被角,又收拾了药碗和地上那两截断簪。殿内一时只余下符梦瑄压抑而细弱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风掠过枯枝的呜咽。

      “姐姐好生歇着,我先告退。”钱清桐的声音放得极轻,如同羽毛落地。她起身,裙裾拂过冰冷的地砖,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符梦瑄闭着眼,没有回应。直到那轻缓的脚步声绕过屏风,渐行渐远,她才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穿过半开的雕花隔扇门,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湖蓝色的衣角,如同最后一线黯淡的天光,在门口一闪,旋即被门外汹涌扑入的、浓得化不开的暮色彻底吞没。那暮色如此深重,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寝殿内彻底安静下来。浓稠的死寂里,只剩下铜漏单调而固执的滴答声,每一滴都像敲在符梦瑄绷紧的心弦上。窗外,枯枝在越来越猛的风中狂舞,发出呜呜的怪啸,像无数幽魂在呜咽哭号。一股更深的寒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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