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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神月宫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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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样静静坐在千翼峰峰顶的月台上,两相无言许久。
头顶星辰皎月,翠知微望着峰下零星光点,恍如隔世。
手心里的温软又扣紧一分,将他拽回。
是真的…不再是梦…
“翠翠。”
“嗯。”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这时候翠知微才侧过头,盯向那双占满月色和自己影子的眼。
阿苓在神墟之境遇到了什么…是怎么从神墟之境出来…又如何晋升神阶,拥有真正的神格…
可是这一切,好像不重要了。
“阿苓。”
“嗯?”
“你还会离开吗?”
千言万语,最后问出的只有这个。
卷翘的睫毛盖住明亮黑眸里的影子,扑闪眨动了两下,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他。
“我体内神骨可以再生,你额中的,是神仆的烙印。进神墟之境一日,外界一年。好巧啊,最后那魄就在里面…”
翠知微安静听着她慢慢告诉自己那些不知道的事情。
直到说完,她都没回答那个问题。
司空苓恶趣味地偷瞄着面前假装沉稳的这个男人就觉得好笑。
“翠知微。”
她突然窜进翠知微怀里圈着他的腰,将他扑倒在后面的花草上躺着。
“我从未要离开你。”
“我其实不怕死的…但那时候,我却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害怕你做傻事。”
“我觉得我不是一个气运好的人,但是我很庆幸,这辈子的好运似乎都用来遇见你了。”
“翠翠,我好高兴,我们都还好好的活着。”
身下人听着,弓腰已贴上她的眉心,鼻息间两道呼吸瞬间缠在了一起。
“今生所愿…能与司空苓生同裘,死同穴…不离不弃…”
荧红的光绳倏然出现盘旋在两人身上,直到绳的两端,分别将他俩的无名指根牢牢系紧,随后才消失不见。
结果这人,还是跟自己结下了同心契…
第一次听见他叫了自己的全名,还有些奇怪的正经…
半开玩笑说道:“我们已经有神契了,你这是不愿做我的奴。”
他掌着披散秀发的脑袋又挪近一分,墨绿的眼里暗涌的欲望悄然宣泄。
司空苓只听见耳畔低嗓的一声:“主人。”
怔愣时,那微凉的唇已堵住了她柔软的双唇缠绵深吻…
无论为何,我都甘之如饴永远陪在你身边…
陆青山高兴极了,苓姐不仅安虞回来了,师兄也洗去魔骨重修仙道了!
这天大的喜事,自己得赶快传回宗里去!
他掏出铜镜念动咒术,模糊的镜子悬在空中逐渐清晰地映出一个人背影。
“青山,你在干嘛呢?”
兰君突然拍肩把他吓了一跳。
“没干嘛…我就是想…”
――“孽徒!你倒是接着躲啊?!这会儿子终于想起为师了?!”
殿里回荡着这声充满怨念的痛斥。
陆青山和兰君齐齐转头看向后面来人。
这时司空苓和翠知微从大殿门口走进来,正好对上了铜镜里的褚师太和。
“师尊…”
自从神魔古战场那日分别以后,这面铜镜他就托给了陆青山,让他交还褚师太和。
除了怕师尊担忧念叨,他更多的是怕因自己的所作所为,牵连宗门的名声受损。
翠知微上前规矩地向褚师太和行了一礼,随后“扑通”利落地跪下了。
司空苓也没出手相拦,事不关己般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兰君与陆青山相视一眼,默默选择了闭嘴隐身。
安静下来,褚师太和视线飘到司空苓身上,语重心长说了一句:“你终于,回来了。”
司空苓淡淡笑着应了他,“多谢老祖挂记。”
“咳。”臭丫头…
她平安回来,知微也恢复了仙根。
竟让她突破了真神境,如今天下再无敌手,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通过占术,褚师太和知晓了些缘由,倒不必他们再解释一番。
“你还要跪多久?真是碍眼。”
跪在地上的翠知微被一道灵力拉了起来,他明白自己嘴硬心软的师尊消了气。
“请问前辈,可否认识这个人。”
司空苓说着,手边凝出了一面水镜,将自己在神墟之境所见之景重现在上面了。
第一次看见那场战役他们也是震撼万分。
褚师太和在看到自己的师尊被魔神的阵法折磨那刻,桌边的杯壶瞬间碎裂发出声响。
他恨自己那时候不能陪在师尊身边,他恨自己没有能力灭杀那个魔头!
当年大战前夕,褚师婉苓就将他困在星塔磨练。
等他精疲力竭出塔后,才从外人嘴里得知自己的师尊已与魔神同归于尽。
“本尊不认识他。”
司空苓没想到,褚师太和这个老古董都不知道他是谁。
按理说,那时候能与魔族勾结的,定然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褚师太和沉思了一会儿,这个人修他虽未曾见过…但是…
“那人腰间所坠玉牌上的花纹,本尊可记得同漱月心身上的饰物有些相似。”
翠知微和司空苓经他一提,仔细回忆后确定是一模一样…
特别是司空苓想起来自己被他带去寝殿,那屋布置之物上,皆雕刻有那月桂花样。
“翠翠,帮我唤下幽冥王。”
褚师太和这个老古董不认识,幽冥那个老老老古董说不定能认识呢?
晶镜飞出悬在铜镜旁,此刻正在冥宫练剑的墨淮停下了手。
“阿微?”
他回眸看清了镜里透过来的人,严肃的脸上浅显了一抹欣悦。
“你果然回来了。”
他看见两人额中印记,也大概知道翠知微已不是堕魔之身。
天道眷顾…阿微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们突然找我,可是重新备好日子了?”
翠知微浅笑着摇头,说找他是有事相问。
水镜再次映出那人的模样,墨淮看见后眼睛忽地一亮。
上次他们提到翠知微父亲的姓名时,就觉得有些印象。但因时间太久了,也没能记得起来。
“他叫公玊朗。”
公玊…
听见他的话,在场人都愣了下。
难道翠翠的父亲…和神月宫真的有什么关系吗?
墨淮接下来,还说了一句令他们更为震惊的话。
“吾记得墨须说过,公玊朗和褚师婉苓师出同门,都是昆仑仙子的徒弟。”
墨淮死后跟着墨须待在幽冥时,曾化镜观望人间战况。那时无意间映到两人灭魔的身影,跟他提及过一些往事。
万年以前,昆仑仙子一生未参透道法,无缘晋升为神。她在羽化前夕偶遇两个世家遗孤,便收作为徒,继承自己衣钵。
多年后,人修墨须即将晋升半神时,为护自己本源神魄,前去了北池寻找洛神莲借此安稳渡劫。
途中巧遇昆仑仙子的两位小徒儿在此地修法。
他能顺利进入北池摘取洛神莲晋升,也多亏有他俩帮忙助力。
难以想象,神月宫与衍阳宗,有这么深的渊源…也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
司空苓瞄了眼褚师太和,见他仍旧失神的模样,想必是从未听凌月神尊提过分毫了。
不管新仇旧怨,那神月宫,她都必须去。
“阿苓…”右手被他扯入掌中。
望着那淡然面容下已起波澜的人,她怎不明白他的心思,反扣将他握紧。
“我们走吧。”
两道召唤之术,将此刻正在凌月宗后山,愉快吃着烤红薯的紫生和般若二人,挪到了大殿上。
般若:“主人…”
紫生:“?”
如今翠知微顺利登入仙尊境,般若也有了与紫生一样真正的灵体,能正常吃喝,享口腹之欲。
这会儿两人两只手里各拿着一个红薯,面面相觑地眨着眼。
翠知微吩咐后,般若随即变回剑身飞回了他的手边。
司空苓则交代紫生留在宗门看顾一二,便起身告别褚师太和和墨淮,与翠知微一起离开了凌月宗。
……
――“宫主!宫主不好了!不好了!”
正在寝宫打坐的漱月心,缓缓抬起眼皮,冷眼凝着匆忙跑来撞开大门的白曾。
“宫主!司空苓她!她没死!”
“然后呢?”
白曾后话未出,身体突然悬在半空,脖子似乎被无形的手掐紧了那般窒息。
“宫…主…我…我错…”
他被狠狠丢在地上,劫后余生松了口气。
再抬头,榻上人已不在屋中…
漱月心瞬移到宫门口时,扫眼望去白砖千梯上,皆是被司空苓威压所废心脉伏地晕厥的宫人。
他淡漠地理衣坐在旁边玉座上,仍旧挂着那副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姿态。
司空苓见了恶心也不惯着,瞬间放出十成十的威压。
那玉座瞬间碎裂,漱月心也扛不住半跪在地上。艰难抬起头,虽面上泰然自若,但也能看出他眼底写满了诧异与不甘。
“漱月心,这滋味,如何?”
他轻哼一声,唇边缓缓流出一道血迹。
“司空苓,吾不可能再饶恕你了。”
司空苓听见可笑至极的话,本欲再呛他几句。
却见着漱月心周围,突然漾起一股诡异的灵气波动。
此刻随狂风飘扬素发旁,那冷白无瑕的脸上,隐隐亮起暗蓝的箓咒,迅速蔓延至脖下。
萤丝华衣瞬间爆裂,眼见裸露上身的肌肤也布满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咒文。
他十指相合,司空苓的威压顷刻消除。
漱月心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冒出幽蓝灵气的余威震荡,猛烈地攻向二人。
司空苓化出金盾抵挡,手里掐诀向前一步,却被翠知微拦住。
“阿苓,我去吧。”
漱月心踏着蓝焰朝他们一路靠近,嘴里讥笑道:“司空苓,你倒是养了一条忠心的好狗。”
“若你二人跪拜吠声,吾可留全尸。”
翠知微对他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但他欺辱阿苓…
手中的般若引动着澎湃的剑气,狠厉朝漱月心飞刺而去。
他周身的咒文极速旋转,释放出惊人力量,轻易便能抵挡住翠知微登极的无上剑法。
翠知微想起古战场那次自己与师尊一起使用紫月剑法,似乎格外克制于他。
随即立马改变剑式,斩出了一道刺目的紫月光轮。
“坠月流火。”
光轮炸开紫色流火,剑气劈开蓝焰破入了漱月心的身体。
他睨着自己裂开几道血口上的皮肤瞬间暴怒,速度极快瞬移到翠知微身后猛拍一掌。
这时在一旁静静观望的司空苓,比他更快地移动了过去,及时挡在翠知微背后,稳稳接住了这一掌。
漱月心见她这般自若,觉察不对劲想要撤回。
却见她勾起怪笑,“你既然自命不凡,今日便让你认清现实。”
漱月心发现自己的灵力通过掌心,被她快速吸走。不过须臾,修为竟生生跌落了一个大境界。
“你!你做了什么?!”
他不敢相信司空苓有吸走自己修为的实力,使用秘法提升修为,自己已达到了半神圆满。
她能这般轻松…那她…
“你居然晋升真神了?!”
矜贵清傲的他,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面部表情管理,此刻五官扭曲,满脸癫狂不信的狰狞着。
金色的灵气把他震退数米,司空苓将他的修为控制在了仙尊境。
“邪魔歪道,还妄想晋神?我家翠翠,从不输你。你也不过是苍茫大地下的一粒蝼蚁。”
这会儿,翠知微与他境界相同,即便低他几个小境界,身为剑修,也是不惧。
漱月心发疯似地冲过来,带着凝出的数道蓝焰突向他们。
司空苓的灵力化出一柄金色的长剑递给了翠知微。他手握双剑,挽出紫月剑法迎上漱月心。
翠知微的剑气越来越猛,漱月心被逼得节节败退,身上数不清的剑痕,幽蓝的咒文渐渐淡去,他的秘法失效了…
般若指在他的脖前贴着印出了血痕,金体长剑早已刺进了他的心脉。
“不…吾不可能败…不可能败!”
漱月心还是顶那一头顺长的白发,可眨眼间皮肉萎缩,眼睛凹陷,变成了一个衰弱的老人。
“漱月心,我可不会留你全尸。”
司空苓瞬移过来握住翠知微掌剑的手,准备了结他。
――“住手!住手!快放了宫主!不然我让他死!”
那边白曾大喊大叫,二人目光挪过去,只见他马不停蹄挟着一个四肢枷锁,浑身血痕的人,急急忙忙飞了过来。
“司空苓!放了宫主!”
他发颤地捏着匕首抵在那个男人咽喉。
“父…亲…”
翠知微怔然地看着白曾怀里意识不清的人。
原来自己和母亲苦寻多年…父亲竟是一直被囚禁在神月宫…
白曾看着他的表情,心里的弦是落下了。
自己果然没有认错…他就是公玊樵一的儿子。
第一次见到翠知微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
他跟他父亲年轻时候的模样极为相似…
只是漱月心不知道,他孩童时见到公玊樵一,他就因去异城游历回来不慎遇险,容貌改了大模样。
这件事白曾一直没有告诉过漱月心,就是怕他赶尽杀绝…为的是有朝一日…或许可以拿他以命换命…
司空苓松开般若,冷冷看去白曾。
“你这般同我讨价还价,真的明智吗?”
手里的匕首立马滑落地上,他还踹开了一脚。
明白此刻自己和宫主的生死,就在她思量的一瞬间。
他忐忑说着:“司空…司空宗主…你…你别动手…”
疯魔的漱月心突然清醒过来,抬头视线穿过遮目散乱的白发,他看向白曾怒骂道:“你这个废物,竟然诓骗吾这么久!快给吾滚!滚!”
他没理会漱月心怎么说,小心翼翼走过去把公玊樵一递给翠知微。
随后两步飞快跑到漱月心身边扶住他,看着他现下这般模样…瞬间老泪纵横…
“宫主被功法反噬已经命不久矣了…司空宗主,求求您大发慈悲放过他吧!”
一阵哀求见司空苓不语,又拼命伏地磕头。
漱月心疲惫无力地靠在断裂倒下的玉柱旁,眼睛盯着白曾,喉咙呛着血莫名笑了几声。
“自轻…咳…自贱…吾的神月宫…怎么留你…咳…这样的人…做长老…”
“宫主!您莫再说了!”
他急忙运功替漱月心舒缓反噬,满眼担忧。
沉默许久的司空苓,在检查完翠知微怀里人性命暂时无虞后,终于开了口。
“想死?没那么容易。”
金色的灵气钻进漱月心的身体,他立马痛不欲生地叫喊着。
白曾想要帮忙,发现自己中了缚术动不了一点。
疼痛折磨过后,漱月心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
耳畔却响起了她的声音――
“漱月心,你视命如草芥,人如蜉蝣。你此生此世就该这般苟延残喘留在世间。”
经脉俱断,仙骨破裂,他此生绝无任何能再修炼的可能。
这般活着,才是对他这种人,最痛苦的惩罚。
司空苓以神之名,给他降下了诅咒。
寿长灾厄缠身,若死,再无魂魄可入轮回。
她看向白曾,引出一条金锁链穿透了他与漱月心的心脏。
“他生你生,他死你死。”
话音落下,再望去,四周已无她。
“宫主…”
漱月心打开白曾想要扶过来的手,也不知道是讥讽他,还是自己。
“她真是好手段…吾这般下场…白曾…吾不要…”
那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他的手里。
他绝不要这样活着,他宁愿死,即便是白曾也会跟他一起死…
“宫主!”
白曾焦急地抓住刀柄想要制止他,这么多年陪伴,看着他一路艰难走来,心底早就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那般。
“宫主!我们一起好好活着好不好?!”
漱月心眼眸暗下…
世间仅白曾一人知道,起初他的愿望,其实只是为了能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不受任何人安排…自己的命运应该由他自己掌控,而不是…
“白曾,吾累了。”
白曾扶起他背在背上,眼中的泪水抖动,嘴角抬起,他轻声说道:“您待在泯神山修炼了几百年,我带你下山去看看…看看我入宫前的老屋,如今也不知是何模样了…”
……
二人带着公玊樵一直接到了金地。
――“少…少主?”
――“那位?是不是少主未过门的少夫人啊?…”
――“少主不是堕魔了吗?我怎么没看见堕魔印…诶,你说那个金莲印是什么啊?”
一路上众人传出悉悉卒卒的八卦声,他们回金地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翠家――
“微儿回来了?!”
翠金凝不管仪表如何,惊喜万分提着衣裙就往外而去。
虽有通过金镜与儿子商议一些事情,可自从司空苓离开这十年,他都未再回到金地。
身为母亲,明白理解他的顾虑,但也在一直默默担忧着。
这会儿得知儿子回来的消息,自然欣喜不已。
“师父您慢点啊!…”
万月瞬移追去已经跑出大门的妇人。
“微儿!微…阿苓?阿苓你也回来了!”
翠金凝本欲冲去拥抱儿子的路线,一下子转头就去抱住了司空苓。
被热情的翠妈妈紧紧抱在怀里,她一时之间,还有点无措。
“母亲…”
发觉自己有些失礼,她笑着松开了怀里人。
“瞧着我家阿苓没什么变化,还是这般乖巧漂亮,倒是你…”
翠金凝侧头想要埋怨翠知微几句,视线才落到了他身后背着的那个男人身上。
“他…夫…君…夫君!”
就算数年未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可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公玊樵一。
翠金凝微颤着轻轻抚去他肌肤遍处结疤的血痕,又气怒又心痛,眼泪落个不停。
“谁干的!是谁!”
“那人已废。母亲,当务之急,是医治父亲。”
万月过来就看见这整齐的一家四口,还没来得及高兴两句,翠金凝扶着翠知微将背上的人往屋内走去,回头焦心地吩咐她立马去药王谷接人。
“是,师父。”
“月姐姐,我陪你去。”
万月顿住脚步,司空苓上前揽住她的腰,不过片刻,两人就来到了药王谷的山门口。
“真厉害…”
万月很是惊诧,就算是用楼中阵法去药王谷,也没有这般快捷。
司空苓好笑看着她发愣的模样,捏了捏她的胳膊。
“月姐姐,我可不认识谷中的路,也不知道应该找谁。”
“诶…你看看我…”
万月收起那些多余的思绪,立马牵起她进谷找人。
万幸的是,谷主罗非恰巧昨日刚游历回来。万月二人赶紧将他带回了金地。
罗非不眠不休医治了公玊樵一七日,加上司空苓的助力,才将失去神智,伤痕累累的他救了回来。
腐烂的外伤等待重新愈合,内伤和毁坏的灵府需要漫长时间的休养。
……
“微儿…”
“慢点!”
翠金凝有些不悦地扶他坐起来。
“又不是外人,你躺着便是。”
公玊樵一被她照顾了小半月,脸色红润了不少。
邋遢的衣貌褪却,司空苓看向他清俊的面容上,左边唇眉见蔓延下来,不知从何而来的伤痕,改变了似乎原本与翠翠一个轮廓的模样。
加上翠知微天生一双墨绿的眼,与父母亲都格外不同,无人提及的话,倒是看不出像父子俩。
“微儿和阿苓来了…我做长辈的,怎好失礼躺着…小凝你又说浑话。”
翠知微见父母恩爱皆好,担忧的心也落下了。
“母亲说的是,父亲你好生休养,我与阿苓,不是外人。”
公玊樵一靠着翠金凝的肩头看着他俩,深深叹息。
自己错过了孩儿多少年华,如今他也长大了,都要成亲娶妻了。
在清醒后,他从翠知微嘴里知道了自己怎样离开的神月宫,也知道了这些年来神月宫的境况…
“当年都怪我想得太简单…月心他…”
公玊樵一陷入回忆,缓缓讲起了那从未告诉过他们的往事――
他本是乱年遗孤,生命垂危之际被公玊朗救下,带回了他刚刚创立的神月宫。
公玊朗待他如亲子,不仅享有极为丰富的资源,加上天资不错,公玊朗更加看中他,培养他,随之顺理成章成为了神月宫的少宫主。
“也不知道是物是人非…还是我本就没看明白…”
公玊樵一以为养父创立神月宫是为了天下大义,惩恶扬善,除妖灭魔。
可在一次无意之间,他望见养父与寝殿挂着的画卷自言自语…
那时,才真的知晓了他想要一统五界的野心…
“后来我便寻借口四处游历…不再留在宫里听他差遣…”
再后来,他游历途中偶遇救下翠金凝…跟着她路过她的宗门衍阳宗,意外看到那幅凌月神尊的画像…
养父寝殿里挂着的…正是这个女子的画像…
暗地调查后,他似乎又知道了一个秘密。
自己的养父和凌月神尊竟然师出同门,当年无人知晓二人是因何原由分道扬镳。
但是公玊樵一大概可以猜到…
凌月神尊甘愿兵解之法诛灭魔神,是以这样令世人敬佩的尊者,养父那般野心勃勃,利欲熏心的人,怎会走同一个道…
“他修为止步,寿元将至,便开始逼迫我修习秘法月魂影。修炼秘法必须断情绝爱…我不愿,寻到一个机会偷离宫去,找你母亲…”
他刻意隐瞒踪迹与翠金凝相伴多年。
但在翠知微七岁时,还是被神月宫的人发现了。
害怕他们会伤害母子俩,不得已自入虎穴。
“我以为圣童不过是他想要培养一个忠心可用之人。”
回去以后他亲眼目睹,神月宫,变天了。
宫里血流成河,还未来得及打扫。
他被宫奴关进地牢,望去那边一身白衣浸透染红,此刻正提着公玊朗的头颅,一路滴淌着血,扬起怪笑走到自己面前。
漱月心嘴里发出的声音冰冷又癫狂:“吾,才是真正的神月宫之主。”
那年漱月心从神月宫惨无人道的千人祭祀台活下来,心思仍旧纯净,通仙达道,宫里无人不道他是天道眷顾的命运之子。
直到那时被他亲耳听见,自己原来只是公玊朗续命的药引子…也是他预备的年轻躯壳…
顷刻…心里的信仰开始彻底崩坏…
他本就天赋异禀,随后偷习了秘法,开始谋划行动了这场反叛的屠杀…
公玊樵一被他废去修为关在地牢近百年,没有新鲜玩意时候就会去折磨他。
或许是为了长久能折磨他,还一直拿珍贵的丹药给他吊命,护住心脉,不让他轻易死去。
他是唯一一个,在漱月心折磨下,还残喘活着的人。
“您想要报仇吗?”
他看向司空苓,淡笑着轻轻摇头。
“如果我带月心一起离开神月宫,就好了…”
他就不会变成这样…又落得这般下场…
第一次见他时,那双眼睛通透干净,绝无仅有…像是神迹才可拥有的那般圣洁无瑕…
终,天不可测,皆造化弄人…
司空苓听完过往,倒是还知道了自己母亲,与翠翠的母亲都是付前辈的徒儿…
“翠翠,咱们可是真有缘分呐。”
翠知微轻轻捏了捏掌中的柔荑,温柔笑着,“幸与阿苓结缘相伴。”
翠金凝见两人浓情蜜意的,随即出声:“别碍眼打扰我与你父亲了,赶紧走了。”
翠知微瞟上父亲的眼色后,便告安牵着司空苓退离了房间。
刚关门,二人就听见背后房里传来的吵闹声,不禁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