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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四节 ...

  •   格尔顿随着玉瑶出了玉榭,出门一看,原来玉榭位于塔斯长河一条支流的转角处,位置十分隐蔽,旁边有个半人高的山洞,黑森森的一眼看不到底,凭河依洞而筑,难怪当日卡布等人苦苦搜寻也搜不着。玉榭前面伸出一个一步宽的平台,细细一看,平台的栏杆上玉雕精致逼真,龙凤虎豹,无不栩栩如生,更有小巧玉雀,振翅欲飞,格尔顿看了大为称奇。饶是玉瑶每日见惯,只微微一笑道:“此雕栏玉榭便名于此栏。据家祖所言,此玉榭内外皆为刚玉,坚硬无比,三百玉匠雕琢经年,玉榭方见雏形。此栏雕刻之精细,为全玉榭之最,故以此为名。”格尔顿惊叹道:“三百玉匠雕琢经年?果然当世无匹。”玉瑶却淡淡道:“凡人在世,无价之物多的是了,如亲友之情,皆为当世无匹,又何必叹这有价之物。”格尔顿料想玉瑶想起她父母已逝,多少身外之物也换不来至亲的一条性命,故出此言,当下沉默不语。玉瑶又道:“先生走吧,寒冰玉窟颇深,若尚不动身,待出来之时天色已黑了。”于是便在前领路,当先进入洞穴中。格尔顿闻言,暗自摇了摇头,叹声红颜薄命,随后进了洞窟之中。
      两人在洞穴中走了半晌,却也不需火把照明,洞壁玉石自然生辉。路途上玉瑶告诉格尔顿,玉榭实际上是洞穴的另一个较大的洞口,只不过被改成了玉榭而已,原先两个洞口实际上是相连的。同时也告诉了格尔顿自己是海尼驽帝国的贵族,又问格尔顿是哪国人。格尔顿一听这个问题怔住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博望村是位于哪国之中,也没听三贤者提过他们是哪国的人。玉榭见他怔在当场,掩嘴一笑,花枝乱颤,也不追问,看着格尔顿呆呆的样子,心理盘算:“此子性情纯厚,相貌英俊,先前与他讨论天文地理,人物历史,均对答如流,见识独到,若日后有夫君能如此,却也夫复何求。”想着偷偷瞄了一眼格尔顿,颊若红霞。却又想:“自己炎毒在身,有几年阳寿尚未可知,怎可谈婚论嫁,终身大事,勿要害己累人。”想着神色又黯淡下来。
      格尔顿见玉瑶时而掩嘴窃笑,时而娥眉紧锁,心中大奇,便问道:“小姐身子不舒服么?”玉瑶闻言惊醒,遮掩神色,连道没事。
      随着渐渐深入玉窟,一阵阵寒气迎面逼来,空气中弥漫着浓浓冰雾,玉壁之上结了薄薄一层冰。玉瑶身有炎毒,自是不惧冰寒,却有点担心格尔顿承受不了。转头看看格尔顿,却见格尔顿神色如常,似无半点觉得冰寒之感,心中惊讶万分,便问道:“先生不觉寒冷么?”格尔顿只觉得一波波渐渐变得强劲的暖流从怀里的火红之钻传来,将全身寒气驱散,摇摇头道:“怀中火红之钻似有热力流转,助我驱散寒气。”便伸手入怀,将火红之钻取出,只见火红之钻一闪一闪地发出红光,一股一股热力在它旁边漾开。格尔顿昨晚见过这个情况,也不觉得很奇怪,玉瑶却大为惊奇,情不自禁伸出玉葱般的手指,慢慢触去。就在手指刚刚触到火红之钻的时候,玉瑶忽然“啊”的一声惊呼,像触电般将手缩回,喘息不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格尔顿吓了一跳,连连问出了什么事。玉瑶喘息了半天终于慢慢安定下来,摆手道:“方才触摸此钻之时,一道热流逼入体内,激起炎毒,五脏如焚,幸好在此玉窟之中,寒气将炎毒又镇了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格尔顿也连道幸甚。
      两人又向前走了不知多长时间,只见玉壁上冰层越来越厚,玉石所发出的光芒被冰层遮挡,越来越淡,而格尔顿手中火红之钻却是越闪越频,红芒越来越盛。格尔顿和玉瑶心中惊奇自不必说。
      “到了,这就是寒冰玉树。”忽然玉瑶轻声道。格尔顿抬头望去,一片玉台之上,一棵二丈许高的“树”耸立在眼前,蟠根虬枝,姿态遒劲。只见此树通体剔透,何似一树,简直就是一棵巧夺天工的树状玉雕。树上挂着许多水晶般的果子,正是格尔顿昨晚所食寒冰玉果。
      格尔顿绕着玉树边走边上下打量,口中啧啧称奇,连叹不枉此行。玉瑶看着格尔顿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不觉莞尔。格尔顿兴奋之余,也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这火红之钻越靠近这玉树,红光便越闪越频,越来越盛,就像与什么东西在互相感应一般,走到树前,甚至闪都不闪了,一直发着耀眼红光。
      格尔顿一直在上下打量着玉树,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妥,便飞身上了平台,贴着树干细看。玉瑶见格尔顿举止怪异,奇道:“怎么了?”格尔顿只见树干之内似有一块细斑,隐隐蓝色光芒发出,与火红之钻相反,一波波地向外漾着冰寒之气,便招手叫玉瑶上来一起看,玉瑶满面疑惑,飞身上台,身如翩燕,竟没有一丝呆滞。
      格尔顿指着那块蓝斑对玉瑶说:“这个是什么?会不会就是小姐所说的冰蓝之泪?”玉瑶随着格尔顿看去,那块蓝斑指头般大小,隐藏于玉树之中,若隐若现,似有非有,当下沉吟不语。格尔顿却是大喜,道:“小姐的炎毒可能有救了。方才此钻越靠近玉树便越有激发之象,想必就是冰雪之泪在树中与此钻遥相呼应。事不宜迟,应速速劈开此树,将冰雪之泪取出,让小姐早日免除炎毒之苦。”玉瑶却是沉吟不语,盯着那块蓝斑想了半晌,摇了摇头道:“若不是呢?”格尔顿一怔,刚才他一时兴奋,只想到若是便怎样,却没想到若不是会怎样。玉瑶接着道:“此寒冰玉窟,冰寒千年,坚冰不化,世间仅此一地如此。寒冰玉树生长其中,说是因寒冰玉窟之寒而生,谁又能肯定不是寒冰玉窟因寒冰玉树之故而冰封千年呢。若寒冰玉树枯死,树中之物又不是冰雪之泪,寒冰玉窟却不再冰寒如斯,那妾身的性命……”玉瑶低下头,神色黯然,“也不过剩下几日了。”格尔顿听了,心中想想,也相当在理,更是犹豫不决。
      就在格尔顿一筹莫展的时候,玉瑶想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来,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在玉榭十年,十年以来,先生你是妾身所见的除家祖之外的第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妾身从未尝过亲友之情,师长之爱,便如行尸走肉一样,早就生无可恋了。即使在此再活十年,也又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拼此一拼,若上天垂怜,也许便不用一生都被禁锢在此。”格尔顿心中大骇,问道:“小姐不是尚有祖父在生么?怎么说未尝过亲友之情,师长之爱?”玉瑶轻轻摇头道:“家祖并非妾身的亲祖父,而是妾身父母双亡之后,怜悯妾身,而收为孙女。其实妾身早有一死之心,免得拖累家祖,令他日夜为妾身体内炎毒烦心。”格尔顿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玉瑶惨笑一下,道:“先生动手吧。”格尔顿看看玉瑶,又看看玉树,手中浪剑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犹豫不决,始终还是下不了手。忽而玉瑶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朵红霞飞上脸颊,咬了咬嘴唇,道:“不过若天不怜我,此树劈开后并不是冰雪之泪,妾身有一事相托,不知先生……先生可否答应?”格尔顿心中大为悲戚,一咬牙,道:“小姐但有相托,在下必尽全力,绝不推辞。”玉瑶脸上一红,低头小声道:“妾身襁褓之时便父母双亡,孤身居于雕栏玉榭之中,自幼无人关爱,对世间温暖人情,只有从书中可见,未曾亲尝,故一直渴望不已,若能领略一日世间温暖人情,便死也足矣。若寒冰玉窟不再冰寒如常,妾身性命,多则五日,短则一日,”玉瑶偷偷抬眼看一下格尔顿,见他一直在为自己悲戚,心中微甜,接着道,“先生才学横溢,英俊不凡,一日相处下来,更觉是谦谦君子,兼性情中人。若树内之物不是冰雪之泪,妾身但有三日性命,如蒙先生不弃,不嫌妾身相貌丑陋,便请……便请……”玉瑶连道了几个便请,脸上红若涂朱,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但眼睛一直盯着鞋尖,“便请先生做妾身三日夫君,让妾身感受过被人关爱,便不枉此生了。不知先生……先生……”最后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先生意下如何?”
      格尔顿闻言身躯大震,抬头望向玉瑶,只觉玉瑶身躯单薄,身影伶仃,想起玉瑶形单只影地在玉榭生活了整整十年,无人关爱,缺少温暖,如今若树中不是冰雪之泪,便只剩下数日性命,心中一酸,大叹上天薄情,当下绕到玉瑶身后,轻轻而又慎重地将玉瑶拥入怀中,慎重得就如对待一颗一触即碎的软玉一样,星目含泪,两行清泪泠泠流下,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我答应你。我格尔顿有生一日,玉瑶便是我妻子,我便是玉瑶夫君,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玉瑶脸上一红,身子一软,依偎在格尔顿怀中,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阵阵心跳和温暖,再不言语。
      格尔顿拥着玉瑶,嗅着她身上淡淡幽香,看着她幸福依偎着自己的样子,胸中柔情万转,眼前忽又浮起那一袭白影,朦朦胧胧,看不清是谁,但熟悉而又温馨,胸中没由来地一痛。两人良久伫立,最后还是玉瑶先回过神来,轻轻挣脱格尔顿怀抱,脸上红晕犹然未退,低头讪讪道:“先……格尔顿,我们……我们把玉树劈开吧。”格尔顿也是脸上发烧,连连应诺。当下便举高浪剑,两人凝神屏气,格尔顿死死盯着那块蓝斑,手心中全是冷汗。他转头看了看玉瑶,玉瑶咬了咬牙,对他点一点头,眼中决意已盛。格尔顿心中又一阵悲戚,玉瑶年纪轻轻,却看破生死,这份胆气,非寻常男子可比,当下对她更加怜惜敬爱。
      格尔顿看到玉瑶点头后,神情也是决然,双手握住浪剑,一声轻叱,纵身飞起,一剑力劈华山之势,将玉树从中劈开,一分为二。两人大气都不敢出,连忙收剑上前细看。却见缺口之中,确有一块蓝色泪状之玉,蓝光幽幽,如冰寒气从中散发开来。格尔顿见状大喜,一把抱住玉瑶,兴奋得不禁又叫又跳:“太好了,小姐你有救了!太好了!”却见玉瑶脸上羞红,低下头来,也不挣脱,脸上也是喜难自禁,又见格尔顿像孩子般的举动,掩嘴嫣然而笑,伸出玉手轻轻盖住格尔顿嘴巴,道:“不许再叫我小姐了。”格尔顿闻言一楞,问道:“那叫你什么?”玉瑶红着脸说:“叫我瑶儿。”格尔顿一听,也是一阵脸红,低声讪讪道:“瑶……瑶儿。”
      正在二人情意绵绵之时,忽然一声轰然巨响传来,似是在洞中某处,有巨石崩落。格尔顿转头看了看冰雪之泪,见其虽仍散发蓝光,但那蓝光却像是在渐渐转淡。于是沉思片刻,暗道糟糕:“想此寒冰玉窟,便是因冰雪之泪散发寒气所成,而此物需得激发才能散发寒气,那玉树应便是激发其寒气之物。现下玉树已死,洞中无物激发其寒气,故玉壁坚冰渐化,寒冰玉窟失去坚冰支撑,玉壁渐渐支持不住,崩塌下来。或许再过不久,我们便会被活埋在此。”当下看了一眼玉瑶,她脸上也大有忧色,想必也想到了这一层。于是不再迟疑,反手抄起冰雪之泪,入手之感却与普通玉器无二,原来其蓝光已经熄灭,不再散发寒流。同时双手抱起玉瑶,口中念动迅影诀,向洞口飞掠而去。
      格尔顿怀抱佳人,一路狂奔,却是心急如焚。心里想道,玉瑶刚刚才找到生存的希望,若又被活埋在此地,天命果然不公。沿途玉屑冰碎,纷纷从玉壁抖落,偶尔一块两块大石从头上坍下,饶是格尔顿身形如电,只堪堪避过。格尔顿见玉窟坍塌得越来越快,心如火燎。玉瑶却将头靠在他胸前,轻声问道:“格尔顿,方才你立誓要做我夫君,是因为若那物不是冰雪之泪,我便只有几日性命。如今那物确是冰雪之泪,那么……那么你会不会反悔?”格尔顿闻言,胸中一暖,低头柔声道:“我格尔顿有生一日,玉瑶便是我妻子,我便是玉瑶夫君,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玉瑶脸上又是一红,将头埋在格尔顿怀中,又道:“我不强求你只爱我一个,只要你心中有我,我便心满意足了。”格尔顿闻言,本想许下承诺只跟玉瑶厮守一生,但心头忽然又泛起那片白影,将到嘴的话硬生生塞回肚中,只能强自笑笑。玉瑶并未察觉格尔顿心中动摇,再不言语,心中暗想,即使和格尔顿死在此间,也再无遗憾了。
      忽然前方轰隆一声巨响,砂石弥漫。原来是一块巨石坍落,将道路塞住。格尔顿大惊,将玉瑶放下,伸手去推大石,却分毫难动。格尔顿暗叹,难道今日真的要死在此处?于是便随着玉壁摸去,看看是否尚有空隙可以撬开大石。摸索了一会,忽然发现玉壁之上,有一块凸起,像是按钮一般,离地一人多高,格尔顿长身伸手方及。此凸起本来隐藏在坚冰之下,如今坚冰化去,方才被格尔顿机缘巧合之下发现。格尔顿心中大奇,便轻轻按下。就在格尔顿按下之时,在深深的地底忽然有隆隆之声传来,似是打开了什么机关一样。格尔顿和玉瑶面面相觑,不知将会又发生什么,各自惊骇。
      忽然毫无征兆地,格尔顿和玉瑶所在的地面猛地打开,露出黑森森一个看不见底的地窟。格尔顿和玉瑶猝不及防,脚下一空,啊的一声惊呼,便往洞中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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