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盈暮落时》云落下了

12、第 12 章

　　吴玲玲在医院待了半个月才回到家，她辞去了小学的任教工作在家里面静养。

　　好像一切都恢复了曾经的样子，但大家又都心知肚明知道有很多事情改变了。

　　吴玲玲虽然几乎看起来没什么后遗症，但是当时出院时医生拉住小姨说，有百分之六十的几率可能复发，所以嘱咐她千万不能情绪激动不能劳累之类的。

　　杨正秀本就是陪着老姐妹才同意返聘的，但是吴玲玲生病辞了职，她就握着她的说说：“等这学期结束了，我就不干了，回来陪你。”

　　吴玲玲笑着说好，可是眼底漫着的情绪是掩盖不了的。她没有问自己生病花了多少钱，就是问了也不会有人告诉她，现在她又辞去了工作，退休金很少，家里的收入来源只能靠韩春霞一人。

　　那是她的小女儿，大学毕业没有多久，却要肩负起一个家来。

　　还有程槿和程熙，程槿原本就听话懂事什么事情都做得很好。

　　程熙呢，明明也才八岁，却好像在一夜间长大了许多，给她请了假的那几天，她在病房时每隔一会儿就会问吴玲玲有没有不舒服，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这不是她想要的。

　　吴玲玲看向窗外的飞鸟，夏天就快要过去了啊。

　　程槿现在会提心吊胆害怕吴玲玲再有什么事，时不时还要抽出空来想想自己和许长赢的事情。

　　可是他想不出个结果来，于是只能继续维持现状。

　　吴玲玲出院以后，杨正秀给他俩买了个自行车，在路上的时间也可以减少一些，小地方交通监管也不严，他俩就共骑一辆车上下学。

　　早上去时，许长赢会很困，就是程槿骑车载他，许长赢会把自己的头靠在程槿后背上，然后用手环住程槿的腰。程槿身体会微微僵住，但是骑车骑得愈发平稳。

　　晚自习下课时偶尔许长赢会载着程槿，程槿一开始很自然地也和许长赢早上一样抱住他，抱着抱着又突然先想起什么似的直起身子，动作间自行车也随着一块晃荡两下。

　　许长赢在前面空出一只手拍拍他：“在乱动就把你扔下去了啊。”

　　程槿闷闷的点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嗯”了一声。最后还是没在靠住他，只是拽住了许长赢的衣角。

　　到家以后许长赢问程槿要不要去他房间学习，程槿想了一下说不要了，他今天作业在学校写完了。

　　许长赢不疑有他，说好的，还和他说晚安。

　　程槿朝他摆摆手说晚安，然后就回了家。

　　许长赢有几张杨小绵邮寄给他的密卷还没有做，回到房间拆开了档案袋开始写。

　　写了一个小时后停了笔揉揉自己酸痛的手腕放松了一下，视线微微偏移看到了窗外，窗帘没有拉好，投稿缝隙他看见对面的那间屋子还亮着灯。

　　不是说写完作业了吗？

　　许长赢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对面的窗帘只拉了一般，那没拉的另一半让他正巧看见了坐在桌子旁边写着什么的程槿。

　　他还没有睡。

　　第二天早上许长嬴敲开程槿家的门没多久程槿就从楼上下来，眼睛下面泛着淡淡的青色，一眼就能看出这身体的主人昨夜没有睡好的事实。程槿有些心虚，昨晚上写完作业以后程槿抬起头看见了自己没有拉上的半边窗帘又看见了对面以旧没有关灯，窗帘露着缝隙的许长赢的房间。

　　程槿知道他一定看见自己了，转过视线给许长赢拿了一个包子：“外婆昨天晚上包的，是你喜欢的馅。”

　　许长赢接了过来，什么都没有说。两个人沉默着吃完早饭以后出门骑车去上学，这一次许长赢也没有靠在程槿的背上睡觉甚至连他的衣角也没有抓。

　　两人在这一天起，陷入了某些尴尬的氛围之中。

　　但是许长赢早早就发现了程槿的不对劲，从吴玲玲出院以后就是。

　　先是不再撒娇地叫他“哥哥”，然后减少了身体接触，一起写作业时常只在白天。但是早上偶尔自己晚起了，程槿会来敲他的门喊他起床，在学校，中午和晚上他们还是会一起吃饭，只是那该死的沉默与尴尬总是在四周若隐若现的浮现。

　　许长赢却不敢去想原因。

　　是自己的喜欢太明显，让程槿看出来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可以得出程槿不喜欢自己的结果来。许长赢不接受这个结果。

　　还是……程槿喜欢上了别人？

　　是啊这个年纪的少年有喜欢的人有什么好稀奇的呢，就连许长赢自己也不能免俗。

　　那是谁呢，程槿班里面那个活泼漂亮的班长？还是那个文静的学习委员？

　　或者……是那个从小到大都和程槿是同桌的蒋小琦？

　　思来想去，许长赢竟然觉得程槿喜欢的人可能是蒋小琦。

　　如果他喜欢的是女生，没有必要和自己减少身体接触。

　　想完许长赢又觉得自己龌龊，明明是自己曾经想过，永远不会和程槿说出自己喜欢他这件事情，那么程槿有没有喜欢的人，喜欢的是谁，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又凭什么嫉妒。

　　“哥，我先回去了，还有作业没有做完。”程槿端起餐盘准备离开，许长赢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程槿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

　　许长赢也吃不下了，把餐盘放到了回收处以后出了食堂，在门口和王新月遇见了。

　　王新月看见他孤身一人出来，疑惑道：“你今天怎么没和阿槿一块？”

　　许长赢暂时不想说关于程槿的话题，但是王新月又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东西，所以还是淡淡地说：“他有事，先走了。”

　　“真稀奇，平时恨不得跟你黏在一块……”王新月说着说着突然瞪大双眼看向他：“阿槿他不会，不会有小女朋友了吧？”

　　有时候太懂也不是件好事，许长赢恨不得把王新月的嘴黏上。

　　王新月见他不答，就觉得自己肯定是猜对了，她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别难过啊许长赢……”这安慰太过苍白无力，但是许长赢觉得还是不能胡乱猜测就给程槿安了罪名于是动了动唇：“没有，我不知道。”

　　“那你们怎么回事？”

　　许长赢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他觉得还是得找个人问问，程槿当然是不可能，于是转向王新月：“他最近，好像在躲我。”简单说了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后王新月也看向他，突然看过的几十本爱情小说突然浮现脑海，开启了大胆猜测。

　　“你说……他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

　　许长赢：“……？”

　　“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王新月博览群书：“你看啊，他又不知道你喜欢他，你俩又有着这么一层‘兄弟’的关系在身上，他发现喜欢上你之后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就像你一样，你也不说啊。”

　　许长赢：“可是我也没有躲着他。”

　　王新月大手一挥：“这不一样，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能隐藏，阿槿不一定能藏住，所以只能通过远离你来让你不感觉到。”

　　许长赢信了三分之一。

　　程槿匆匆回了教室以后蒋小琦问他怎么这么快。

　　“快吗？平时……不是这个点回来的吗？”

　　蒋小琦转头看向后墙挂着的钟：“平时你上课前五分钟才回来，那天整整提前了二十分钟，不对劲，你和长赢哥吵架了？”

　　程槿沉默了，是啊，平时吃完饭他还会和许长赢逛一下小卖部……

　　闷闷地回了一句：“没有，怎么可能吵架。”

　　蒋小琦学他，阴阳怪气的：“怎么可能吵架~”

　　腔调太过贱，程槿给了他一巴掌。

　　下午时许长赢在书包里面发现了一个程槿的手册，好像是好几天前让他帮忙装着，一直没有拿走。

　　许长赢想了一会儿，一节课下课后还是拿着手册下了楼，他去过几次程槿的班里，都是给他送东西，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

　　到班门口时他看见程槿在和同桌聊天，看见蒋小琦就不免想起自己的龌龊猜想，抿了抿唇没有喊程槿就进去了。

　　两人说话说的投入没人看见他，以至于走到程槿他们背后时还听见了几句。

　　“夏夏？许夏夏？为什么是夏夏？”起因时蒋小琦看见了程槿无意识写在笔记本上的许长赢和“夏夏哥哥”。

　　程槿抬手想去划掉名字却没有下得去手：“我们的秘密。”

　　“呦呦呦秘密~知道你和你哥天下第一好了~”蒋小琦还准备继续呦，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本子上的“夏夏哥哥”出现在了程槿身后：“你夏夏哥哥来了。”

　　程槿以为他在胡说，刚准备骂人，结果一抬头，看见许长赢已经拿着手册站在他身旁，一时间脑子没反应过来似的，脱口而出：“夏…夏夏哥哥。”

　　许长赢嗯了一声抵过小册子：“你的手册，我刚刚看见了，给你送过来。”

　　蒋小琦凑热闹挤到旁边：“看来真没吵架，长赢哥，你为啥叫夏夏啊？”

　　许长赢笑了一下：“是秘密，”说完却看向的程槿：“我走了。”

　　说完就真的走了，头都没回一下，程槿抬手锤了蒋小琦一下：“啊啊啊啊你下次下课不要和我聊天了！！”

　　蒋小琦：“？”

　　许长赢走的很快，他当然听见了那段对话，也听见了那句夏夏哥哥。

　　对于王新月的那句“他喜欢你”，许长赢信了三分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