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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凌云(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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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耳边呼啸不停,商船行驶得很快,这本是杨衡被困在船上时最期待看到的场景,可他现在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看着这人忽然不说话了,余挽舟满头雾水,刚要开口,范夫子已经看不下去先上前一步。
“世侄,子平这是被匪徒给伤的...听闻你曾在府城时帮助知府大人治理时疫,想来懂点医理,能否看在老夫的面子上,给子平瞧瞧?”
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看中的学生更优秀,且年纪更小的余挽舟,范夫子神色复杂。
余挽舟好笑道:“范夫子谬赞了,学生并不通医理。”
她还没说完,杨衡已经迫不及待打断,焦急抢过话,“你怎么可能不会医术?之前在府城明明...”
“子平!”范夫子见他开口就暗道不好,直接制止,随后面带歉意的看向余挽舟道:“子平性子急,世侄不要介意。”
余挽舟笑着摇头,“当然不会。”
“学生的确不通医术,仅粗略学过些许皮毛,若子平兄不介意...学生可勉力一试。”
杨衡原本还愤懑不平,觉得余挽舟就是故意看他笑话,见不得他好,结果听到后面这句,让他面赤耳红,什么话都说不出。
范夫子见了暗自叹息,却没有忘记替杨衡答应下来,“那是自然,世侄勉力一试便可,不必有负担。”
杨衡嘴唇翕动,还想说什么,碍于范夫子在,只能闭上嘴。
等两人回到船舱后,江夫子又不知从哪里走出来,“要不还是回绝了吧,万一没治好,最后反惹了人家不喜。”
江夫子不爱在背后嚼舌根,可按照他的经验,杨衡这个人看着就气量不行,脸上这种地方本来就容易留疤,万一余挽舟治不好,说不定还会遭到杨衡的嫉恨。
当年他若是......也不会被人陷害......
江夫子所说,余挽舟又何尝不知,她可以说是最为了解杨衡之人,她与杨衡根本就不可能有和解的那一天,之所以答应帮忙,并不是她好心泛滥,只是顺手拿杨衡的脸试验之前研制的药方罢了。
这祛除疤痕的方子还是余挽舟在府城的时候偶然想到的,因为身边没有需要这个方子的人,她便没有实践,更不确定效果如何,想来经过医馆大夫的认可,应当不会出太大差错。
幸好余挽舟所需要的药材在船上都能找到,次日就给杨衡用上了。
“船上一应工具不齐全,你先将就用着。”余挽舟把忙活了一上午才制作出来的糊状物体递给杨衡道:“把这个敷在脸上就行。”
杨衡面露迟疑,看着面前绿中带黑的膏状药物迟迟没有动作。
见他没有接,余挽舟挑眉看他,“不信?”
说着,余挽舟就要往回收,被杨衡提前察觉,一把抢过,“当然不是!只是没见过这种...药膏,一时好奇而已。”
余挽舟淡定解释:“船上不方便,制作得比较粗糙,子平兄若是不信,大可不用。”
她又没有欠杨衡,爱用不用!
说完,余挽舟转头就走,她还有书没看呢,没空安抚杨衡那脆弱的心灵。
经过匪徒那遭,大家都心有余悸,是以路途飞速行驶,根本不敢停下。
没几日就到了东川府。
下了船,多日未见的王员外忽然冒出来,拉住余挽舟的手不放,“要不是老夫家里没有适龄的女儿,真希望你能成为老夫的女婿啊~”
余挽舟打着哈哈,“王老爷说笑了,学生不过一介白身,怎敢肖想贵府千金?”
别说她娶不得妻,就算能,她也不敢跟王员外扯上关系,走私官盐可是重罪!也不知道王员外是怎么敢的。
用过余挽舟的膏药,杨衡脸上的红痕已经淡了许多,再养养肯定不会留疤。
正是这样,原本还死气沉沉的杨衡又支棱起来,望着余挽舟被王员外这般“不舍挽留”,嫉妒得直冒酸水。
奈何自己的脸还得靠余挽舟治疗,他再不平也只能闷在心里,丝毫不敢让人发现。
回去观淮县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余挽舟是本身就疲惫,而杨衡则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余挽舟,剩下的两位夫子似乎是察觉出氛围古怪,只好闭目养神。
陈家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陈家那个在酒楼做帮厨的老三惹上大人物了!
此时的陈家愁云惨淡,陈叔美也知道这次是自己冲动,只能蔫蔫低下头不吭声。
发生这样大的事情,江氏自然也带着江婉玉一起来了,见妹妹一家都不说话,她只好提出自己的想法,“说白了还是银子的事,大不了让那人出个数,紧紧腰带总能凑齐。”
这次是陈叔美在酒楼干活的时候遇到有人强抢民女,他年轻气盛,忍不住出手教训对方,哪里知道对方这般没用,他都没用力,那人自己跌撞得歪倒下去,自己把头给磕破了,眼看着血流不止他才害怕起来,连忙把人送去医馆,现在人还躺在医馆没醒呢。
若是寻常人家好生道歉,该赔偿的赔偿便是,谁知道那户人家这般不讲理,明明是他们家儿子的先犯错,给要赖在陈叔美身上,不但把陈叔美的活计搅合没了,还日日跑到清水村来讨说法,闹得村里人都有意见了。
“给银子给银子!说得轻松,那也要人家愿意接受才行啊!”江小妹这几日没扰得心烦,此时听到江氏说得干脆利索,火气蹭一下燃起来。
这些道理她难道不知道吗?在人家还没闹上门的时候,江小妹就带着补品上门赔罪了,结果呢?直接被连人带东西的敢出来!她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罪。
江氏了解她的性子,没跟她计较,依旧好声好气道:“他们这样闹肯定是想捞好处,我们态度可应该强硬一点,不该给的一个铜板都不能多给!”
听了江氏的话,江小妹觉得她过于“天真”,直接装作听不见。
心里却是默默叹息:如果舟哥儿在就好了!
不止是江小妹这样想,甚至陈家的所有人都这样想。
在他们看来,舟哥儿可是读书人,是见了县令大人都不需要行跪拜礼的,肯定有办法!
此时的余挽舟也得知了陈家的事情,顾不上跟师母寒暄,马不停蹄便赶回去,恰好遇到那户人家在陈家门口闹事。
“姓陈的~给老娘滚出来!敢做不敢认是不是?把我儿子伤成这样还好意思躲屋里,你以为你能躲一辈子吗?”马氏,也就是被陈叔美打的那人的后娘,叉着腰在陈家院子里破口大骂。
屋里的江小妹差点没忍住,要不是陈大牛死死抱着,她早就冲出去跟马氏对骂了。
即便如此,她的嘴巴也没停着,隔着一道门与马氏对骂起来:“我们怎么不敢认了?要不是你那不要脸的儿子在酒楼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情,我家老三又怎么仗义出手?之前也没听说你对赵旺多好,现在看到有好处就出来当好后娘了?”
马三妮听到屋里有人,立马来劲了,扑通一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命苦哇~想我年纪轻轻守了寡,好不容易嫁赵老四得了个养老送终的儿子,本以为后辈子有指望了,结果又被这陈家老三搅和掉!我不活了哇......”
余挽舟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除了院子里的闹事之人,院子外还围了不少清水村村民,乌糟糟一片。
见余挽舟回来,村民们连忙让开,有好事者还高声提醒赵家人:“陈家的读书人回来了,你们有事最好直接找他说去!”
赵家人一听是读书人,原本还有点发怵,可一想到自家这次是占理的那方,腰杆子立马就挺直了,其中以马氏的反应最大。
她一听陈家有人来,一骨碌坐起来,擦干净眼泪,扭着肥胖的腰肢冲到余挽舟面前,第一眼先是被余挽舟的相貌震住,反应过来后当即拉着脸道:“你家表兄打了我儿子,这事你认还是不认?”
余挽舟还未开口,江小妹已经推门跑出来,大声骂着马氏,“你个害人不浅的马氏,我家老三的事情跟舟哥儿有什么关系?你问他做什么?”
说着,她一个箭步过去把余挽舟拉到身后,怒视着马氏。
马氏丝毫不惧,见陈家人总算出来,更是把头高高扬起,“可算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想赖掉呢!这么个大男人敢做不敢认,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教的!这十里八乡以后谁还敢嫁到你们家?”
马氏说这话的时候是直接对着陈叔美说的,她很聪明,知道自己说不过江小妹,直接把矛头转向陈叔美。
陈叔美年纪小,这几日见家人为了他饱受指责,早就愧疚不已,如今听了马氏的话,恨不得大声告诉马氏,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愿意承担后果。
看出陈叔美眼底的挣扎,余挽舟先他一步开口:“这位婶子,您口口声声说在下的三表兄打了您儿子,可据在下的了解,分明是您儿子当众调戏民女,甚至还想将人掳走,是在下的三表兄仗义出手,才制止了这场暴行,至于您儿子,完全就是他咎由自取!”
马氏本来是看陈叔美年轻气盛,到时候激得他说出一些保证的话来,她好多捞点好处,没想到是余挽舟先接的话,偏偏人家说的她无法反驳。
不过马氏这人最会胡搅蛮缠,岂会被余挽舟这轻飘飘一句噎到,顿了两下就回过神,眼泪说掉就掉,边掉还不忘指着陈家人骂。
“哎哟天老爷啊!我马三妮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