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交易沦陷》关别山

43、第 43 章

　　“你要找什么？”林易的声音里带着点愠怒，又似乎夹带着不知名的情绪。

　　“要我的诊疗单？还是林间的黑料备份？”

　　程雪驰望向他眼底明明灭灭的光，被抓包本该惊慌，他却像稀松平常似地转过身，面不改色道：“我只是想看看你今天的检查数值。”

　　“我的信息素真的能帮到林先生你吗？”

　　两人之间不过几步之遥，却是谁也没有先向谁迈出一步。

　　两两相望，互不低头。

　　程雪驰望着面前的男人，想起半小时前这人枕在他肩头的心跳，想起他吻自己下巴时睫毛的颤动。手机在掌心发烫，烫却不松手。

　　“我只想看这个。”程雪驰又重复了一遍。

　　林易冲上前把手机抢回手里，指尖在密码框里快速敲击，程雪驰看不见那六位数密码到底是什么，只觉得面前的男人气压已经低得可怕。

　　他故意的。

　　程雪驰敢笃定，他今晚故意的。

　　他一定知道我和那个副导演聊了什么，也一定在医院里隐瞒了什么。

　　他今晚故意示弱，空出主卧，就是要来试探我。

　　我怎么能怎么轻易就被他骗到呢？程雪驰冷着脸，只觉得自己很愚蠢，很可笑。

　　“想看？”林易突然将手机屏幕转向他，蓝光映得眼底的碎冰泛着冷冽的光，“自己看。”

　　程雪驰的目光被“匹配率仅10%”的红字拽住，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冰水，后颈原本的灼痛瞬间化作钝麻。

　　“满意了？”林易的声音带着自嘲，手机在他掌心中攥出轻响，“Alpha与Alpha之间的信息素本来就不匹配。”

　　“我本来就不怎么需要你。”

　　“我真正需要的另有其人。”

　　“你就非要刨根问底，这么执着，把一切假象都撕破？”

　　“所以你今晚故意让我睡客房，”程雪驰看着林易，只觉得他还在遮掩，“故意示弱，就是为了试探我会不会偷查你的秘密。”

　　“你的手段太拙劣了。”林易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遗憾，但他继续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你的信息素其实对我已经没有太大帮助了，那我也不必强留着你。”

　　林易慢慢绕过程雪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但我还挺喜欢你的，很久没有人能让我满意了。”

　　“所以我们可以再签另一种合约。”

　　“另一种合约？”程雪驰听见自己的声音，生硬得可怕。

　　林易躺在床上，月光只照亮他半边侧脸，沉入阴影的那一半显出了冷硬的轮廓，明明是程雪驰站在上方看着他，他却依旧漫不经心，似在睥睨。

　　“情人合约，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再需要你的信息素了，我只需要你继续留在我身边，我保证你的演艺事业平步青云。”

　　“一切都不会有太多变化。”林易的语气带着蛊惑，可他每说一句，程雪驰心里的凉意就多添一分。

　　“想要偷看你的信息是我不对。”程雪驰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但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互相隐瞒，一直以来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说要多少信息素我就给你多少。”

　　“但既然我的信息素对你的治疗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要假装没事一样一直让我抽取信息素？”

　　程雪驰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易，盯得林易头皮发麻，他不喜欢这双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似乎在质疑，似乎在抗议。

　　你想要我说出怎样的回答呢？

　　林易有些阴恻地想。

　　你凭什么这样质问我？凭什么这样逼问我？

　　“滚吧。”他扭过头，“现在就滚。”

　　“既然你也知道自己对我用处不大了，那就滚吧。”

　　程雪驰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月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显现着不近人情的冷漠。

　　海潮气息的信息素突然爆发，席卷了整个卧室，林易捂着鼻子，在床上蜷缩成团，剧烈的极优Alpha信息素让人难以招架，他痛苦得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抬头看着上方的程雪驰。

　　程雪驰的眼睛冷得吓人。

　　“不用叫我滚。”

　　“我是主动离开的。”

　　程雪驰的指尖停在林易眼睛只有一寸的地方，“我给过你坦白的机会，但你依然想用一个秘密掩盖另一个秘密。”

　　“那么我们的交易真的就到此结束了。”

　　林易有些痛苦地喘气，他觉得自己头脑混乱至极，模模糊糊，根本思考不了程雪驰说的话，他望着面前冷漠的男人，无法与他从前温柔笑着的模样重叠。

　　好奇怪，林易想着，或许这才是程雪驰真正的模样，先前那些伏低做小都不过是为了迎合他而作的伪装。

　　一想到着他又觉得好笑，他竟然会在这样的交易上失手，以至于此刻要用这么难堪的方式结束。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程雪驰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觉得一切都可笑至极。

　　他望见男人眼中的冷硬，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看似含情脉脉的表象之下，盈放着的是他不加掩饰的傲慢与轻蔑。

　　很多个瞬间他差点鬼迷心窍，以为自己是这个人生命中的不同，往昔一同挤在小毡房里取暖的温度早已散去，只剩下他隐隐作痛的后颈，像道无法愈合的伤疤，盘踞在他的脊柱，要他永远牢记贪婪的教训。

　　我就不该自以为是的，程雪驰无奈地想。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却硬生生压下喉间的沙哑，像是寻常打招呼似的与林易道别：“林易，再见。”

　　他完完整整地喊出他的名字，没有再用以往的尊称，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像从未来过这个房间似的。

　　林易不敢抬头看程雪驰离开的背影，指尖在身侧蜷成拳，轻轻发抖，却在触及他腹时又骤然松开。

　　他有些恐慌地意识到，胎儿在刚刚轻轻地胎动了，像在徒劳地安抚着他。

　　程雪驰留在这里的行李不多，只有几件衣服，还有件睡衣挂在林易卧室里，不要也罢。

　　他收拾好了行李，直接下楼，长廊尽头的灯还亮着，里面的人没有把门关上，却也没有出来。

　　程雪驰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夜雨，淅淅沥沥，惹人心乱。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林易站在二楼窗台，身影单薄，在月光下摇摇欲坠。他指间夹着烟，却迟迟没有点燃，只是看着出租车的灯光消失在道路尽头。

　　他拿出那台手机，翻出袁秋桐发给他的报告，找到那张胎儿的图像。

　　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知道到底像谁，要是能生下来会怎么样？问题是这孩子能来到世界上吗？

　　它要是知道自己不是在祝福声中长大的，还不如就此消失就好。

　　它好像已经知道自己不被期待，所以才会在他腹中潜伏了那么久吧？

　　但是他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所以这个恶人，不如一当到底就好。

　　反正，他的母亲也是这样身体力行地教育他的。

　　林易轻轻按住小腹，感受着胎儿微弱的胎动，忽然地笑了起来，透过玻璃，他能看见自己的笑容，迷茫、孤独，却又带着某种解脱的释然。

　　“再见，程雪驰。”

　　雨水顺着玻璃滑落，模糊了远处的景色。

　　出租车在雨中缓慢地行驶，程雪驰闭上眼睛，任由疲惫席卷全身，后颈的腺体虽仍隐隐作痛，却比任何时候都轻松。

　　好像这样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或早或晚，总要一拍两散。

　　程雪驰缓缓睁开眼，看见外面灰蒙蒙的天，明天应该也不会有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