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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1948-1976 ...
沈思宁出生于1948年,正式建国的前一年,这对她的影响大约就是有一个叫沈建国的妹妹。
她是家里老三,上面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而下面又有一个妹妹,不巧正是家里最不受宠、最被人忽视的那个。
她的童年没有什么鲜明的记忆,最鲜明的记忆大约就是饿。十一二岁正是女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刚好赶上了□□,虽然说家里不至于穷到真的把人饿死,但她依然记得胃里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
她很幸运,爸爸妈妈都是小知识分子,还是城市家庭,家里尽力地供孩子上学,读了书。
66年的时候她正在上高三。
然而高考却在这个时候停滞了,她一直挺到六八年,最后等来的却是上山下乡。
20岁的她背起包袱,去了山上的村里。去的时候正是秋天,赶上农活最累的季节,大家都在地里收庄稼,她也和大家一起干。但不知道是城市里的皮肤太娇嫩还是娘胎里带的东西不对,她晒了两天就顶不住,身上起各种红疙瘩,痒得要命。
村里的赤脚医生给看了,开了点药,但也没多大用处,小红疙瘩开始变大,凸出浅黄色的水泡和组织液,一挠就是一片皮肤掉下来。
她在地里实在是干活干不下去了,但她想活命,她知道村里有个老秀才,平时做点文书工作,给大家写信、算算账,逢年过节还会写对联儿。她想着换到屋里不晒太阳的地方,兴许能好起来。
她去找了老秀才,又去生产大队求了人,总算把她调到老秀才那屋,让她帮忙一起算算账、写写字。
老秀才脸色苍白,长得也瘦,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人倒是挺好,平时也跟她有说有笑的。她就一边养病,一边跟着老秀才算账写信。
可惜她这病一直没个好的迹象,身上组织液沾到好的皮肤就又引起一片新的疹子,溃烂的范围越来越大,天也渐渐地转凉了,夜里冻得人出不去门儿,她盖的被子上粘着都是一片一片的,第二天早上一掀被子,哗啦哗啦都是撕下皮的声音。
于是她就更不出门了,整天只窝在屋里,村里见的人也少,只可惜毕竟还是要上厕所的,就这么一出一进,不知道什么时候着了凉又开始咳嗽。
赤脚大夫又来了一次,看她病得厉害,但是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开点药说尽量挺着看看,能好就能好。
这天夜里她又发起了烧,老秀才翻箱倒柜地找出来一根体温计给她量体温,一看,40度。
她跟老秀才住一个院儿里,一人住东房,一人住西房,平时堂屋里面就摆着两张桌子写写字什么的。
一个屋檐下住了三个来月,老秀才也对她挺照顾的,看她病得厉害,这两天更是夜里都时不时过来瞧她一眼。
第三天烧还是没退下去,她总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这天老秀才坐在她旁边,两人聊天的时候,她就不停地说着自己的家人,想让老秀才帮忙带封信。
老秀才却一反常态的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转而说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
——————
他年轻时候出生在一个长工家庭,给一家有钱的大家打下手。
他比这家的三少爷小两岁,因为人机灵,所以后来被派到三少爷身边干活。但是后来世道就乱了,家也散了,他们一边逃一边相依为命。
有一次三少爷出去一个人找吃的时候遇到个外国人,那个洋鬼子长得一脸惨白,眼睛却是红的。那洋鬼子好像是看上了三少爷,非要带他走,三少爷反抗不得,只能托人给他传了个口信便被带走了。
他一边往南方混,一边往内陆走,趁朝廷还在的时候,后来还过上了两年安生日子,读了点书。
再次见到三少爷的时候,世道已经又乱起来了,但三少爷居然没有老多少,他那时候已经满脸风霜,经历了逃命和战乱。他便想像年轻时候一样,两个人一起逃命。可这次他发现三少爷跟上次有些不一样了,他的眼睛泛着点红色,就跟那个洋鬼子似的。
他们先是一路往南,又往北,逃过了大大小小的战争。最危险的一次他家住在巷子头,路过的时候巷子里正有两拨人打巷战,子弹嗖嗖地飞,他抱着头回去,被打到了胳膊。
他回家的时候还在哗哗流血,三少爷正好也在家。三少爷看着他的血却表现得不一样了,三少爷没第一时间问怎么了,反而第一时间扑上来,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眼睛也开始变得更红了。
他挣扎不过三少爷,力气大得吓人,被抱着胳膊咬了好几口。最后他才发现三少爷嘴里竟长出了两颗尖牙。
再后来三少爷夜里出去也不瞒着他了,他被那个洋鬼子咬了,变成了血族,就是得吸人血才能活着的怪物。
不止如此,白天还晒不得太阳,所以他一直拿破烂衣裳盖着头脸。倒也不全是坏处,力气变大了,速度变快了,受了伤好的也快了。
后来他们又被榴弹扫中过几次,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了,说要不你把我也变成血族吧,咱们两个怪物在一起,也能互相扶持着好活点,不然我这中弹中着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两人僵持了半夜,他说这朝不保夕的日子,与其死了还不如当鬼。
于是他也就变成了吸血鬼。
在那个整天战乱的年代,他们试过很多方法转化血仆制造新生儿。可惜,最后没多少能活下来的。后来,三少爷在一次小规模的战斗中死了。不是什么厉害的战斗,也不是什么英雄的场景,太阳升起来了,鬼子还抓着他,他跑不了,鬼子对着他脑袋和胸来了两枪,他倒在地上,走不出敌人的包围圈,被活活晒死了。
——————
沈思宁就跟听神话故事似的,听着老秀才讲他少年时候的事儿。
她还没缓过神来呢,老秀才问她:“你想活吗?”
“想,想活。”
“即使从此以后再也晒不了太阳?”
“您别笑话我了,我现在也晒不了太阳呀。”
于是老秀才上了炕,用纸壳子把窗户挡得严严实实的,又拉上了一层帘子,帘子后面和边边角角又用被子给盖实了。就连门上面透气透光的栅栏也用纸壳子挡了。
然后老秀才跟她说:“你可能一开始会很疼,再过后就晕过去,最后睡个一天一夜,醒来就好了。”
她笑笑说:“我准备好了。”
老秀才坐在炕沿儿,俯下身张开嘴。她眼看着老秀才的四颗犬齿都开始变得更加尖利且在伸长。
然后脖子上就疼了一下,她被咬住了,但是马上就不再疼了,反而有一股奇异的温暖感觉,慢慢从体内溢出。可她没舒服多久就开始头晕,这一定是失血过多了,他想。说不定我今天就死在这儿了,但也比发着烧难受着身体一块一块掉皮死舒服些。
她好像昏过去了一会儿,接着就是剧痛,从脖子被咬住的地方开始,痛不欲生,接着向整个胸腔、下半张脸和肩膀蔓延。然后她就又昏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还是黑夜。窗户一点亮光都没有,邻居家的狗也不叫,院里也没有什么人声。
她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僵硬,但是感觉好多了,第一反应就是不发烧了。老秀才还守在她的床边儿,在同一个位置,以至于她以为自己没昏过去多久。一问老秀才才知道已经一天一夜了,这已经是第二天夜里了。
她从炕上坐起来,身上还穿着棉衣棉裤,冬天本来就冷,她还畏寒,平时就算烧得热乎再穿上棉衣棉裤,这么坐起来还是感觉有点凉,这次她却一点没觉得屋里冷。
接着她便觉得嗓子干得厉害,想喝点水或者喝点什么解解渴。
老秀才看着她鲜红的眼睛,说:“你等一下,我给你拿点吃的去。”说着便走出院里。她听到鸡窝里好像传来一阵鸡的扑腾声,然后就看见老秀才拎着一只大公鸡的翅膀走进来了。
她来村里生活有段时间了,还帮邻居家的大婶抓过鸡,可这次她把鸡拎在手里的时候却是第一次感觉到了鸡一阵一阵的心跳,然后就仿佛看得见似的,鸡脖子上温热的血管吸引着她。
她看向老秀才,老秀才对她说:“喝吧,喝完就饱了。”于是她迫不及待地一手攥住鸡头,一手抓着鸡翅膀,咬在了还没拔毛的鸡脖子上。
她一边吸血,鸡一边扑腾。她攥得稍微有点紧,感觉自己没有多大劲儿似的,鸡翅膀上的骨头却被她捏断了好几根。
她吃饱了之后感觉整个人都好了一些,可还是没精神。老秀才拎着鸡对她说:“你再休息会儿吧,我去把鸡处理一下,就说炖点鸡汤给你补补身子,也给别人家送去些。”
她吃饱之后躺在床上又陷入了沉眠,再睁眼的时候屋里有点微微亮,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隐隐约约的光从两层布帘子和纸壳子后透出来。
隐隐约约透出的光把屋里照得很亮。她这才注意到昨天晚上老秀才根本没点灯,屋里的东西却看得也挺清楚,尤其是那只鸡。
老秀才不在屋里,可能是给左邻右舍分鸡汤去了。得亏老秀才是这村里土生土长的读书人,大家都稍微敬着点儿,才能留下这么几只鸡来。不然她可不知道这一觉醒来的口粮怎么解决。也许是年少时候饿得很了,即使这时候她还不怎么饿,却已经发愁起以后的口粮问题来。
这次醒来身子没有上次那么僵,但还是得活动活动。她慢慢地从被子里出来,坐到炕沿儿,下炕穿鞋,在屋里转了两圈。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脚步声,隐隐约约地从院外传进来,她有点惊讶,心想:“啥时候我耳朵这么灵了?”
然后就是进屋开门的声音,她已经听出是老秀才的脚步声了,隔着门喊了一声:“您回来了?”老秀才也隔着门答道:“唉,醒了啊。”
接着老秀才说他要开门进来了,现在她还见不得光,让她背过身去,闭上眼睛,拿被子蒙着头。
沈思宁依言照做,躺回了床上。
接着就是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她把被子从头上拿下来,从炕上坐了起来,问:“现在什么时候了?”老秀才说:“还早,天刚蒙蒙亮,7点来钟。”
北方的冬天天黑得早亮得晚。老秀才让她这两天继续待在屋里别出来,也不让别人进来看她,就说她在好好养病。老秀才说她刚转化完,这两天正是不能见光的时候。
沈思宁觉得老秀才说的特别有道理,安排的也很好,现在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感,也就照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白天都没有出门,夜里就到堂屋里。老秀才有本破破烂烂的笔记本,不知道用了多久,还是用线封装的,前面全是毛笔字儿,到后来渐渐有了油笔字儿。
秋收早就结束了,冬天也来了,大家都在屋里猫冬,平时也没什么人,她就这么晚上跟着老秀才学习血族的各种知识,白天慢慢适应光线。这种生活让她发现自己觉少了,睡得也少多了。
当她渐渐适应下来的时候,春耕开始了,村子里又忙活了起来。她也能在白天稍稍在堂屋待一会儿了,就恢复了工作。
人们看到她都说她脸色苍白,皮肤上的溃烂倒是差不多好了,都说她这次遭了不小的罪,以后就安生在这儿呆着,送信和记账的活儿,大家看她做的也都不错。
后来,口粮问题也解决了。老秀才会让她吸自己的血,等她能适应光线的时候,晚上会带她到山里猎小动物吃。
过了一整个冬天,天终于暖和点儿的时候,她终于有机会洗上一次澡,到现在衣服里面还有生病时候留下的嘎巴。
老秀才特意叮嘱她别洗脸,她也就没洗。洗澡的时候终于知道为什么了,洗干净的地方皮肤透着一种惨白,不像活人。
春去秋来,随着时间推移,她的捕猎技术越来越娴熟,再也不用老秀才先帮她按住猎物了。她早能自己找到猎物并且抓住吸血了。
又是一年冬天,她对阳光已经熟悉了很多,现在已经能在屋里不被阳光直接照到的地方坐一会儿了。
老秀才看到之后很高兴,说她比别的新生儿适应得快多了,果然亲长的血喂多了还是有用的。
村里的日子本来很平静,这已经是她上山下乡的第三年了,但是最近却有些人心浮动。听说邻村几个知青找关系调回城里了。
她大概半年跟家里通一次信,爸妈却根本没跟她提过这码事儿。
她想去封信问问,但是也不确定该怎么问,家里人能不能做得到,最后还是作罢。
第四年的秋天收到信的时候,爸妈跟她提起了大哥和大姐,她把信又看了几遍,忽然看出些东西来,大哥和大姐怕是已经想办法调回去了。而她又是被剩下的那个。
前几年□□闹得厉害,老秀才被打成了臭老九,因为有几个文化识几个字儿,但村里人又离不开他,所以也就继续勉强住了下来,没被拖出去批斗。
老秀才看她心情不好,便也抽过信看了看,最后没什么说的,只能跟她说:“这两年先这样,以后说不定还有变化,再等等看。”
她知道老秀才这两年也难,而且感觉老秀才身体最近越来越不好了,她倒是身体好得很,虽说呆了四年了,感觉容貌都没什么变化。
又过了几年,家里还是半年一封信,大哥大姐和小妹还有爸妈都在信里出现了,她越发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个局外人,倒是这两年老秀才的处境好了很多,这两年上头又开始重视文化人了,老秀才也谋了个职位。
又过了几年,老秀才提了一级,给她写了封推荐信,让她回城里。她很感谢,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么多年一起住下来早就比亲人还亲了。她最后也没说什么,只觉得老秀才的身材越发佝偻了,怕是大限将至,但她和老秀才都不知道血族这玩意儿到底有没有个死。
她最后和老秀才一起去林子里头猎了只野鸡,然后分喝了鸡血,一起炖了鸡汤吃了,就背上包袱,踏上了回城的火车。
沈思宁在包里找到了老秀才的那本笔记,老秀才看来是帮她收拾包的时候把笔记给她放进去了。
沈思宁不知道,这是她见老秀才的最后一面。
莫名的信任感是因为血族亲长对子嗣的血脉影响。女主十一二岁的时候是1959 1960 1961年。老秀才67年被拖出去过,幸好是个黄昏,没被晒死,之后上山下乡人多了,地方自发的浪潮就被压下来一些,老秀才生活就好了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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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1948-1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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