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成败》枝恒相烈

33、风雨之缘（中）

　　“你在干什么？”木熄皱着眉握住她的手腕，滑腻的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流了下去，被雨水冲刷。
　　扬烟低着头，轻轻抽回了手。
　　“回家。”
　　木熄盯了她许久，最后道。
　　回家。
　　虽然对于她们二人来说，都不算家。但是在这个地方，有一个栖身之地，已然不错。
　　回去的路上，木熄一边看着周围的便利店一边盘算要是买不到酱油回去怎么说，扬烟忽然开了口：“谢谢你。”
　　木熄听惯了这个词。她帮了很多像扬烟这样的小姑娘，也听了不少句“谢谢”，早已习以为常的不吭声，走在最前面。
　　一直到回到家楼下，她还是没有看到一家开门的便利店。
　　“今天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全关门。”
　　木熄的嘟囔声被身后的扬烟听到。她小跑着走上前，仰头看着她：“你要买什么？”
　　“酱油。”木熄看了她一眼。
　　或许是要作为感谢她的谢礼吧。扬烟道：“我家里有，你要吗？”
　　木熄欣然接受。
　　一下雨就潮湿的楼道味道很难闻，就连扬烟也皱了皱眉。
　　木熄一边推开楼道的窗户一边问她：“你搬来这里多久了？”
　　“有一年了。”
　　之前竟然没有见过她。木熄顿了顿，收回了手，轻轻“哦”了一声。
　　扬烟的身上早已湿透，往下滴着水。这要是让木熄半夜出门看到，怕是连魂都要给吓没。
　　木熄靠在门边看着扬烟走进去拿酱油，透过开着的房门将她屋子看了个大概。里面很简洁，没有沙发也没有电视，只有一张小小的床放在客厅，旁边还有一个小桌子。再往里的屋子大概就是厨房和厕所了。
　　屋里简单干净的像从来没有人住，家具也少的可怜。
　　木熄还要继续观察时，扬烟拿着酱油走出来了。
　　“谢了。”木熄转身进屋，忽然转身叫住她：“你先别走。”
　　扬烟听话的站在了门边看着她。
　　木国康那个家伙果真去了赌场，家里只有那个破电视还在发出声音。这是木国康赢过来的电视，当时他骄傲的连楼下的狗都不放过要它知道自己赢了一台电视。
　　赌-博这东西，好了是福，坏了是祸。
　　木熄把酱油和雨伞随意丢到一边，走到厕所拿了一块毛巾回来，丢给了扬烟：“擦一擦。”
　　“不，不了，我身上太脏了......”扬烟连连摆手想将毛巾还给她，这毛巾在她手里就像个烫手山芋一般。
　　确实挺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泥坑里滚了两圈。
　　“毛巾不就是给人擦得？擦。”
　　木熄强硬的语气叫她停止了往这边给的动作，迟缓的擦了擦头发后递给了她。
　　“你有没有其他衣服？”木熄偏头问她，想要在厕所的柜子里找到吹风机。
　　这屋里大半东西都是靠着木国康赌-博赚来的。他有小情-人的那段时间，还是很上进的，会去外面找工作。但是当人家抛他走后，木国康就又恢复了这幅样子，还要靠着木熄打工养活自己和他。
　　最难熬的那段时日，木熄甚至要饿一整天肚子。食堂的奶奶可怜她，将吃剩的饭食递给她。在死亡面前，她只能妥协，把什么所谓的尊严丢到一边。
　　扬烟身上的棉袄整个贴在了她的身上，看着就难受。她摇了摇头：“我没有。”
　　木熄总算翻找到了那个吹风机，抱着胳膊想了想，招呼她进来：“来，你过来。”
　　扬烟盯着木熄脚下干净的地板还没开口，便被她一把拉了进来：“行了，不要顾忌这么多，反正我还是要收拾的。”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有几件买回来没穿过的衣服，你要不要穿？”木熄插上了吹风机，打开了开关，吵闹的声响盖住了扬烟的回答。
　　待到她的头发全部干了之后，木熄这才满意的关掉了吹风机，想将她的棉袄拉下来去晒着，却忽然顿了一下：“你.......只穿了这一件？”
　　扬烟的头埋的很低：“对。”
　　“那你要不要穿我的衣服？没有穿过的，买回来尺寸不合适，就，那样放着了。”木熄再次问道，转身去了卧室。“我觉得，应该会适合你的。”
　　“好。”扬烟答：“谢谢你。”
　　外面依旧暴雨，从窗户往下望去，有很多伞开着。楼下很久没有注水的小河流也因为长时间的暴雨积攒了一些雨水。
　　有小孩子穿着雨衣玩闹，旁边的家长蹲着给他们拍视频。
　　木熄将视线收回来，打开衣柜挑了几件衣服丢到了床上：“试一试？”
　　没等扬烟说话，她便转身出了房门。其实扬烟弄不弄脏房间都没有关系，因为她自己也湿透了，既然都会弄脏，不如不在意这些事情。
　　反正......要收拾的都是她。
　　不知多久，扬烟推开了房门，走了出来。她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衬衫和裤子，整个人要和黑夜融合在一起了。
　　木熄转身打开了灯，靠在墙上点评：“黑色不适合你，去换白色试一试。”
　　她又顿了顿，起身去找了一件内衣，神色淡淡：“换上。”
　　扬烟将她给的衣服试了个遍，都合适的不能再合适了。木熄不可思议：“怎么感觉就像是给你买的一样这么合身？”
　　扬烟抿嘴笑了笑。
　　这是木熄第一次看到她笑。
　　街边的路灯已经熄灭，到深夜了。
　　木熄感叹时间过得快，一个转身扬烟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对面的一声门响。
　　“怎么突然走了？”木熄嘟囔着，忽然看到了床上的血渍，顿了顿，没了声响。
　　这么慌忙的逃走，是因为这个？
　　她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确认木国康短时间不会回来后，去卫生间拿了东西就往门外走。
　　“开门，是我。”
　　里面响了一声，而后是扬烟跑过来开门：“你怎么来了？”
　　木熄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裤子。浅色的裤子也有了淡淡的血渍。
　　“进来。”木熄抬脚走了进去，找到了卫生间后将手中的东西丢给她：“进去换。”
　　扬烟点了点头，低着头走了进去。
　　隔着一扇门，木熄问她：“第一次来？”
　　门里面传来了一声小小的嗯。
　　“会不会用？”
　　“会，我奶奶走之前教过我的。”
　　木熄闭嘴了。
　　两分钟后，扬烟从里面走了出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你了，钱，我会给你的。”
　　木熄还想说什么，对门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木国康回来的这么早？
　　木熄一边诧异一边往门边后退：“我先走了，再会啊。”
　　扬烟点头，对她的动作心知肚明：“.......好。”
　　趁着木国康专门进门的间隙，木熄一个侧身关上了扬烟家的房门，装作若无其事的跟着木国康进了门。
　　木国康又喝醉了，整个人东倒西歪的说胡话。
　　“Dear，我要你给买星星.......星星是太阳生下来的，我就住在月亮里.......这里的酒很好喝.......”
　　喝醉了还想着喝醉呢。木熄冷哼，不打算管他，抬脚回了房间。
　　不知木国康这样嚎叫了多久，终究安生了。
　　木熄收拾好了学费放到了枕头下，这才安心睡了过去。
　　梦中一直有敲门声，她想起身却根本动不了。无奈，木熄只能闭着眼睛不去注意。
　　次日早晨，木熄盯着黑眼圈起床，打开门看到了倒在门边打呼噜的木国康，一阵厌恶。
　　原来昨天晚上她在梦里听到的砸门声就是木国康搞出来的。
　　“喂，醒来。”木熄踢了踢木国康，见他没动静后绕过他走到了卫生间。
　　今天终于放晴，初阳透过窗户射到她的桌上。
　　木熄不喜欢太阳。总是很刺眼，跑操做操也不得安生。
　　她祈祷着下点雨，但是直到她到了学校也没有一点要阴天的迹象。
　　木熄遗憾的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一高的学费原本是在线上交，但是考虑到有像木熄这样的学生，专门在门房处按了一个箱子，往里面投学费。
　　将包着学费的信封丢进去后，木熄手插着兜走了进去。
　　她的校服早就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于是抓了一件不知道哪个年代的校服就上了路。好在开学并不查校服，不至于一进门就被扣住在一边当迎宾雕像欢迎进来的学生老师。
　　“木熄？好久不见啊。”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木熄转过了身：“呦呵，迟一年？”
　　迟一年算得上是她的狐朋狗友，上个学期一直跟在她身边做事。木熄称她为小弟，迟一年要她叫她大哥。
　　迟一年快步走上前搭上了她的肩膀：“这一个假期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活着呗。”木熄满不在乎的踢着脚下的石子：“你该庆幸开学还能看到我。”
　　一路聊着，很快到了班级。迟一年不跟她同班，于是挥挥手，转身走到了三班去。
　　她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班级。虽然分了班，但是整个年级的她大多都认识也都认识她，所以不用费时间互相认识交朋友。
　　这样粗略扫过去，木熄的目光忽然停在了一个人身上。
　　“扬烟？”她挑了挑眉，走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扬烟选了一个靠后的位置，木熄不由得怀疑：“你坐在这里，能看到？”
　　“可以看到。”扬烟点了点头。她身上穿着崭新的校服。木熄正思考她怎么有钱买校服，忽然想到了贫困生赞助。
　　.......好吧。
　　“木熄，这谁啊？”一个男生吹了一声口哨。玩味似的看着木熄身边的扬烟。这是整个年级公认的混混学生龙虎，老师都已经放弃了他，学生也对他避之不及。
　　或许他父母给他起这个名字希望他能像这样威猛健康，却没想到却适得其反了。
　　木熄一记眼刀飞过去：“注意打到我的人身上了？你胆子不小啊。”
　　跟他地位平起平坐的就只有木熄了。二人出了名的不对付，原本打算井水不犯河水。这次竟然分到了一个班里，龙虎还先行挑衅她。
　　这可就不怪她不遵纪守法了。
　　活在这世上，威严还是要有的。
　　龙虎哼笑一声：“你的人？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不喜欢男人的货。”
　　木熄神色淡淡的从桌肚里找东西，忽略龙虎的话语。
　　就在龙虎认为木熄在故意挑战他的权威要起身教训她时，木熄终于找到了东西，丢到了龙虎身上。
　　那是一块不小的砖头。
　　龙虎被这一板砖拍蒙了，捂着头在地上瞪着眼睛缓神。
　　“再管不住嘴就去化粪池。”木熄嗤笑一声，踢倒了龙虎的椅子，忽然想到扬烟还在身边。
　　她猛地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扬烟：“.......”
　　扬烟没说话，缓缓低下了头。
　　这场闹剧直到新上任的年轻班主任来这才平息。木熄垂着头打瞌睡，丝毫不想听那些早已熟烂于心的话语。
　　窗户边靠近木熄有一盆绿植，正在生芽。年轻班主任将给绿植浇水的重任交给了木熄。
　　木熄并不喜欢绿植，也不想养。但是碍于班主任期待高兴刚转正的欣喜，她还是点了点头。
　　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他们这个班级完全就是问题班级，所有玩意全聚到这里来了。
　　物理课，木熄照常的听不懂，转这笔撑着头看窗外。
　　扬烟轻轻碰了碰她，递过来了一张纸。那上面是木熄听不懂的题目，还贴心的将一个步骤拆成了很多个，生怕她看不懂。
　　木熄愣了一下，看向了扬烟。她已经转过头去，低头在纸上写题。
　　“......谢谢。”
　　木熄放弃了看风景，低着头研究这道题。貌似还真叫她看懂了。
　　神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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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体育课，木熄坐在楼梯百无聊赖的看他们玩篮球玩足球，身旁忽然坐了一个人。
　　木熄回头，见是她，笑了笑：“扬烟。”
　　扬烟的头发用皮筋扎了起来，但还是有不少碎发掉了下来。
　　“你留长发或许会更好看。”木熄看着她，提议。
　　扬烟顿了顿，似乎是在想自己留长发会是什么样子。片刻后，她点了点头：“那我今后不剪头发了。”
　　随着时间推后，她们坐着的地方也被太阳照到。木熄眯了眯眼想着要转移到哪里去继续悠闲，扬烟站起身挡在了她的面前。
　　木熄愣了一下：“你干什么？”
　　扬烟说：“我刚才看了，没有阴凉的地方。上课时间也不允许去教学楼，所以我替你挡着，你就不会热了。”
　　时钟又往后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