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成败》枝恒相烈

21、擅闯他心（上）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我们破产了，他就是个累赘，你难道还想继续养着他？”
　　“怎么说也是我们的亲生儿子，你忍心吗？”
　　“我们离婚，你带着他，我带微束离开，可不想有一个拖油瓶！”
　　“......”
　　何问否躲在房门外静静听着。直到男人妥协出门，他才飞速转身回到隔壁的房间去。
　　“那个......问否啊。爸爸能进来吗？”
　　何问否轻声道：“可以，您进来吧。”从小，他与父母的关系便很生疏。或许是因为何父何母经常忙于公司，将他只是丢到保姆手中的原因。
　　何问否有一个哥哥，相对起来，父母要更喜欢他一点。他叫何微束，十八岁，不经常回家，只要回家父母的目光便全部在他的身上。
　　一开始，何问否讨厌过他，但是他发现讨厌没有用。只会让何微束更加讨父母的喜爱，即便他本人不在意。
　　后来，何问否渐渐沉默。他所在的私立学校常有人说他是没人爱的孤儿，何问否认了。
　　不过起码，他还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屋子。
　　如今这个屋子也不允许有他的存在了。
　　何问否淡淡的看着自己这个谈不上房间的破屋子，只有一张破烂的床，一张矮桌子，别无他物。在这个豪华的别墅里显得格格不入。
　　小时候，有人来做客，何母说，这只是杂物间而已。
　　后来，她会当着很多人的面说，这是她那个笨猪小儿子的房间，不听话的孩子就该这么教训，以显示她的教学方式有多么多么的优秀。
　　何问否被当成何母教育的失败品展示在众人面前，他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讨父母欢心。
　　“那个，你也知道，何氏破产了。”何父有些磕磕巴巴的道。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何问否不知道他的不好意思是从哪里来的。之前每一次探讨把他送人，何父总是第一个支持。现在真的要把他送出去了，他又要过来当老好人吗。
　　“我知道了。”何问否打断他的话：“你们要把我送到哪里去？”
　　“现在我们公司的运转基金只剩下两百万了，”何父苦着脸：“我们想把你以五十万的价格卖给岚氏......”
　　何问否愣了一下，猛然站起了身：“你说什么？”
　　他们可以把他送到任何地方去，也可以直接不管他，叫他自生自灭，可是将他卖到这奚城最大的岚氏，是想做什么？
　　......虽然他们出的钱确实多。
　　何问否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嵌进了掌心，刮出了血痕，像脉络一样盘旋在掌心。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你看，你去了岚氏顶多就是打打下手让你干点苦力，又不会杀了你！”何父有些着急。
　　“……”
　　何父不再跟他废话，转身出了屋子：“我们下午就送你走，你自己收拾东西！”
　　何问否：“......”
　　他哪里有什么东西。
　　环顾了这个破屋子一圈，何问否起身拿起了一张纸。
　　上面写着很多辱骂他的语言。不管他丢了多少次，这张纸总是能再次出现在他的书包里。
　　他们写了很多，不管他丢多久，他们都乐此不疲。
　　【你就是个孤儿！笨猪！】
　　【你的爸妈都不要你了，你是个废物！】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上学，你真令人恶心！】
　　【快滚吧笨猪！哈哈哈哈哈哈！】
　　用红笔写的字张牙舞爪的盘在纸上，像马上要冲破禁锢的怪物一下一下挠着这道屏障。
　　何问否将纸张揉成团，丢到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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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两点，何父准时将何问否拉了出来，走到了楼下。
　　他们正在搬家，何微束从手里拿着的书上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上了车。
　　坐在去岚氏的车上，何问否脑袋里闪过很多种想法，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听天由命。
　　“哎，岚老板，岚夫人，这是我们家那孩子，他虽然脑子笨，但是可会做家务了，您让他干什么都行！”何父下车朝着路边的二人点头哈腰：“拿他当出气筒也行！他皮厚！”
　　何问否站在他的身后，被他按着对岚莫二人鞠躬。
　　“......好了。”岚母看不下去，皱着眉将何问否拉了过来，冲着何父摆摆手：“你走吧。钱我已经打到你卡上了。”
　　“诶诶诶，好的！”
　　岚母穿着一件红色的鱼尾裙，纤细的手指将何问否眼前的头发拨过去，细细打量着。
　　或许注意到他在发抖，岚母收回了手，冲着他笑笑：“你别怕，我们不吃人的。”
　　何问否怯怯的用力点着头。
　　他身上穿着还是夏天的单薄衣服。已经立冬了，岚母抱着胳膊：“何高寺这是在虐待他？”
　　岚莫冷哼一声：“他连公司里的员工工资都不发，经常偷税漏税，你觉得他能将孩子管好。”
　　眼见面前的二人开始吐槽起何父来，何问否愣了一下。这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岚父和岚母应该拎着他让他去打扫卫生才对。
　　“......你别怕啊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岚母转身半蹲下身与何问否平视，笑眯眯的看着他：“既然来了，我们就把你当亲生儿子了，你也知道的，那点钱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五十万就当喂狗了，你说是不是啊岚莫？”
　　正在看手机思考忽然被点到名没有回答又挨了一脚的岚莫点点头附和：“是，是。”
　　“我叫何问否。”何问否还是不敢与她对视，小心翼翼道。
　　岚母起身，朝别墅喊：“岚回舟！”
　　她的声音洪浩有力，把何问否吓了一跳。他皱着眉，怎么也不能把面前这个高贵优雅的女人跟刚才的声音连在一起。
　　她刚喊过一会，楼上悠悠走下来一个男生，懒散的看着他：“怎么了妈？你不要打扰我学习啊。”
　　岚母：“......”
　　她瞪着男生：“赶紧给我下来！”
　　男生无奈，走了下来，单手插兜靠在墙边盯着何问否：“这是那个废-物何高寺的孩子？”
　　他染着一头灰色的头发，长度半长不短，留到脖子处扎起了一个小揪揪。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岚莫给了个暴栗：“闭嘴！”
　　“我叫岚回舟，”岚回舟低头看着何问否：“你叫什么？”
　　“何问否。”
　　岚回舟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被岚莫和岚母连带着何问否一起推了进去：“我们还有事，你们先熟悉一下啊。”
　　何问否被推的一个踉跄没有看到脚下的石头，朝着前面扑过去。他眯了眯眼，忽然扑到了他的身上。
　　他连忙站起身，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岚回舟俯身将地上的石头拿了起来，丢到了一边：“又不是你的错，家里小出生弄得，等会去教训他。”
　　他话还没说完，里屋就传来不满的声音：“你说谁是小出生呢岚回舟？”
　　岚回舟盯着从屋里走出来的那个人，指了指地上的狗：“我说他啊，你是大出生岚衫，别把自己想的太可爱。”
　　岚衫：“......”
　　说罢，岚回舟偏过头不看岚衫，指着他向何问否介绍：“这是我弟，岚衫。”
　　岚衫胳膊上有一处纹身，倒是没有染头发。
　　看来这两兄弟都挺......
　　何问否还没想到形容词，他们便又吵了起来。
　　“谁说的！谁是你弟弟！”岚衫咬着牙。
　　“谁说的？”岚回舟直起身：“那当然是接生的医生说的了，我比你先出生一秒，当然我是哥哥了。”
　　岚衫：“......”
　　何问否看着二人拌嘴，有些不知所措的低着头绞衣服。何父再三提醒他来这里要勤快，要讨人喜欢.......
　　于是他拿起一边桌上的抹布想擦桌子，被岚回舟拦住：“哎，干嘛啊，买你回来可不是让你干活的，这玩意留给岚衫啊，他闲着没事。”
　　一边的岚衫气的跳脚还没来得及发怒，岚回舟便拉着何问否几步跨上楼梯上了二楼：“还想抓我，就你那破速度你练习一百年都不可能的！”
　　“岚！回！舟！”
　　岚回舟带着他来到了他的房间：“另一个房间还在装修，你勉强跟我住一个房间，可以吧？”
　　何问否点点头。
　　“不过，他们说你是智力不好，真的假的？”岚回舟好奇的凑过来盯着他。
　　何问否思考：“半真不假？”
　　岚回舟：“？”
　　他并不是什么智障，只是因为何母不想让他考太好，遮住了何微束的光芒。何母只想让他的大儿子光芒万丈。
　　或许是因为自从生了何问否，公司运转越来越差，他们便把何问否当成灾吧。
　　岚回舟抽出一张数学题拍给他：“你做，我看看。”
　　何问否点头，正想提笔做，就看见了卷子上的【高二】两个字。
　　“......”他默默放下笔：“我才六年级。”
　　岚回舟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六年级？十二岁？”
　　何问否颔首。
　　“......我还以为你矮只是发育不良。”岚回舟扶额，把他面前那张纸抽了过来，在桌子上翻了很久。
　　最终，他终于找出自己小学的练习题，拿给了何问否：“你做一做。”
　　这是三年级的题。
　　何问否无声的叹气，拿起笔一眼扫过去写了答案。
　　看到答案的岚回舟继续震惊：“难道你真是天才？”
　　何问否：“......”
　　如果连三年级的题都不会做，那他真的要是智障了。
　　“喂，你猪脑子啊，至少给人家同年级的啊。”岚衫从隔壁窗户探出头，丢过来一本练习册。这两间屋子各有一个往外延伸的空间，连接在一起，有一扇小门，是互通的房间。
　　“你再偷听我说话你就给我滚！”岚回舟把册子接过来，起身拉上了窗帘。
　　这种户型是何问否没有见过的。他好奇的看着那里，注意到何问否的目光，岚回舟又把窗帘拉开，给他激情讲解：“这别墅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房间是这个样子的，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让岚衫搬出去，你去住那个房间.......”
　　隔壁的岚衫发出爆鸣声：“岚回舟！”
　　“叫什么叫？不就是个破房间，住那里不是住？”岚回舟狠狠瞪他一眼，又拉上了窗帘。
　　三日后，何问否的房间装修好了。但是岚回舟遵守一个人的约定把岚衫推到了那间房间去。
　　换房间的那天，岚衫眼神阴暗的盯着他：“你给我等着。”
　　岚回舟冷哼。
　　自从何问否住进了岚衫原本的房间，岚回舟经常通过这个小平台叫何问否起床，写作业，吃饭，或者是单纯的吵他。
　　“何问否，起床！”
　　“何问否，吃饭！”
　　“何问否，帮我写作业！”
　　“何问否，喂狗！”
　　“何问否，陪我打游戏！”
　　“何问否-----”
　　直到后来的要求越来越过分，何问否忍无可忍，还是只能忍。毕竟寄人篱下。
　　这样渐渐熟络起来，岚回舟甚至升级成了开门到他的房间。
　　“我那屋有蚊子，在你这里躲一躲。”
　　“我屋里有鬼，在你这里避避邪。”
　　“我怀疑你这里有人，在你这里看看。”
　　何问否气笑了。
　　他被岚莫转到了跟岚回舟一起的学校，常常往家里拿奖状，奖杯等。上了初中，甚至还会拿奖学金，打翻了所有人对他“智障孩子”的认知。
　　这样对比，岚回舟的成绩就更惨烈了。
　　“马上高考了，你给我考个个位数回来？”岚莫指着他的卷子：“家教也请了，辅导班也报了，你还要怎样？”
　　岚回舟无奈：“我真的学不会。”
　　“你三天不许吃饭，给我写作业！”
　　最后岚莫大手一挥，道。
　　这是岚回舟被关在房间的第一天。他脾气上来，说什么也不肯跟何问否说话，接受他的东西。
　　第二天，何问否照常给他送饭食，他接受了，言：“我这叫能屈能伸懂不懂？”
　　何问否：“......”
　　第三天，何问否拿起岚回舟丢在小平台的卷子，细细看了看，写上了答案给岚回舟送了过去。
　　拿到答案的岚回舟目瞪口呆：“你为什么会高三的题？”
　　何问否道：“老师讲过一些。”
　　岚回舟抱着胳膊一脸不信任的拿着手机一道题一道题的对，结果出来了：一个错的也没有。他抓头发：“不是.......你为什么比我聪明这么多？”
　　何问否不知道。
　　得知了这件事的岚莫特此聘任何问否做岚回舟的专属家教。
　　一个月后的月考，拿着及格的卷子岚回舟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就忽然会了？
　　他承认没怎么听何问否讲过题，都在撑着头看窗外，没想到那堆知识神不知鬼不觉以一种阴险的方式进了他的脑袋。
　　岚母很高兴，抱着何问否高高兴兴出去吃了饭。
　　顺便带上了岚回舟。
　　岚回舟不满：“我是附属品？”
　　岚母冷哼：“你是买一送一。”
　　岚回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