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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待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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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谢行之送走之后,谢乃文整理了一下衣袖,几次转折,恭敬步入了正堂。
谢复正和一名老者下棋,看到谢乃文进来,谢复懒懒抬了抬眼皮:“安排好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谢行之顾忌家人,答应给咱们……”
“行了,你负责此事就是。”谢复不耐烦挥了挥手,“我只问你,这个谢行之当真和谢衍有七分相似?”
“是。”谢乃文嘴巴动了动,想找一句合适的话来描述谢行之,最终却只是干巴巴吐出了一个是字。
谢复尖锐笑了两声,脸上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
“一个替身,一个要献给男人玩的玩意……”谢复没看到对面的老者看他眼神中迅速闪过的轻蔑,他完全沉醉在了对谢衍的复仇之中,嘴里不干不净骂着,说不清骂的是谢行之还是谢衍。
孙珣微微皱眉,面上略过一丝厌烦。
——萧晏那个暴君会不会把谢行之当做谢衍的替身留在身边他不清楚,他看着谢复倒是已经把谢行之当成了假想敌侮辱。
“定安侯有几分把握那个谢行之能被陛下留在身边?老夫可是冒着好大的风险才从礼部给你调出来谢行之的籍贯档案。”孙珣打断了谢复。
谢复随意把玩着手上的黑玉棋子,嗤笑一声:“多了不敢说,七分把握还是有的。”
当年萧晏看他那个同父异母弟弟的眼神可算不上清白。
孙珣狐疑打量了谢复片刻,似乎在估计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按照谢复所说,陛下对谢衍的情谊已经超越了师生之情。对此孙珣半信半疑,谁会对把自己架空的权臣有情谊?谢衍还活着的时候可是三年都没有放权,当今帝王也就当了三年空架子帝王,就这样萧晏怎么可能对谢衍有感情?
也就是谢衍死的早,陛下还愿意捏着鼻子做做名声把他抬进文庙,要是谢衍晚死几年皇党和谢党恐怕都已经在朝堂上掐个你死我活了。
罢了,总归试一试也无碍,大不了就是谢行之被暴怒的萧晏宰了嘛,和他孙家又没有关系。
孙珣转念一想,心思又平静了下来,手中下了半局的棋也没有心思再下了,干脆起身告辞:“老夫还有政务在身,先走一步。”
离开谢府之后,孙珣就上了自己的马车,马车缓缓向兵部衙门驶去。
行到一半,有一个蓝衣小役策马从后追了上来,驱马与车厢并行,掀开车窗布帘与孙珣耳语几句。
孙珣唇角抽了抽,低声:“那谢家管事就直接拿他家人威胁他了?”
小役点点头。
“仆似主人形,这可真是一家子蠢货凑到一块去了。”孙珣沉默许久,方才抬手支住了额角。
威逼利诱四字,威逼是最最下乘的法子。谢行之本就姓谢,和谢家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血亲,只要略施手段以利益和血缘诱之,何愁不能拉拢呢。
这么一威胁,只怕原本好端端的关系也要离心离德了。
孙珣沉思半响,招招手呼唤小役附耳过来:“你找几个人暗中注意谢行之,要把他的一举一动都如实汇报给老夫。”
倘若这个谢行之真能如谢复所说留在陛下身边……这些年他也不是没试过往萧晏身边安插探子,只是帝王年纪虽小,却颇有手段,他安插在宫中的耳目没有一个能活过半月。
谢家不愿意诱之以利,他孙家倒是很愿意扶持后辈。
孙珣远眺着远处只露出半边朱红宫墙的皇城,笑了笑。
一个相貌平平的侍卫轻巧走进乾坤殿内殿,单腿跪下,双手捧上一个巴掌大小的公函。
萧晏拿起公函,用锉刀将蜡封划开,拿出一页信纸,迅速扫视过一遍,而后直接将信纸扔入案侧炭盆。
“嚣张。”萧晏冷冷吐出两个字。
前脚刚和他见过面,后脚就去了谢府,丝毫不加掩饰。
看来还是折腾轻了,该叫他十指弹烂才对。
侍卫低声禀告:“启禀陛下,还有一事,兵部尚书孙珣今日申时派人去礼部四司之一的礼部司取了谢行之的籍贯簿册。”
“滥用职权,孙珣丝毫不将朕放在眼中啊。”萧晏语气低沉,面上却不见急色。
嚣张才好,嚣张他才能有理由把他们满门抄斩。倘若孙珣能再识趣一些,联合某个亲王造反就更好了。
满门抄斩还是不够痛快,诛九族流的血才够多,才足够从京兆府流到江南府,让天下人都看看忤逆他的下场。
他要的,是天下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侍卫禀告完情报便识趣退下,殿内又只留了萧晏一人,萧晏不喜宫人伺候,平日批改奏疏都是让宫人候在外殿,有召才可入内伺候。
萧晏垂目,盯着炭盆边缘打旋飞出来的一角未燃尽的信纸,眼前恍惚出现了一道身影。
他曾经想过君与臣共治天下、大夏能有两个主人。
可他的先生心狠,不要他了。
只是不知为何,萧晏却忽然想起另一个本该无关紧要之人。
谢行之。
理智告诉萧晏这个人只是谢家养出来的赝品,可直觉中那一丝没由来的亲切却实在奇怪。
萧晏按按眉心。
罢了,既然那些蠢货想往他身边安插眼线,那他就顺势而为一次。
先查一查那个谢行之身上的古怪,再把他送下去祭奠先生。要气一气先生才好,最好能让先生到他梦中骂他一顿。
萧晏低低笑了两声,已经想象到了谢衍倘若还活着,见到自己身边出现一个和他有五分相似的替身之后会有多生气了。
必定会板着脸瞪他一眼,阴阳怪气骂他几句。
先生声音平日如春风拂面,骂人的时候则像是初春的风夹杂着冰珠子,骂他也是极好听的。
谢行之从谢府出来之后就直奔天衣阁,天衣阁背后主家是织造柳家,宫中一应布匹衣裳都是她家供应,一手“天衣无缝”的织造手艺传女不传男。
也是因为稀罕,所以一匹布就价值白银百两,非大富大贵者不能享用。
谢行之揣着从定安侯府骗来的金银,进了铺子之后眼皮都不眨一下先置办了十套衣裳,五件秋衣,五件冬衣,又专门买了一匹素布让裁成巴掌大小的帕子方便随时带着出门,流水般的银子就花了出去。
少顷,谢行之轻咳一声,指了指挂在柜台后用作展示的狐裘:“你们铺子能否送衣上门?”
伙计面上带着笑,点头哈腰:“自然能送,只需加二两银子跑腿钱便能送到郎君府上。”
“那就再要两……四身狐裘,都要素色,比照着我的身高做。”谢行之眉目舒展。
他两身,李知远两身。
李知远比他还矮些,冬衣大些无所谓。
留下了住址,谢行之转身又上了马——这匹好马也是他从定安侯府打的秋风,他先前从临州带来的那匹马只能算是普通资质,如今骑着的这匹白马就不一样了,身材结实匀称,四腿长而有力,浑身毛发洁白顺滑,一根杂毛都没有,是一匹价值千金的宝马。
果然还是有冤大头付钱的日子舒服。
回了院子,李知远还在卧室苦读,谢行之就把手中拎着的点心往桌上一放,李知远听到动静,一出门就看到了谢行之……身上的衣裳。
“谢兄,你、你。”李知远看着谢行之身上用银线绣着云纹的春锦长袍,目瞪口呆。
这衣裳一看就很富贵啊。
谢行之又从腰间解下钱袋,扯开袋口往桌上一扔,几锭黄澄澄的金元宝骨碌滚了出来。
“有钱了。”谢行之轻描淡写。
李知远张大了嘴巴:“……杀人放火?”
杀人放火能来钱这么快吗?
“从定安侯府库房里拿的,明日定安侯府还会再送来一箱金子。”谢行之叹了口气,“我这个人娇贵,必须要富贵养着才行。”
李知远闻言却愣了一下,看着谢行之犹豫许久,方才呢喃道:“谢兄,你和世家……你和谢家,也是,谢兄本就是谢家子。”
“我该恭喜谢兄有了大好前程。”李知远脸上笑容有些纠结。
他不合时宜想起了澜江上那一张“孙家饼”。
可忽然之间,自家好友成了世家子弟。虽说谢行之一直都姓谢,可先前一穷二白的模样实在很难让李知远把谢行之和世家联系起来。
李知远纠结半响,想起了孙家饼,想起了入京这两日听说过的那些劣迹斑斑的世家子弟,想起了自己在船上曾发誓要为民请命和世家蛀虫势不两立。
可也想起了那两个要杀他又被谢行之反杀的汪洋大盗。
“……倘若是谢兄,违背良心就违背良心吧。”李知远嘟囔,“唉,我要做不成不畏强权的谏臣啦。”
他站队还是得和谢兄站在一起,谢兄和世家权贵站在一起,那他也就去靠拢世家。
谢行之轻笑,说:“先别着急悲愤,话说回来你也未必能高中嘛。”
“……我的心碎了。”李知远咬着牙,跳起来就要掐谢行之脖子,“啊啊啊谢行之你别忘了这一路上都是你教的我,我要是考不上丢人的也是你这个当先生的家伙!”
谢行之朗笑,抬手轻轻借力一拨就把李知远拨到了一边。
“放心,我已经帮你压好了题,你要是考不中,我替你后半辈子负责。”
毕竟……他需要一群对他无条件忠诚的党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