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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待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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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晏玩味扯了扯嘴角:“你当真不知我是谁?”
“在下应该知道吗?”谢行之疑惑歪头,转瞬想起自己现在的人设是温柔公子,连忙把欲要扬起的眉角又压了下去,摆出一副温和模样。
萧晏却盯着谢行之眉眼顿了片刻,眼中起了一丝狐疑。
这谢家是如何调教出来的人,为何会连小动作都……有七分相似呢。
这就更加可恨了。
谢衍是天上月,萧晏把他摆在神坛上不敢触碰,日日永不止息仰望天上月,生怕连最后一丝月光都抓不住。
却有人忽然把一个廉价白玉所做的玉盘推到他面前,指着玉盘说“陛下你看,这个玉盘多像天上月啊”。
萧晏稍稍偏头,避开了谢行之的脸。
“你可知《潮生曲》是何人所作?”
谢行之柔和道:“是谢相所作,在下与谢相同出自京兆谢家,论起来还是同辈。”
萧晏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一甩衣袖:“你既爱此曲,那便多弹几遍吧。”
侍卫已经识趣把琴搬了进来,又退了出去。
谢行之笑笑,步入琴桌之后,盘膝而坐,抬指抚琴。
可惜没带琴甲。
谢行之心中后悔片刻,他没想到会在这碰到萧晏,按照他原本计划,应当是他在舟上抚琴引得周子期刮目相看,再被周子期邀至船上坐而论道,二人一见如故。
只是忽然冒出来的萧晏打乱了他的计划。
昏君,这个时候不在乾坤宫处理朝政非要在此处出来干什么。
琴弦硌手,没多会洁白的指尖便染上了霞红,谢行之一开始还认真弹,后来指肚胀疼便渐渐不走心了,时不时就会错一个音节。
萧晏眉头紧皱,只觉得嘈杂,便含怒斥责:“污了曲子。”
“在下学艺不精,污了贵人之耳,还请贵人见谅。”谢行之诚惶诚恐。
实际上一点也不惊慌。
再昏庸的皇帝杀人也还得找个理由,反正他不曾听说过谁因为琴弹得不好被帝王赐死。
萧晏摆明了是为难他,他不想办法化解,难道真要等他的指尖血浸透琴弦再出错吗。
他回京城,是为了入朝堂当权臣,又不是嫌日子过的太舒服来找罪受。
萧晏冷声道:“学艺不精,那就不要拿出来献丑。”
谢行之懒洋洋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皮,做出一副被吓愣了的模样。
许久,萧晏方把茶盏中茶水一饮而尽,抬脚离开了房间,最终也没有说要如何对待谢行之。
他一走,浩浩荡荡一堆宦官侍卫顿时跟着离开,偌大房间内只留下谢行之一人。
周子期颤颤巍巍探头进来,看到身上一个零件都没少,表情也十分淡定的谢行之这才松了口气。
“唉,刚才陛、贵人忽然离开,我还以为是你惹怒了贵人。”周子期抬手擦拭了一下额角冷汗。
他还想着要不要看在这个青年和昔年好友有几分相似的份上冒着得罪陛下的危险出言保一保他呢。
谢行之面色如常:“陛下并未对在下发怒,又何来惹怒之说。方才陛下忽然看着在下的脸怔愣片刻,随即便离开了,在下也不知陛下为何会忽然离去。”
周子期听到谢行之称呼陛下,便以为是萧晏向谢行之透露了身份,顿时长舒一口气。
能被陛下主动透露身份,看来此人是已经入陛下眼中了,周子期看谢行之的眼神更带上了两分重视。
与故人有几分相似的后辈和被陛下看重之人,二者完全不是一个重量。
他丝毫没有怀疑有人敢在帝王之事上撒谎。
何况谢行之本来也没有撒谎,只是用了一点小技巧。他的确知道萧晏是陛下,萧晏也的确看着他的脸怔愣过,甚至萧晏也的确没有明确对他表示出愤怒。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谢行之知道周子期不会傻乎乎去拿这点小事询问萧晏。
既然没法求证,那他说的话就是唯一的答案。
谢行之愉快把这桩事抛之脑后,迅速和周子期攀谈了起来。
可喜可贺,他终于完成了今天原本的目标,和周子期一见如故。
……虽然中间出了亿点小差错。
三辆一模一样的马车缓慢穿过正阳门,十数个身着寻常护院服饰的侍卫护卫着马车,行入皇城,其中两辆马车离开队伍,只有一辆马车直奔乾坤宫而去。
马车停在乾坤宫正殿门前,两个内监一左一右撩开布帘,萧晏踩着车凳走下马车,迎着萧瑟秋风步入殿内。
“衍一。”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浮现在萧晏身侧。
他神情自若吩咐道:“去查一查这个谢行之。”
萧晏不信天下有巧合。
尤其是他的身边。
帝王的好恶就是天下的好恶,这些年,他身边出现过太多次“巧合”。
先帝好奇石,有一日赏玩奇石时候失手将其中一块打碎,惆怅许久。不过半月,十块一模一样的奇石便又摆在了帝王案头。
天生地养的石头尚且如此,何况人呢?
他刚对世家起杀心,便有一个谢行之撞了上来。
萧晏忽低沉笑了两声。
反正早晚都是个死人,他倒要看看那些人能玩出什么花样。待到他对世家举起屠刀之日,就先拿这个谢行之的首级祭旗。
谢行之站在门后,面无表情看着眼前几人,深吸一口气。
“你们是谢家人,来请我去定安侯府过府一叙?”
谢行之看着面前趾高气扬的几个家丁,只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疼。
他前脚刚从楼船上下来,这几个谢家家丁后脚就拦在了他家门前,前后三个时辰都不到,这是生怕萧晏不知道身边有世家安插的钉子啊。
“不错,我家郎君正是当今定安侯。”一身穿管事服饰、大腹便便的谢家管事趾高气扬。
“走吧,马车已经停在了院门口。”管事鄙夷环顾了一番四周,看全了这宽度不过三丈的院落后眼中轻蔑意味更重。
乡下来的破落户。
十年不见,世家的管事都嚣张到这个地步了吗?
哦,想起来了,十年之前他就看过不少世家奴仆欺辱百姓的案卷。
十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谢行之倒是不惊讶这些世家奴仆为何会如此蛮横。
宰相门前七品官,宰相也只是一朝的宰相,世家可是千百年的世家。说句难听话,王朝数百年一更迭,千年间皇帝都换了几个姓,世家却始终屹立不倒,世家大族都不一定能看上当朝皇帝,狗仗人势,仆从蛮横才正常。
“走吧。”谢行之叹了口气,从门内迈了出来,转身把门锁上,又主动走向停在门外的马车。
谢家的马车都堵在门前了,岂能给他不去的机会。
反正无论他去不去谢家,只要他顶着“谢”这个姓氏,在旁人眼中他都是谢家子。
难道他告诉萧晏“我虽然姓谢,虽然出身京兆谢家,虽然的确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谢家的马车……但是我清清白白和世家没有勾结”,萧晏就会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