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苍生》仙柒氿鬼

51、良药

　　“不可！！！”

　　陆知漾回头看去，许婉凝一袭白衣面色憔悴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

　　“……”陆知漾还未消肿的眼眶不禁又红了起来，仿佛像个委屈许久的孩子见到了以前的依靠那般，突然想起了上一次她执意要离开陆府的时候许婉凝赶走她的样子。

　　她真的好想好想扑到她的怀里跟她说她这一路的遭遇，她的开心，她的伤痛，她的不甘愿，她都想一一跟她讲出来。

　　“不可！！那个太子他早已身患重病，根本不可能撑到他们成亲那日，你想把知漾嫁过去做一个寡妇，我坚决不同意。”陆知漾离开后许婉凝看似也没有过得多好。

　　“那难不成你想牺牲我的女儿吗？！！”

　　陆淮生眉头紧皱，是赵元禾的声音，这一大家子很少相聚到一起，没想到好不容易聚到一起竟都是为了送谁出嫁。

　　“我的女儿可是云佟国至高无上的千金小姐，岂能是他凌耀国太子能碰的？！”赵元禾穿着一袭鎏金衣裳高贵而又典雅，她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护住了陆君瑶。

　　“郡主大人请放心，碰不到的。”许婉凝也不甘示弱，拉过陆知漾紧紧地护在了身后。

　　哪个做母亲的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归宿，就连圣上都不愿意献出女儿谁还能愿意把自己的心肝宝贝就这么平白无故地送出去等死？

　　陆淮生理解此刻赵元禾和许婉凝的心情，但他也没有办法，圣上让做的那便如同圣旨一般不可违抗。

　　“你们自行决定，今晚用晚膳之时我要一个准确的答复，明日就要送新娘子前往凌耀国。”

　　陆淮生说完便径直离开，丝毫不想插足于她们的纠葛里。

　　“你又不是陆知漾的亲生母亲，她又不是你生的，你何苦这般维护她？！”

　　“知漾虽非我所出，但我同她与亲生女儿一样疼爱，我抚养她长大可不是为了让她去白白断送前程的！”

　　许婉凝拉住陆知漾的手，她许久都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或许在这世上也就只有她的姨娘是真的这般心疼这般珍惜她了。

　　“她就是一个扫把星，是个赔钱货，把她继续留在这里还不如送去敌国克死敌人呢！”陆君瑶大声呵斥着许婉凝。

　　“你娘没有教过你什么是礼数吗，这般无理就应该被送去敌国好好教训一番，等你回来没准还可以光宗耀祖。”

　　许婉凝从未在陆府对她们放过狠话，以往是因为她们的身份原因，不过事到如今为了保全陆知漾她早就已经不怕了。

　　“许婉凝，你个穷人家出生的孩子跟我们岂是能比的？”赵元禾慢慢地靠近许婉凝，趾高气扬的样子使人感受到相当的厌恶。

　　“我穷人家出生至少我有教养懂得礼节，不像某些家犬只会胡乱咬人，自诩清高以为自己是有多么的高贵。”

　　“许婉凝！！！！”

　　赵元禾说不过许婉凝，她一直以为她的性格同陆知漾一样窝囊，没想到她还有这一面，真是反映了一句话，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那也总比某些人早在外面失了贞洁强。”陆君瑶的话音刚落赵元禾和许婉凝不约而同震惊地看向了陆知漾。

　　“……”陆知漾眉头皱紧，陆君瑶说的应当是那群野人对她所干的事情，没想到这件事陆君瑶竟然知道。

　　……

　　啪的一声脆响声回映在她们的耳中，陆知漾看去是许婉凝竟扇了陆君瑶一巴掌，她脸颊处还留有通红的手掌印，赵元禾看到这一幕愣住了。

　　“真是没有家教的疯狗，竟然开始胡乱造谣起别人来了。”

　　“我没有胡说！那是我亲眼所见！她早就已经被那群野人玩得九死一生了，多亏了那只狐妖她才能活下来，不然她陆知漾早就死了！！！”

　　“……”

　　陆君瑶说得没错，这是事实，陆知漾低下头，眼泪无声无息地从眼眶中流出划过脸颊。

　　她已经不敢抬头去看许婉凝的表情了，许婉凝从小就教导陆知漾要自爱沉稳，不能让那些臭男人得逞。

　　她已经想象得到许婉凝对她是有多么的失望，她定会责骂她，不分青红皂白痛斥她的所作所为。

　　“那又怎样，知漾是我从小抚养长大的，她什么性子我当然知道，她定是被迫为之。”

　　“……”陆知漾抬头看去，许婉凝没有责怪她，而已在为她辩解。

　　“可她早就已经不干净了。”

　　“比起知漾，你的这张嘴才是最不干净的吧，真得让你尊贵的母亲带你去洗一洗你的那张臭嘴。”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出的话可笑而又恶心。”

　　陆君瑶皱着眉头一时想不出来要怎样回嘴许婉凝的话，平日里看着她这人老老实实的没想到说出的话竟这般让人难以回绝。

　　突然赵元禾灵机一动，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威胁她们的绝妙想法，这个想法还得多靠陆君瑶说出的真相。

　　“若陆知漾不去，那我便在云佟国大肆宣扬她的所作所为，我倒是想看看她是在敌国当个无人在意的寡妇好还是在云佟国被万人嫌弃好。”

　　“你…”

　　“够了，我去。”陆知漾擦干泪水，抬眸看向赵元禾，赵元禾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捂着嘴得意地笑了起来。

　　“知漾，你…”许婉凝焦急地看着陆知漾，而陆知漾却伸出手来拉着许婉凝的手拍了拍。

　　她之所以答应是不想让许婉凝被她牵连，成为全城所有人嗤之以鼻的人，她反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名节，她在乎的是许婉凝的名节。

　　“我去，都别说了。”陆知漾转身离开，许婉凝久久愣在原地，皱着眉头心疼地看着陆知漾独自坚强的背影。

　　她送她离开这一程，她没有一刻不在担心她，能再次见到她许婉凝本是开心的，只不过看见陆知漾憔悴的样子突然心疼了起来，她想她走这一遭定是发生了什么难以诉说的事了吧。

　　……

　　夜已深，天色渐凉，在用晚膳的时候许婉凝和陆知漾并没有去，陆淮生也聪明，看到她们没有来定是决定了让陆知漾去做这个倒霉鬼。

　　陆知漾回到了她原来的冷殿，她在陆府过得不好，就连冷殿也早已没人打扫到处风尘仆仆，她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久久不能回神。

　　“知漾。”许婉凝敲了敲门。

　　“没事的姨娘，进来吧。”

　　许婉凝一把推开门缓慢地走到陆知漾身边同时也坐到了床上，她看着她消瘦一圈的小脸眼眶仍旧哭的通红一时自责地低下了头。

　　“知漾，你知道为什么我当时要赶你出府吗？”

　　陆知漾低下头缓缓抬眸看向了许婉凝，一时语塞。

　　“我的一生被囚禁在陆府，当时我取你姓名为陆知漾，就是因为我希望你的一生就像一片绿叶漂浮在水面上，随着风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我希望你能为我去完成我没有完成的心愿。”

　　许婉凝缓缓地将陆知漾的一只手拿到自己的手上，她将她的手摊开“凶”字露了出来。

　　“但我后来意识到我的想法是错的，你该有你自己的人生。”

　　“痛吗？”

　　“……”听到许婉凝的问候陆知漾的眼泪从眼眶中落下。

　　“不痛。”她想对她露出一个微笑，但她做不到，因为她已经笑不出来了。

　　“我说的是你的一生，痛吗？”

　　“……”陆知漾终于绷不住她自己的情绪，她扑到许婉凝的怀里痛苦地干嚎着。

　　痛，是撕心裂肺的痛，是刻骨铭心的痛。

　　“你的母亲也是，她这一生行善积德，却最终落不到一个好的下场，可她从未怪过你，她依旧希望你能有一个美满的人生。”

　　许婉凝轻柔地抚摸着陆知漾的头。

　　“可我好想告诉她，她的女儿因为她的离开过得一点都不好，我也问过她她会怪我把你抚养成一个对生没有了任何欲望的小女孩吗。”

　　陆知漾起身看着她，发现许婉凝也落下了泪水，她心疼她的遭遇，心疼她的一切。

　　“所以知漾，我很抱歉，是你的姨娘没有本事，不能带你逍遥自在地活着，以至于到现在你要被送去和那个病秧子结婚我都无能为力。”许婉凝拂过陆知漾脸上的泪水，她很自责她没有保护好她，同时她也怪自己对她的关心不够。

　　“不，不对，是我拖累了姨娘。”陆知漾低下了头闭上了双眼。

　　“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的母亲没有因为我而离世，大家都很幸福地活着，在我那个梦里，姨娘是一个铲除恶妖保护大家名震八荒的捉妖师。”

　　“那才本该是姨娘真正的人生。”

　　陆知漾抬眸对上了许婉凝的那双黑漆的双眸，泪水悄然滑过脸颊。

　　“可是后来梦醒了，大梦初醒、虚无缥缈，这一切突然都变成遥不可及抓不住的尘沙。”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这一切明明可以是真实的，若不是我，这一切幸福的日子本来就该是你们的后半生。”

　　“却因为我，变成了可笑至极的浮生一梦。”

　　“都是因为我，明明最该死的不是我的母亲，而是我啊。”

　　“……”

　　许婉凝听后伸出手来温柔地抚摸着陆知漾的脸庞，在陆知漾小的时候她就是这般安慰她的，现在依旧是这样。

　　“可那场美梦本该也是你的一生。”

　　“……”

　　“而且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是负累，而是治愈我一生的良药。”

　　「微风吹打着树叶，正处秋天，树叶随着微风被吹落，掉落在小小的陆知漾的头上，那个时候的她仅仅只有六岁，还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丫头。

　　许婉凝走到树下，用手把吹落在她头上的树叶拿去，俯下身子看着俏皮可爱的陆知漾，小姑娘的脸颊红彤彤像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苹果，可爱至极。

　　［“知漾怎么又玩到这么晚，姨娘不是跟你讲过了要早点回来吗？”］

　　［“因为这风吹起来很舒服啊。”］

　　许婉凝笑出了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傻丫头，要是被吹出风寒了你就老实了。”］

　　［“没事哒没事哒，嘻嘻。”］

　　幼时的陆知漾和许婉凝许妍书很像，活泼而又开朗，能让许婉凝留在陆府的理由不多，陆知漾便占了一大半。

　　有了陆知漾没日没夜的陪伴许婉凝一瞬之间觉得陆知漾是她姐姐留给她的宝贝。

　　陆知漾活泼开朗，有许多时候许婉凝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许妍书的影子，她觉得许妍书或许并没有彻底离开她。

　　在许婉凝痛苦的后半生里，虽然没有了她姐姐的陪伴，但她同样也被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给治愈。」

　　所以在她每次看到陆知漾被欺负了第一反应更多的是心疼，她看着面前的陆知漾时常都想不通曾经那个治愈她的开心果，后来为什么就连笑都做不到了。

　　所以她把责任都归咎于自己身上，她怪她自己没有把陆知漾保护好，她怪自己的无能为力。

　　“知漾，你知不知道在我最艰难最难过的时候一直都是你在陪着我。”

　　“你总是那么傻，每一次我都把你推开而你却每次都像个赶都赶不走的跟屁虫一样黏着我逗我开心。”

　　“可我…”许婉凝越说越激动，情绪淹没了她，让她说不出来话。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那样善良开朗的你有一天会变成如今这般。”

　　“……”陆知漾牢牢抱紧了许婉凝。

　　“因为老天看不上我，可能是它不想让我好过吧。”

　　“不过没关系，既然我是姨娘世界里唯一的光，那我便永不熄灭。”

　　“知漾，姨娘舍不得你走。”曾经那样坚强的女子竟会有一天变成如今这般。

　　“没事哒…”

　　“没事哒……”

　　……

　　第二天一早，陆知漾整晚都没有睡便被拉去梳妆打扮，说是想要打扮得风风光光地送走，但其实她早就已经看透了陆家人，他们只不过是想把陆知漾打扮得好看点想让敌国太子看上罢了。

　　可还没等到陆知漾启程，便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大人大人！！！！”

　　打听消息的小厮火急火燎地跑到陆府大厅，陆淮生正和赵元禾享用着早膳，却被他彻底打断。

　　“何事。”

　　“敌国太子…病逝了…”

　　“什么？！！！”陆淮生情绪很激动，听到这消息一下站了起来，本想着陆知漾过去还能缓两天，没想到两天都缓不了了。

　　“立刻传知漾过去，明日就举办婚礼，这婚必须早早结了，不然等他等小儿改变了主意恐怕又要掀起战事。”

　　“不用麻烦了，我早就准备好了。”

　　陆淮生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一把把她拽出门外，想要立即撵走她。

　　“亏我之前留你在陆府生活这么多年，就当报恩吧。”

　　陆知漾点了一下头，随后转身刚想要抬脚离去，身后的赵元禾却开始讽刺起来。

　　“哎哟喂，要去当寡妇了这么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