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下的麦穗》俞二十一

24、27号相廿盛园路186号

　　向平砚说好，他接了个电话，说是快递到了，蓝岁尔催促着他下去拿，说想要快点看见他的礼物。
　　向平砚下楼的时候感觉特别心慌，他想，许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他满怀期待地从快递员手里接过东西，路过医院前台，护士还和他打招呼：“向先生，今天是蓝小姐的生日吧，生日快乐呀。”
　　向平砚笑着说谢谢，他乘坐电梯到达四楼，第一次觉得四楼原来这么慢。
　　他进到病房内，洗漱间里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在门口等了几分钟，“尔尔，还没好吗？”
　　“尔尔？”
　　“尔尔，你再不答应我要进来了。”
　　回应他的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把门踹开。
　　映入眼帘的，是蓝岁尔穿着他买的裙子躺在血泊中。
　　他的眼泪如掉线一般落在地上，他无措地跪在蓝岁尔面前，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能无言地哭喊。
　　蓝岁尔躺在他怀里，他捂着她的伤口试图止血，鲜红的血液像洪水一样不断涌出，他无助地呐喊：“医生！医生！救救她啊……”
　　“尔尔……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蓝岁尔在21岁生日那天割断了自己的颈动脉，鲜血染红了她的连衣裙和向平砚的白衬衫。
　　向平砚穿着浑身是血的衬衫在医院走廊坐了一夜。

　　向平砚平静地安排了蓝岁尔的后事，谭枝和向安言匆忙回来想和蓝岁尔过生日，却赶上了蓝岁尔的葬礼。
　　向平砚一个个通知了蓝岁尔的朋友，大家都感到惋惜，让向平砚节哀。
　　沈天赐原定的30号回国，直到向平砚发消息给他。
　　蓝天白云：27号相廿盛园路186号。
　　沈天赐：干什么
　　蓝天白云：尔尔的葬礼。
　　沈天赐：？

　　沈天赐沉默着收拾行李，无论沈羽说什么他都不听。
　　“是不是你姐姐喊你回去？天天，你要知道，你姐姐——”
　　“她死了。”
　　沈羽以为自己幻听了，沈天赐接近崩溃的声音传出来：“她死了，你们满意了吗？那个放学回家会给我带小蛋糕的人不在了……”
　　他抱着头靠在墙边，声音哽咽：“我没有姐姐了……”

　　葬礼这天来了很多人，有真心，也有假意。
　　向平砚见到了唐文立，他笑了，眼底的情绪模糊不清：“原来你是律师啊。”
　　唐文立宣布了蓝岁尔的遗嘱，沈天赐又分到了四分之一，剩下的四分之三全是向平砚的。
　　蓝岁尔委托唐文立，以沈天赐的名义立碑，碑上只刻了沈天赐和向平砚的名字。
　　长姐蓝岁尔之墓。
　　照片是向平砚给蓝岁尔拍的第一张照片。
　　谭枝在葬礼上哭得站都站不起来，向安言刚把她扶起来，她哭着哭着又瘫下去。
　　蓝岁尔这一生温暖了很多人，她对所有人都施予她的善意，这世界对她却没有温柔以待。

　　唐文立把蓝岁尔写的信交给向平砚和沈天赐，他递给向平砚：“岁尔说，你应该知道她为什么要以沈天赐的名义立碑。”
　　信的封面贴了一个晴朗的蓝天的贴纸。
　　向平砚：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我不知道要怎样和你说，兴许是，我太疼了。
　　我们都得承认，我的身体确实不太好。爷爷留给我的钱，不多不少，付完我的医药费和你给学校的赔偿，应该还剩一点。向平砚，这是我现在唯一能给你的。这几天我还是会失眠，频繁发病，疼痛蔓延全身……我有时会想，厄运怎么就落到我的头上，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妈妈说的很对，我总是给身边人带来不幸。他们总是说闲话，我一直都能听见。
　　我好像病的很严重，我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很好的开导自己。我的这一生，遇到很多人，帮助了很多人……我很庆幸，遇到你。
　　我虽然有遗憾，但我知足了。请原谅我的自私与软弱。
　　你要向前看，不回头，向平砚，不要退学，你要记得你的梦想，一名厉害的设计师。
　　向平砚，我爱你。我希望你能一直好好的，希望你的每一天都是晴天，我会保佑你。
　　向大设计师，我祝你一路顺利。

　　沈天赐的信中，蓝岁尔说：“小天，爷爷的遗嘱，你应该知道他的意思，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不要觉得爷爷偏心，你有爸爸妈妈那样强硬的背景，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爸妈身价过亿，你并不缺钱，所以他留了四分之一给你。我的遗嘱里，原谅我的自私，向平砚欠着外债，所以我把钱给他。你一直很优秀，我很荣幸成为你的姐姐。小天，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我祝你永远幸福。”

　　向平砚用蓝岁尔留下的钱还了学校的赔偿，剩下的，他捐给了慈善机构。唐文立帮他联系了一个新学校。
　　蓝岁尔委托唐文立每年把礼物转交给向平砚，那是她提前准备好的，一共二十个。
　　她嘱咐唐文立，如果向平砚有了女朋友，就不用送了。
　　向平砚每年收到很多礼物，可最期待的还是蓝岁尔的。

　　2020年，向平砚的第一篇设计稿投入生产。
　　第二年，向平砚在前线做志愿者的时候，是同行的几个志愿者里唯一没有感染新冠的。
　　这几年，向平砚甚至连普通的感冒都没有，每次检查身体都很健康。
　　当年的凶手终于落网，一审却因为他有精神疾病只判了四年。
　　向平砚不停地换律师，不停地上诉。
　　他一个月只吃泡面和馒头，花大价钱找人去搜寻各种证据，发现是惯犯。唐文立从外省赶回来参加三审，最后他被判处无期徒刑。
　　向平砚依旧在资助着衣衣，他去看她的时候，衣衣眨着亮亮的眼睛，“尔尔姐姐怎么不来看我了？”
　　向平砚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她心情不太好，去散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