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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老宅和新夫人 ...

  •   跪在她面前的公子叫松云心,据他所说,他出门在外,本是奔丧,死者正是他的母父。四日前二老赶亲时拉车之马受惊掀倒车厢,头撞阶石不幸而终。

      “这确实可怜。”连山月想。

      她马上想到这位公子母父一死便遇歹徒,莫非是姨母方有人为摆脱累赘迫害于他?

      她不便说,这位年轻公子便已先说了:“女郎以为姨母欲加害于我?却不怨你如此多想,但姨母绝无此心,女郎尽可放下忧虑。若女郎能保我回到京城,便是什么要求姨母也心甘应下。”

      他失措回头,忽见鬼似的转头大喘一气,起身盈盈一拜走至连山月身旁,说道:“女郎,求求你。”

      连山月浑不在意,这县衙之中或许有令松云心害怕之物。她道:“公子想必知道我在京都的名声,你若不怕,只管跟着我便是。”

      说着快步离开,那公子跟不上她脚步,狼狈地扭身小跑起来。

      连山月暗自发笑,介怀刚才被抗拒那一幕。快走了一阵,远离县衙之后才慢下步速。她回头一看,松云心已累得胸口连连起伏,面色红润,嘴唇咬得发白,已经垂垂欲泣,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

      松云心长得不错,但他越可怜惹人爱,就越惹连山月轻视。她停下说道:“公子方才说要我救你,我倒想听听是什么缘故。”

      松云心道:“那日在船上,虽未见贼人样貌,却听得她们之间有人称呼‘狼头’,那时以为是贼人间为隐瞒而取的代称。可刚才我却听到同样的声音称那位捕头为‘朗姐’。那声音实在太像,我不敢留在那里,只恐日后被灭口。”

      “公子,”连山月道,“若那人不是贼头也便罢了,若是,你这番举措莫不是将我扯入危难之中?你先拒绝于我,现而今又与我亦步亦趋,那贼头就是呆子也猜出你疑心于她。”

      “……”
      松云心薄汗顿时布满额头,他连连再拜。

      连山月伸手阻止:“你年纪尚小,我可不想怪你。你是好运,遇到了我。”

      她领着松云心一路来到家布庄。

      这掌柜显然认识连山月,恭恭敬敬从柜台后跑出朝她行礼:“二姑娘,”

      掌柜又补了一句:“大姑娘不准我等再听从您的吩咐。”

      倒不想大姐居然这么干脆。
      连山月惊讶,不想多说。从怀中拿出一袋银子来:“我这次可不是来当什么姑娘的,给这位公子办几身行头,再找两个仆从,一个车夫,一辆马车,送这位公子回京。我此时脱不开身,这件事请你这熟人来办,看在旧情份上,这个忙可能帮得?”

      “自然帮得。”掌柜的脸色一松,接过沉甸甸的钱袋乐道:“姑娘前几日寻死觅活不肯娶夫郎,如今刚出家门就领了这么一个水灵的公子,早如此,何至于与大姑娘闹不痛快。”

      连山月立即黑脸:“我正要说这事,送这位公子的事不可声张,我与他萍水相逢,只他今日正在难处,我不过尽一些绵薄之力,你不可到处宣扬坏人名声。再者,你需确保这位公子入了家门,绝不能令他独处。”

      掌柜的一听知道不妙,皱着眉要打听,连山月摆摆手:“你照做就是,越快越好,最好今日出城。”

      掌柜一走,松云心也被一个男人引着入后堂更衣,连山月最恼等人,给掌柜和松云心各留书信一封便抱着自己的匣子继续赶路。

      等松云心换一身新衣出门后,连山月早已不见踪影,又读她信中要自己凡事看开,并夹一张银票作为路费,不禁心中怅然。

      掌柜看过自己的信,晓得松云心是一时落难的大户千金公子,本来对松云心的尊敬态度一时夹杂了怜悯之情,对他更加怜爱,从店内挑了可信好手,又将自己的马车送给松云心。

      听到松云心要报答她,掌柜指指腰间钱袋的位置说道:“公子何不感谢付钱之人?她给的钱送你上京绰绰有余,二姑娘打小良善,自不会说这些令人牵肠。”

      松云心便道:“您二人都是云心的恩人,云心不敢相忘。但不知那位女郎要去何方?来日云心必将登门酬谢。”

      “哈哈哈,”掌柜一乐,“二姑娘是好人,只是你若上门,二姑娘反倒厌烦,她不大爱男人,也不爱和人有交道,你且离她远些就是,帮你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挂怀,你若有心,日后多买我们连家店里东西就是。”

      松云心一时伤感难耐,他不过十五年华,先成失孤已是塌天,后遇水贼落魄无依更是走投无门,若是连山月不能相助,恐怕他只有一根横梁吊死的路子可走。

      掌柜见他突然啜泣不止,身为女人不好加劝,叫了自己内人好一阵劝说才将人送上备好的马车,对车夫和两名仆人千叮万嘱,目送车驾离去。

      这边连山月买了马匹,边走边游,过了十日才到畦州。事先接到消息,已在驿站等候多日的小厮急急迎上,带她来到旧府休息,第二日收拾妥当面见各位老掌柜,这些掌柜不需她多管教,自知如何如何管理铺子,使她省心。但还需她验看多年来的旧账,接连一月查账算账,可叫连山月死的心都有。

      又在府中休息半月,她才终于踏出家门,直奔田间。南方家产多为田产,其中十之有三分到她的名下,自然要多看一眼。

      到了田间,便见稻田湖水连成一片,正值稻子半熟之际,绿涛葱蕤,好不自在。除此之外,茶田、藕田、桑田、鱼田、油菜田、豆田等亦分别看了一圈,有些作物生长在不同时令,田地分季种植,此时一些农人正加紧赶牛犁田,种一波瓜苗。

      她如今是下半生不愁了,亦不需多管事务,正是连家二老为她的打算,令她做个闲散富家女郎。

      可她教二老伤心了……连山月叹气,问随身佃户收成如何,可够温饱,详详细细地问了,不可避免又叹口气,连家给佃户的租金三七分,一亩田收成七分归连家,三分归佃户,这三成中竟还要收走田税人丁税等各种杂税。处在水边,每年还需缴纳维护田坝的修缮费。

      上田收成多,佃户们过得尚且温饱,那些下田佃户可吃了不少苦头。

      在田间逛了几天,认识了几个佃户,多问了些问题。回到家中,连山月便闷在房里画起了图纸,她不大爱管事,起床便画,饿了就吃,困了便睡,一连几日不见日光,脸色苍白如雪,吓得管家叫了大夫上门诊脉。

      又几日,出了门在院中,买了木头和铁皮敲敲打打好不热闹,干脆划出一个大院子,将所有工具材料搬到其中,又找来两个铁匠和木匠,整日不休。

      这日午时烈日灼心,工人各自睡在树下午休,连山月拿起一捧莲蓬剥莲子吃,莲子有苦有甜,她刚吃到一颗苦涩的麻了舌头,找水喝时就听小厮慌忙跑进来,说有贵客上门。

      “什么贵客?”除必须,连山月概不见外客,加上初来乍到没几人认识,故而几乎无人拜访。此时突然来了贵客,她自己都琢磨不出来客身份。

      “说是姓宋,带了许多大箱小箱,都用红布裹着,说是京城来的。”小厮答。

      宋?京城似乎没有姓宋的大户。

      连山月看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短襟和破了洞的单裤,一边嘀嘀咕咕麻烦一边进屋换身行头,挠着头到正厅迎客。

      一到院子彻底蒙了,十几个仆人忙前忙后地将红木箱搬进院内,连院子里的石地板都放不下,干脆又有人把多余的搬到后院。好在连家老宅地方大,教它摆了三个院子才罢休。

      连山月不快,未经她的允许怎么下人私自将东西领进门,刚要问话,又从人群中看到一个熟人。

      “徐姐?”
      连家的管家,此时不该在京城帮衬她的大姐连秋月吗?

      徐海一脸笑意,上前行礼,捧读一样朗声说道:“恭喜二姑娘,新夫人进门,喜结连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什么新夫人,你把话说清楚。”

      徐海早料她如此,有条不紊拿出两张红纸:“这是婚书,二姑娘即便撕了,大姑娘也会给你补办。别教新夫人等着了,进屋吧,请。”

      婚书是四日前办的,男方叫做松云心,时隔数月,连山月早将这人忘在脑后,扔炮仗似的丢掉婚书火冒三丈,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这是谁替我按的手印?大姐是糊涂了吗!她自己说不再管,却背着我搞这一出戏么?我怎么会认屋里那人?你赶快把人接走!从哪里来就回哪里!”

      说着扭头便走,徐海只管送人,哪里管她,一边说着“告退”,一边招呼所有从京城带来的随从离开。至于屋内新人,她竟丝毫不管,将婚书传到屋内便麻溜地撤了。

      连山月事感不对,路走一半回到前院,发现徐管家要跑路,立即追了上去,眼看车夫扬起手腕,直接从门口台阶跳到车架上,一把按住车夫的马鞭。

      “姓徐的,你别想走!”

      徐海坐在车内,她当然知道连山月武力不俗,绝不可与她动手,咳一声后说道:“二姑娘,请您体谅则个,大姑娘吩咐,小的不过照办罢了。再说这松公子非你不嫁,不然就要投井自杀,咱们大姑娘也是救人心切没有办法。你若想怨,便先劝说屋内那位公子,这些事可都跟小的无关。”

      “什么乱七八糟,”连山月推开车门,大拇指指了指后面,“下来,不把人带走,你也别想走。”

      徐海无法,跟着连山月下车。连山月来到前厅,就见屋内只有两人,而屋内坐着的白衣美人可不就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个娇气的、又倒霉的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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