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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恋(16-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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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大二,对于凌川来说,是拖拖拉拉的一年。
自从升了生药学院社团部的部长之后,他便总是陷在各种活动的泥潭里,分身乏术。
对于他的能力,校学生会主席赞不绝口,生药学院社团部上下一心,课余生活搞得有声有色是有目睹的,凌川在其中功不可没。
大二下,主席便不由分说地把他拉来做了学校社团部的副部长,只等着来年学生会主席的竞选中好好推他一把。
在学校里,大家只知道凌川家境不错,却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凌氏企业的大公子。
凌川刻意的隐瞒,让周围的人少了对权势财富的敬畏和羡慕,多了对他本身豪爽性格的爱戴和拥护。
真正令凌川苦恼和困惑的,是他和篁青越来越疏远的关系。
不知从何时开始的,当凌川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和篁青打篮球是什么时候了。
每当凌川好不容易空闲下来,兴致勃勃地叫篁青去打篮球时,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拒绝掉。
两人已经很少一起吃饭了,凌川知道篁青仍是在打工,偶尔问起,也总是被不着痕迹地绕过不提。
若是碰上二人难得的同时在宿舍,凌川像往常一样亲密地与他勾肩搭背时,他便不自然地将他推开,再独自坐回自己的桌前。
并不善于推敲别人的心思,起初,凌川只当他是暂时的心境不佳,可时间一久,他也发现篁青的不对劲,过去温和的笑容不知所踪,明亮的眸子里不时闪现的锐气也不复存在,如今的篁青,只剩下沉默,近乎麻木的沉默。
凌川还记得元旦傍晚,他从家里提早回到学校,经过篮球场时,忽然发现篁青独自坐在篮架下,便悄悄走近。
冬日,寒风凌厉,篁青的嘴唇冻得有些发紫,他却浑然不觉,雕像般静坐在那儿,盯着空无一人的球场的目光有些呆滞。
凌川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已很久没有踏足的球场。
似是在回忆往事,篁青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可眼中却是越来越浓的哀愁。
凌川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被寒风吹乱的短发,他精致却苍白的侧面;感受着从他身上发出的那份萧瑟与悲伤。
记忆中的篁青,是一个温和,沉默却坚强的人,而此时的他,却像一尊易碎的瓷器,脆弱,不堪一击。
轻轻地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坐下。
篁青木木地转头,发现是凌川,牵动嘴角,对他笑笑,看在凌川眼里,却是满目的苍凉。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小心着凉哦。”
“谢谢。”
“你呀,一辈子都记不住……”
“……”
两人之间似乎隔了一道无形的墙,篁青看起来心情不好,伶牙俐齿的凌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很久没在一起打球了。”
“嗯。”
“那我们……”
篁青突然一惊,有些慌乱地去按腰间的call机。
“咦?你有call机?几时买的?号码是多少?快告诉我。”
“……是……是打工的地方老板发的,方便联系……不好意思,有事,我先走了。”
凌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疑团又长大了一点。
***********
春末夏初的时候,凌川和老爸吵了一架,回学校的路上被大雨淋了个透,加上之前一直忙着搞活动没休息好,第二天便发起了高烧。
篁青早上下床时发现他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用手一摸额头,烫得吓人,连忙叫上老二把他送到校医院。
凌川迷迷糊糊地听到老二要通知家里,拼命反对,闹腾了一阵,听篁青在耳边告诉他不通知了,好好休息,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隔天清晨了。
篁青坐在床边看书,发现他醒了,便倒了水,拿了药片递到跟前,“吃药吧。”
“谢谢。”除了有些无力,凌川感觉好多了,乖乖地服下药,舒口气,“啊……好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早晨了……”
“感觉好些了吗?还烧吗?”
“好多了!嘿嘿,不好意思,我很沉吧?”
“嗯,很沉。”篁青眼里有了淡淡的笑意,“饿吗?这里有粥。”
“啊!太好了!饿死啦!”
皮蛋瘦肉粥,温热的,很清淡。
“好吃!”看着他如狼似虎地吞着粥,篁青脸上也挂起了浅笑。
吃罢,凌川心满意足地伸个懒腰,看看一旁的篁青,清晨柔和的阳光照在他身后,嘴边是久违的微笑,这一刻,从前温和的篁青又回来了。
“其实生病也蛮好的。”凌川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哪有你这样借着生病休息的。”
“嘿嘿,被你看穿了。”注意到篁青眼里的血丝,凌川歉道:“真不好意思,让你守了一夜吧?谢谢。”
“没事,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客套了?我们不是哥们儿吗?”篁青学着凌川的语气。
凌川大笑起来,“对对对!咱们是最好的哥们儿!”
“3、4节还有课,你好好休息,我去上课了。中午想吃什么?”
“鸡排饭!”
“你刚好,清淡点吧。”
“鸡排饭很清淡了!”
“……好吧……”
愉快地缩进被子,凌川很快又进入了梦乡,嘴角上扬着,期待着中午的鸡排饭。
中午时分,篁青拎着饭盒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各色女声:
“部长,尝尝这个吧!很清淡的!”
“部长,你不是喜欢吃一食的鸡腿吗?我给你买了,你吃我的吧!”
……
站在门口,病房里热闹非凡,几个平时和凌川玩得不错的男生靠墙站着,嘻嘻哈哈笑做一团;凌川被一帮手下女将里三层外三层地位在中间,面前的N只芊芊玉手上端满了各种食物;凌川坐在床上,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看到篁青,凌川两眼一亮,飞身下床,从早已瞄准的缺口突破重围,趁众女目瞪口呆之际。拉上篁青,留下一句“多谢诸位费心探病,吾去也!”便头也不回地冲出校医院,一路疾跑,躲到行政楼后面的草坪,一屁股坐下,抢过篁青手中的鸡排饭,抱着急喘。
篁青一边喘一边笑慰道:“放心,没有追兵……慢慢吃……”平整了一下呼吸,坐下问道:“你不是个病人吗?还有体力跑这么快?”
“早好了!休息一天就没事了!本来打算偷一天懒的,没想到老二禁不住美女的诱惑,走漏了风声,看我回去不揍扁他!”凌川一边大嚼鸡排饭,一边怒道。
“只怪你人气太旺。”
“唉……没办法,谁让我这么英俊潇洒,魅力无限呢?”凌川手托香腮,自怨自怜起来。
篁青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凌川心里庆幸,一场病,又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17、
“风给你的零用不够花吗?还是你想再到这里傍个款儿备用?”趁着篁青将送来的酒放到桌上的挡,连凯抓住了他的手腕。
输了赌约之后,他总会没事找事地刁难一番。
“连先生,请您放手。”篁青语气很礼貌,脸上没有什么起伏。
连凯看不到想要的表情有些恼,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风不召见你的时候跟我怎么样?他一向不介意和朋友一起分享玩具的。睡你一晚他出多少?我付双倍怎么样?”
篁青用力扳开钳在腕上的手,好像没听到连凯露骨的嘲讽一般,公事化地淡淡说了句:“请连先生慢用。”便挺直了腰,继续工作。
即便夏齐风在场,连凯也总是出言不逊,
从起初的难堪尴尬,到现在的面无表情,篁青的心渐渐麻木,那些话,听多了,便习惯了。
从开始的冷眼旁观,到后来的及时制止,夏齐风的态度也在改变,可对于篁青,这并没有多少意义。
在别人眼里,他不过是又一个出卖身体的侍应,不过是其中的过程比其他人有趣些罢了。
今晚,夏齐风没来,连凯愈发肆无忌惮。
下班后,篁青换好衣服准备回学校,从后门出来经过停车场时,刚好碰上脚步不稳的连凯。
“唷!这不是篁青吗?怎么一个人回去?不如我送你?”说着,手便搭上了篁青的肩膀。
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篁青心中暗叫不好,推开他,刚想走,却被连凯猛地拉了回来。
“急什么?咱们好好聊聊!”
“连先生,您醉了。”
“和风在床上你也是这么冷淡么?岂不是很无聊,我比较喜欢热情的哟!”
篁青厌恶地想挣脱他的钳制,不想连凯却把他抵到墙角,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死命抽出一只手,狠狠地给了连凯一记耳光,趁着他被打得发愣,连忙跑开。
谁知刚跑没几步,后领被大力一拉,篁青没站稳,背朝下重重地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胃上就被狠狠地踢了一脚。
反射性的弓起身体,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暂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连凯气势汹汹地揪着篁青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反手一记耳光,满意地看着他嘴角留下的鲜血,恶狠狠地开口道:“你以为你是谁?上你是看得起你!居然敢打我!”
篁青冷冷地看着他,稳住身体,举起拳头,照着连凯的左脸就是一拳,打得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从来没有被这样反抗过,愤怒扭曲了连凯的脸,大步上前,熟练地化解掉篁青的反抗,再反身一摔,将他压制在膝下,拳头毫不留情地落了下去。
篁青激烈地挣扎着,无奈连凯是个练家子,又正在气头上,力气大得惊人,没几下,他就只有趴在地上挨打的份了。
到停车场开车的其他酒客看到两人扭在一起,连忙叫来了叶诚。
好不容易从篁青身上拉开了连凯,把他塞进自己的车里,又让Addis开车送他回去,叶诚回过身来时,篁青已经坐了起来,手捂在胃上,有些喘。
扶起他,递过纸巾让他擦去脸上的血迹和污脏,叶诚关心地问道:“怎么样?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篁青低头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摇摇头:“我没事。叶先生,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叶诚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管你的事,连凯什么脾气我清楚。”抬手看了一下表,他继续说道:“现在已经没有末班车了,我送你回去吧。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开车。”
“谢谢您。”
篁青安静地坐在车的后坐,叶诚开着车,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看他,车窗外掠过的路灯让篁青的脸忽明忽暗,一直盯着窗外的眼里看不出情绪。
初见篁青时,他正坐在叶诚办公室外面等着面试,手里捧了一本英语单词。
叶诚问他,学生?不紧张吗?居然在看英语,不准备一下?
篁青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紧张,有点紧张,所以才拿出英语来放松一下。
叶诚更奇怪了,皱着眉说自己上学的时候最怕英语,没想到它还能有缓解压力的功效。
篁青听了,笑起来,那笑容,安静,恬淡,如清风拂过。
直觉地认为他会是一个好员工,叶诚当时就决定雇用篁青。
后来的日子里,篁青果然没让他失望,细心,认真而温和的态度,使客人们对他的评价都很不错。
连凯的事情,令叶诚越发欣赏篁青,欣赏他的坚持,欣赏他的纯净。
可叶诚始料未及的是,他却做了夏齐风的情人,本以为风是用强的,但当篁青自己承认是,叶诚迷惑了,自己看人一向很准,不相信他会是那种出卖□□的人。
私下问他,没有解释,没有理由,篁青无语,算是默认了。
尽管叶诚满腹疑问,可当事人双方都口风一致,他也只好作罢。
那件事至今,一月有余,看得出来,篁青并不快乐,甚至是悲伤的,但他不愿讲出来,叶诚也不好多问。
细心地把车停在距校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僻静处,一下车,便对上了篁青感激的目光:“谢谢叶先生。”
“不要这么客气,不舒服的话要赶快看医生,明后天你休息吧,放你两天假,等脸上的伤好点儿再来。”
“我明白了,谢谢您送我回来,再见。”
“唔,回去好好休息,快进去吧。”
18
慢慢地步向宿舍,胃一直疼得厉害,篁青庆幸着明天是星期六,可以让他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凌川回家去了,要星期一才会回来,老二老四看到他脸上的淤青,关心起来,篁青强打精神解释说是不小心摔的。
等洗漱完毕,胃疼却不见好转,打开抽屉翻出止疼片服下,又找了矿泉水瓶灌上热水用毛巾包好,篁青缩进被子,把简易热水袋焐在胃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压在枕下的BP机猛振着,篁青惊醒,发现窗外已是阳光灿烂,一坐起来,身上的各处却开始抗议,胃又开始叫嚣。
叹口气,篁青爬下床,拿起电话:“对不起,今天有事,实在走不开,明天行吗?”
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夏齐风有些奇怪:“你怎么了?生病了?”
“没有。还有人在睡,不好大声……”
“明天我在公寓等你,早上就过来吧……”
“……嗯。”
线断了。
晚上,夏齐风发现每日必到的连凯居然没来,坐到吧台前问调酒师Jason,Jason倒奇怪地问他:“连凯那小子调戏你的小情人,被狠狠打了一拳,估计是‘破相’了不好意思过来。不过篁青也被揍得不轻,老板今天放他的假,你也不去陪陪他,安慰一下?”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就昨晚啊!你竟然不知道?他没跟你说?”
放下酒杯,夏齐风拿出手机拨通了篁青宿舍的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
“喂,你好。”还是像早上一样有气无力的声音。
“你二十分钟以后到学校门口来,我在那儿等你。”
“不是说好明天的么?”
“叫你下来,你就下来。”
“……好吧。”
去公寓的路上,夏齐风没说话,只是把车开得飞快。
篁青脸色苍白,靠在座位里,手捂在胃上,两眼一直看着外面。
车内,气氛压抑。
两人一路沉默着来到公寓,进门,夏齐风往沙发上一坐,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门口,面色发青的人。
篁青迟疑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咬着唇,拿了浴衣,便走进浴室。
每次做这种事,他总是很不舒服,胃里闷闷的,今天胃原本就疼,现在一紧张,愈发疼得厉害了,额头也开始渗出细细密密汗珠。
打开水阀,篁青蹲在浴室的地上,任热水淋遍全身,手在胃部轻轻地按摩着,想让自己放松些,身后却响起了夏齐风冷冷的低沉嗓音:“我如果不问的话,你是不是打算坚持到结束?”
篁青抬头看着他,“你去酒吧了?”
“看看你的脸,还有一身的淤伤。为什么不告诉我?”
“……”篁青没有回答,关上水,擦干身体,穿上了浴衣,靠在墙边,淡淡地开口:“做还是不做?不做的话,我想回去休息。”
夏齐风一气,把他拖出浴室,狠狠地摔在床上,篁青疼得缩起身体,闭上眼,不再动弹。
带着怒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篁青叹口气,睁开眼,冷冷地看着他:“你和他有区别吗?”
夏齐风一窒,更加生气,一把抓起他:“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们在我眼里都一样,没有分别。告诉你有用吗?”篁青波澜不惊。
“怎么没有!我……”
夏齐风突然冷静下来。
是呵,他知道又怎样呢?和连凯翻脸?替篁青出气?值吗?为了篁青跟自己生意上的重要伙伴翻脸?
篁青看透他的心思,淡淡地笑了:“我没猜错吧?为我,值吗?显然不值。那我说了有什么意思?徒增自己的烦恼罢了。”
夏齐风松开手,篁青仰面倒在床上,胃一阵阵绞疼,他不再说话,合上眼,一心一意地对抗着疼痛。
许久,夏齐风的声音再度响起时,已柔和了许多:“能起来吗?把这药吃了,止疼挺有效的。”
篁青撑起身体,吃下他递过的药,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胃疼果真渐渐地开始缓和,就问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人:“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想回去了。”
“……我送你。”
“谢谢。”
回去的路,依旧是沉默的。
到了校门口,篁青下车准备进去,夏齐风在身后叫住他:“篁青,把‘流’的工作辞掉吧。”
“……知道了。” 篁青停了一下,没转身,应了一声,又继续走。
夏齐风坐在车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从认识篁青到现在,印象中最深刻的便是他瘦削的背影,挺拔的,孤寂的,脆弱的……
不知不觉中,那背影已开始在夏齐风心中有了小小的一席之地,挥不去,摸不掉。
星期一晚上,叶诚办公室。
“决定了?”
“嗯。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篁青说得很郑重。
“我尊重你的决定,一会儿到财务那边领你的薪水,我会让他们给你算好的。”
“谢谢叶先生。那我就不打扰了。”
“……篁青,你真的愿意一直待在风身边?”
篁青低下头,不再看着叶诚:“是的。”
“你……保重。以后咱们还是朋友,有事的话来找我。”
“谢谢您,叶先生。”
篁青对着叶诚鞠了一躬,走出办公室,轻轻地合上门。
门里,似乎有人低叹了一声。
19
大年初三,和城里热闹的春节大假比起来,位于城郊的疗养院里显得异常冷清。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回家过年了,照顾篁玥的方晓华今天休息,偌大的疗养院,除了几个值班的人,只剩下篁青兄妹。
一直阴霾的天空终于在早上开始放晴,篁玥嚷着要看园里的梅花,篁青只好把她里里外外裹了个严实,手里提了张折叠椅根在她后面,走走歇歇。
从转到这里以后,篁玥的病情一直很稳定,如今已经进入化疗第二期了,身体上的反应也不像从前那么严重,能下地跑动的时候越来越多。
一切也许与她的好心情有关,方晓华和她关系融洽,篁青又常常来看她,所以篁玥漂亮的脸上总是带着灿烂的笑容。
春节大假,夏齐风要回本家过年,篁青没有打工,就每天一大早就到疗养院陪妹妹,到傍晚再坐最后一班车回学校。
篁玥小跑了一会儿,有些累,扶着梅树低喘。篁青忙打开折叠椅让她坐下。
“啊!真的好美!这么多梅花,从来没有想过我能在一个这么漂亮的地方养病。真要谢谢夏大哥,要是没有她的资助,哥一个人不知要有多辛苦。我一定要赶快好起来,不再做你的包袱,还要考上大学。等大学毕业以后今夏大哥的公司,好好报答他的恩情,你说好不好,哥?”
“……”
“哥?你在听吗?”
“啊?在听呀……已经想得这么远啦……”
注意到篁青的心不在焉,篁玥抬头,哥哥的脸上又是一片模糊的笑容,不似过去的明朗,那笑,柔和,却不真切。
“哥……你每天都跑这么远来看我,会不会太累了,明天华姐就回来了,你不要过来了,在学校好好休息吧。”
篁玥拉过篁青的一只手,把脸放在他手心里,感受着哥哥的体温。
“不会……看到你就不累了。”篁青轻柔的抚摸着妹妹的头发,由于化疗的作用,原本满头乌黑的秀发已化作如今稀疏枯黄的丝丝缕缕,“不要担心我,好好养病就好。”
“哥……谢谢你……”
“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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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春节,在夏齐风看来,不过是一场变相的相亲会,本家的三姑六婆们趁着他回家的机会,不停的带着这家的千金,那家的小姐到家里,走马灯似的,换了一波又一波。
出于礼貌,夏齐风今天陪张家小姐购物,明天陪李家千金听音乐会,让他觉得比工作还累。
捱到初三,实在是受不了了,他索性一大早趁着六姨还没有把昨天提到的宋家小姐带来,驾车逃回了自己的公寓。
打开音响,梅德温的“守护神”开始在房间里回荡,夏齐风端着咖啡坐在电脑前看公司里的文件,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下午。
揉揉太阳穴,一抬眼,忽然看到床前的椅子上篁青平时穿的白色浴衣,他现在再做什么呢?
应该是和妹妹在一起吧……
“你寒假里不要打工了,我找你方便些。”
本以为篁青会照样打工,没想到只是一句话,他真的就不打了。
那个人,一直很顺从,不管是在床第间,还是在生活中……
可是,床第间的亲密,并不代表着他真正了解这个人,夏齐风也不曾想到要去了解这个人。
从来不会为了自己的床伴去费心思,夏齐风也只是在想起来的时候会找篁青,这几个月里,也并不是没有过其他的情人,毕竟夏齐风更喜欢的是那种你情我愿的交易。
赢了连凯后,篁青的存在也变得可有可无,一切的一切,原本就只是一场游戏。
可是,夏齐风自己并没有发现,每当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浮现在眼前的,总是那个人的脸,隐忍的,漠然的……
这个时候,他便会Call篁青,让自己沉浸在他的身体中……
等一切结束了之后,夏齐风又总是有一种不实在的感觉,那个人,似乎从来就没有在他这里停留过,篁青对于他,抓不住,也放不下。
拿起电话,按下号码,放下话筒没多久,电话铃响了——是篁青:“我在玥这里,到你那边去可能要花点时间,对不起。”
“你在那里别走,我一会儿来接你。”
“哦。”
篁玥很高兴又能见到夏齐风,刚刚转到这里的那天见过一面后,她就一直盼望着能再次见到这位帅气亲切的大哥。
“夏大哥!你能来真是太好了!谢谢你给我这么好的照顾!”
“不用谢,看到你一天天的好起来,我也很高兴。”夏齐风很温和,笑吟吟的跟篁玥东拉西扯。
篁青站在一旁看着这幅温馨的画面,心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妹妹的病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没有办法的,可是,难道真的就这样下去吗?
用自己“卖身”的钱……
那一天,看到这里的条件,看到妹妹的笑容,他知道,这一切是他永远不可能给她的,为了她,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尊严,在这种时候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而已……
就这样吧……
毕竟,目前,妹妹的病是最重要的……
从疗养院出来,篁青安静的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看着车窗外飞过的一颗颗行道树。
“先去吃饭,你今天晚上不要回学校了。”
“好的。”
看了一眼篁青消瘦的脸,夏齐风提议:“去吃西餐吧。”
“好的。”
“以前吃过吗?”
“没有。”
“那你今天可要好好尝尝,长江路上的这一家很正宗。”夏齐风笑着说,似乎想活跃一下车里沉闷的气氛。
“谢谢……”
篁青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窗外,好在夏齐风已经习惯了他的平板语气,也不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