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了，又如何？》樱井悠

15、推心

　　38、

　　“风，你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今天还是没空吗？”
　　“对不起，筱颜，最近公司比较忙。”
　　“我有话跟你说，很重要的话，今天下午可以抽点时间陪陪我吗？”
　　“筱颜……再过两天好吗？”
　　“风，算我求你好不好？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
　　“好吧……”
　　“下午三点，我在‘陶然雨庭’等你。”
　　“嗯。”

　　夏齐风到“陶然雨庭”时，宋筱颜已经坐在他们过去的老位子上了。
　　“到了很久了？”
　　“没有，我也是刚到。”
　　“风，你很憔悴，工作再忙也该注意身体啊。”
　　“我没事，你不是说有事吗，筱颜。”
　　三十出头的宋筱颜保养得很好，白净细腻的皮肤，典雅的装扮，高贵的气质，她一直是夏家的好媳妇，夏齐风的好妻子，温柔体贴并且精明能干。
　　陪伴自己七年的妻子，此时正定定地望着夏齐风，眼里是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风，你一直在忙篁先生的事，现在人找到了吗？”
　　夏齐风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还没有，你怎么会知道？”
　　“冯天告诉我的。你也不用责怪他，是我逼他说的。”
　　面前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一双鹰鹫般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穿透一样。
　　“你不用怀疑是我干的。我和他失踪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关心的只有你而已。”宋筱颜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风，我怀孕了，预产期是明年的二月。这件事是我上个星期去看医生的时候知道的，可是你一直不在我身边，我想当面告诉你，却一直没有机会。”
　　如预期的一样，夏齐风并没有欣喜若狂，只是原本阴沉的脸色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是吗？那你可要多加注意，好好保养。”
　　“七年了，我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你不高兴吗？风？”看到丈夫不温不火的反应，筱颜难掩失望。
　　“高兴，我怎么回不高兴呢？只是最近太多事情，有些累了。”
　　“齐风，我很害怕，很担心，你知道吗？所以有些话，我一定要在今天说清楚。”
　　“筱颜，你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严肃？”
　　“风，你静静听我说，请不要打断我。”宋筱颜幽幽地看着面前的爱人，缓缓开口：“一直以来，当我看到你每隔一段时间总要独自住进自己过去的公寓时，当我发现你对着家里的小球场发呆，或是沉浸在城郊的那边梅林中久久不能自拔时，我就知道，在你心中，真正爱的人并不是我。我对于你，只是一个逃避现实的场所，你的心，从未在我这里停留。结婚六年，我一直希望用自己的努力，让你快乐，让你幸福，让你忘记心底深处的那个人。可是，当我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时候，那个人，却再一次出现在你的面前，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一直在担心，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去追寻你认为的所谓幸福。我是一个女人，一个深爱着自己丈夫的女人，我了解自己的丈夫，也了解他的过去，我并不在意他曾经爱过什么人，只要他将来是爱我的，那就足够了。而且，我曾经有这样的自信——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的心永远停留在我的身边。可是现在，我不确定了，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惶惶不可终日，我会担心不已，我怕你终究会摆出让我们的婚姻结束的提议。现在，那个人失踪了，我知道你会意识到那个人对你有多么重要，我害怕找到他的那天，就是我们婚姻完结的日子。可是，齐风，你有没有想过，以那人的性格，他真的能忘记过去与你重新开始吗？他真的能不在乎你曾经对他造成的种种伤害吗？他也许能原谅你的过去，却不可能爱上你，对不对？爱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爱的人能够得到幸福，但是你真的能给那人他想要的幸福吗？我是带着私心对你说这些话的，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想想，究竟怎样的生活才是真正适合你的。我无法阻止你的决定，只是想把自己的想法让你知道，这样，我才会无怨无悔地接受最后的结束，如果你真地想要结束的话。我也不会用怀孕这件事来要挟你什么？如果你决定了，那就去做，不要有什么顾虑。你的幸福快乐就是我最大的愿望。好了，我的话说完了。”
　　夏齐风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看着她眼中变化的情感，从深情，到伤心，再到无奈，最后归为平静。
　　七年来，爱着自己，照顾自己，支持自己的妻子。
　　许久，他郑重地开口：“谢谢你，筱颜。谢谢你对我的了解。你先回去，好好保养，不要让情绪影响到我们的孩子。”说话间刻意加重了“我们的”，想让她放心。
　　笑着拍拍妻子的手，夏齐风柔声劝慰：“不要担心，不要多想。过了这几天，我一定回去，乖乖在家等我，好吗？”
　　“无论你做了什么样的决定，我在家等你回来，风。”宋筱颜扬起自己美丽的脸孔，优雅地离开了“陶然雨庭”。

　　*********************

　　“还是没有消息吗？”一看到冯天满脸凝重地走进办公室，夏齐风劈头就问。
　　“还没有，对不起，老板。我已经把范围扩大到抢劫，车祸之类的意外事件，不过这类事件查起来可能会需要一些时间。似乎凌先生那边也在查，综合我们两边的消息，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嗯。辛苦你了，冯天。”
　　“哪里，这都是分内的工作。”
　　已经和篁青公司联系过，说是篁青三个星期前到C县参加一个会议，按照预定应该是一个星期前就回来了，可他出发前打过一个电话回公司之后便再没有音讯，那边也是焦急得很。

　　第四个星期，星期二，终于有了消息。
　　离城市几十公里外的县城医院里，有一个因车祸昏迷的人与篁青的特征很相似。
　　夏齐风和凌川几乎同时得到了消息，放下手边的工作，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驱车奔向相同的目的地。

　　夏齐风先到一步。
　　白色的病房里，只有仪器工作的声音，病床上清瘦的身影静静地躺着，与预想中的不同，篁青的身上并没有裹满绷带，只头上缠了一圈纱布，但面上的氧气罩，心脏监视器，却显示着情况并不容乐观。
　　“因为有安全气囊的保护，身上只是一些轻微的擦伤，但由于车掉下公路后翻了几个个儿，可能撞击到了头部，引起较严重的脑震荡，并有颅骨骨折，因而导致了深度昏迷。苏醒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医生站在夏齐风身边有条不紊的解释着，原本担心这个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伤患如何支付医疗费的问题在看到夏齐风后也迎刃而解，令院方不由得松了口气。
　　“请用这里最好的治疗手段，过几天我会请专家过来协助院方的治疗。”听了夏齐风的话正待发作的院长在看到夏齐风签下的支票后，立刻换了笑脸唯唯诺诺。

　　回到病房，凌川已经坐在病床边上，定定地望着氧气罩下安静的消瘦脸孔，眼中是抹不去的痛惜。
　　轻轻地拖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凌川回过头来，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两个男人就这样静静地，守着病床上令他们始终放不下的人度过了一个寂寞的不眠夜。
　　清晨的时候，凌川站起身来，走进走廊尽头的洗手间，用冷水洗了脸，再到外面医院旁的小餐馆里买了豆浆和油条，然后回到病房。
　　病房里，除了夏齐风，又多了冯天以及自己的助理乔森。
　　夏齐风接过早餐，一边吃，一边轻声对身边的冯天安排公司的工作。
　　两个助理走出病房时，相视一笑，这段时间，穿梭于县城与公司，够他们忙活的。
　　“凌川，我一会儿去公安局和修理厂了解车祸的情况，你在医院里照看着吧。”
　　“嗯，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的。专家组什么时候过来？”
　　“今天上午就会到。我走了。”

　　县城公安局的人告诉夏齐风，发现篁青的人是一对旅行的夫妇，在通知警察并接受问询后已经离开，昏迷的篁青身上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驾照，钱包，手机都没有，显然是有人将这些东西事先拿走，警方怀疑是附近流窜的民工干的，因而无从下手，而汽修厂正在对篁青的车进行检查，以便分析事故的原因。
　　修理厂里，夏齐风看到了翻下高速公路后打了几个滚的别克车。
　　厂里的技术工人告诉他，翻车的原因是刹车油漏光了，导致刹车失灵，以及方向盘的液压装置受到破坏致使横拉杆脱落令方向盘失灵。从C县回城的公路弯道很多，两个弯道下来，肯定翻车。另外，以翻车时的车速来判断，驾驶员并不至于受伤深度昏迷。
　　第一个在夏齐风脑中冒出的人是连凯，可是如果要报复的话，直接找他本人不是更好，又何必找篁青呢？
　　拿出手机对冯天交待了一番后，他决定先回医院。

　　专家得出的结论，基本与夏齐风在汽修厂得到的相符，以当时的车速翻车后，并不足以使驾驶员颅骨骨折，因此，导致昏迷的原因，并非车祸，而是人为的机械损伤。但是，若非及时发现，篁青也绝无活路可言。
　　不过幸运的是，通过X光和CT检查后，篁青的脑中并没有淤血，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维持基本生命活动的情况下，等待其自然苏醒。

　　“齐风哥，你说是谁干的呢？”
　　“我有点怀疑是连凯，已经让冯天开始着手调查了。”
　　夜晚的特护病房显得格外宁静，仪器规律的嘀嘀作响，月光静静的洒在篁青苍白憔悴的脸上，此时的他，没有了平时的温和冷静，只剩下令人疼惜的脆弱无助。
　　凌川和夏齐风站在阳台上，注视着病床上的身形，眼中是相同的挂念与伤痛。
　　夜风带着些许凉意轻轻拂过面颊，带走了睡意。
　　夏齐风低沉华丽的嗓音在夜色中低低响起：“凌川，你对篁青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