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冤家，别哭》耳朵橙z

55、重逢

　　　　大学生活新鲜又充实，郑茉起初还怕自己的性格不能适应新环境。

　　没想到刚到学校不久就交到了新朋友，北方的姑娘们各个性格爽朗热情，宿舍里一共四个人，就她一个南方人。

　　其余几人一开始对她说话还轻声细语的，生怕吓到她，时间一长熟悉后也就不再客套了，宿舍里时常回荡着姑娘们豪放的笑声，郑茉也被感染得更爱笑了。

　　“茉茉，英语系那帅哥从军训开始追你快一学期了，真不考虑考虑？”

　　“是啊，我一开始还觉得他看起来凶巴巴的是不良男孩那种，没想到这么专一长情啊。”

　　郑茉坐在自己的床铺下整理衣服，大大方方回道，“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室友单雅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我们的大学霸，生活不是只有学习和考试，偶尔来点爱情当调味剂也很不错啦。”

　　郑茉笑着起身，转移话题，“我刚拿了奖学金，今天我请客吃烤肉怎么样？”

　　几个姑娘一听，双眼齐齐放光，将刚才的事全然抛在脑后。

　　郑茉也知道那个男生对她的执着，她都看在眼里。

　　她不是觉得他不好，而是她总是会在那个男生身上看到一个人的影子，然后突然心里就会难过。

　　大二这年的冬天，薛宁终于要来找她了。

　　两人提前半个月就在手机上每天聊天各种期盼，计划着寒假该怎么玩。

　　薛宁落地那天，郑茉抱着一束她最喜欢的香水百合在机场出口等候。

　　远远瞧见一个穿着玫红色外套的女生，欢欢喜喜朝着出口跑来，“茉茉！”

　　薛宁一个熊抱扑在郑茉身上，“我想死你了，呜呜呜，你怎么又瘦了。”

　　郑茉眼眶有些不受控地酸，把人拉开仔细瞧了瞧，“你也瘦了好多，越变越变漂亮了。”

　　这话薛宁爱听，笑得合不拢嘴，随后又鬼兮兮地往后一瞥，神神秘秘地拉着郑茉的手说道，“我给你带了惊喜来。”

　　“什么惊喜？”

　　薛宁闪身，从她身后又走出三个人。

　　宁朗也在其中，他头发剪短了，衬得他成熟许多，身旁还站着一个身形高挑，长相明媚的姑娘，琥珀色的眼睛带着笑意看她。

　　郑茉愣了几秒，然后惊呼，“闻朝盈！”

　　又看见两人相握的手，会心一笑，“欢迎你们。”

　　闻朝盈说：“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

　　随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人，郑茉又将视线放在另一个男生身上，男生个子很高，五官凌厉，看起来有些不好惹的样子。

　　“这位是？”

　　薛宁朝男生喊了声，“李新川，愣着干嘛，快来见过我最好的朋友。”

　　李新川瞧向她的眼神融化，连面容也变得柔和起来，凑上来笑道，“你好，久仰大名啊，宁宁总和我提起你。”

　　郑茉看着面前高大的人思绪恍惚了一下，然后惊讶看着薛宁，“你男朋友？”

　　“对啊，我男朋友。”薛宁笑不见眼，脸上洋溢着幸福。

　　“走走走，我们边走边说，给你讲讲我们怎么认识的。”

　　郑茉故作不悦，“可以啊，薛宁，藏的够深，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哎呀，别气，我这不是想当面带给你看嘛。”薛宁抱着郑茉的胳膊撒娇，被晾在身后的李新川目光露出些幽怨。

　　宁朗拍拍他，“俩姐妹好久不见，理解一下。”

　　“怎么认识的？”郑茉问。

　　“在医院，我出院的半年前，他阑尾炎手术被分到和我一个病房，一开始无聊他就带我打游戏，我俩总是两句话不合就拌嘴，结果拌着拌着就......”薛宁表情娇羞起来。

　　“可以啊，你当初说能在医院遇到真命天子，没想到还真被你碰上了。”郑茉感叹。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很熟悉，就好像......”

　　“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对不对？”薛宁猛拍大腿接道，“我当时也这样觉得，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郑茉想，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好像兜兜转转一圈后，大家又无比幸运地重逢了。

　　离开机场，几人出发去了宁朗发小空下来的房子。

　　“他是个富二代，前几天跟着家人去南方过冬了，这房子他也没怎么住过，我提前跟他打好招呼了，他很乐意我们住这里，不用客气。”

　　薛宁看着精致装修的大平层叹道，“没看出来啊，宁朗，你有这么阔绰的发小朋友怎么不早说？”

　　宁朗瞥了眼李新川，故意不怀好意道，“怎么？早说介绍给你？不好意思啊，我给忘了。”

　　薛宁很快反应过来宁朗在坑自己，转头对着闻朝盈告状，“你快管管这个挑事精！高中那会就这么茶，怎么这么些年还是没变。”

　　闻朝盈笑着轻推了宁朗一把，郑茉发现她好像沉稳安静了许多。

　　晚餐几人决定自己在家打火锅，说是这样有氛围些。

　　人多干活也快，买菜，洗菜，下锅。

　　北方的冬天昼短夜长，不过五点，太阳落山，整片天空融成一片克莱因蓝，这是属于北方的蓝调时刻。

　　几人围坐在冒着白气的桌前聊起从前，“听说一中要重建了，小礼堂被扒了，学校连带着礼堂后面那个废品收购站一起买下来了，打算扩建一个大的教学楼，还起名叫什么向阳楼，之后每栋楼都有名字。”李新川说。

　　“哈哈哈谁起的名，这么老气？我猜是郝仁。”薛宁不客气地嘲笑道。

　　“不是，是因为他们施工时发现小礼堂后面的那个废品收购站里种了一大片向日葵，所以就地取名为向阳楼。”宁朗解释。

　　薛宁不可思议道，“真的假的？我怎么从来没发现那里居然还有片向日葵。”

　　“谁都没发现，还是学校打算重建时才知道的，因为那个废品收购站已经空置好久了，负责管理的老爷爷生病去世了，他家人干脆就把那块卖给学校了。”

　　“向日葵花海？”郑茉喃喃开口，脑袋里一闪而过一个画面。

　　薛宁看她，“茉茉，你知道？”

　　郑茉笑了下，摇摇头。

　　火锅蒸腾的热气飘了满屋子，北方冬天的暖气开得很足，几个人脸上都染上潮红。

　　李新川端起酒杯，嘟囔了一句，“怎么总感觉今天人没到齐呢，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薛宁拿肩膀撞了撞郑茉，抛了个眼神给她，“当然是少了某人的另一半了。”

　　“对了，你和我说追你那个男生怎么没叫来一起？带给我们看看，先替你把把关啊。"

　　其余人开始起哄，郑茉笑着解释，“只是朋友呢，而且他早上就回老家了。”

　　众人失落，宁朗继续调笑道，“好吧，难不成下次是在婚礼上才能见了吗？”

　　郑茉抄起桌上的纸巾扔进他怀里，“别胡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闻朝盈，你可得好好管管他。”

　　闻朝盈笑着一把勾过宁朗的肩膀，“放心，我帮你收拾他。”

　　一群人笑作一团，片刻后突然集体沉默下来，脸上的笑容褪去。

　　“可是......我真的觉得好像少了谁，但是想不起来。”

　　郑茉轻轻说：“我也是。”

　　“我时常有这种感觉。”

　　李新川端起杯子试图缓解突然降下来的气氛，“好了好了，大家别想那么多了，干一杯吧，为我们逝去的青春时代，为我们的缘分，也为了今日的相聚！”

　　“干杯！”

　　酒过三巡，屋子内欢声笑语，落地窗被雾气遮盖，郑茉看了一眼划拳助酒的几人，默默起身走到窗边，擦掉一玻璃窗上的小块雾气。

　　他们所在的楼层很高，一眼望去便能看到视线范围内的所有屋顶，远处有缕缕白烟在缥缈，郑茉仿佛已经闻到了夹杂着煤烟味的冷空气，路上行人不多，步伐却也不急躁。

　　她喜欢这里的生活，喜欢这里的冬季，缓慢、冷清，入目一片透明的白，不掺任何杂质。

　　一场大雪过后，一切无痕，如同她心中的某段空白一样，但只要有人再次从雪地上走过，必然会重新留下痕迹。

　　她在等，毫无头绪地等，等一个人庄重地走过那片空白。

　　郑茉放空的视线逐渐找回焦点，欲转身离开，她不经意地淡淡一瞥，就看见小区里的路灯下站着一个高瘦散漫的身影。

　　她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剧烈加速，赶忙回头又伸手在窗上擦出大片视野，那个身影更清晰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笃定，那是她要等的人。

　　郑茉来不及多想，第一反应就是冲到楼下，留住他。

　　她的动作引起了那边的几人注意，薛宁率先问道，“你干嘛去？茉茉。”

　　“她怎么急急忙忙下楼了？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跟下去看看。”

　　“穿衣服，穿衣服，把她那件外套也拿上。”

　　郑茉穿着单薄的短袖飞奔到刚刚看到的那盏路灯下。

　　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那个身影消失了。

　　地面上的雪迹被踩得凌乱，但那些脚印已经凝固许久，明显不是新的。

　　她怔在原地，一时间觉得周遭的空气都被抽走，愈发地喘不上气来。

　　脑海里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呐喊着提醒她。

　　所有人都不记得，她得记得，她不能忘。

　　绝对。

　　不能忘。

　　薛宁等人来到楼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郑茉整个人蜷缩着蹲在地上，手紧紧揪着心口的位置，上气不接下气地嚎啕大哭着。

　　那哭声破碎挣扎，像是将压抑许久的情绪全部掏出来释放一样，令在场所有人都心碎。

　　“她，她怎么了？我从来没见她这么伤心过。”薛宁望着她蜷缩成一小团的身影，眼里也闪烁着泪光。

　　其余人都没有说话，李新川愣愣抬手摸了把脸，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也在流泪。

　　今夜，这些眼泪到底是为谁而流。

　　他们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