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0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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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之上那招牌年代久远质地古朴，上用狂草书写了两个大字，隐隐能辨乃是“客栈”。长歌驻足门口盯着那牌匾看了许久，笑容便绽放开来。冲着店小二玄幻的点点头，她道，“这倒是个好名！”
那店小二拉着缰绳刚要去栓马，听长歌如此说，嘴角一抽，复又抬头看一眼自家店门上那古旧的牌匾，好名？说的可是“客栈”？
迎来送往，那店小二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当即调整好心态，只道，“小姐见解独特，非我等粗人所能理解。”生怕长歌再出来什么惊悚言论，谄媚一笑接着道，“这天儿虽不冷，大半夜的小姐还是快些进去，休息休息，喝碗热汤也是好的。”这么一说长歌却也后知后觉的饿了，摸摸肚子，冲着那店小二感激的笑笑，三两步进了内堂。
店小二痴痴地望着长歌远去的背影，桃红衣衫配着粉嫩脸蛋，笑容绽放的一瞬间便真似桃花开了。也不知是哪家出的？这小姐倒是个不多得的美人，若是性子正常些便就更好了，如此这般，委实过于玄幻。
及至此刻店小二仍然没能把此脑补过头的桃花美人与将军府那彪悍小姐联系在一起。由此便就酿成了之后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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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至深夜，那客栈里人也是不少，内堂烛火昏昏的，算不得亮堂。长歌晃悠悠挑了靠中间的桌子坐下，转着头巡视一遍，视线便落到了那山羊胡子一身青衣啪嗒啪嗒拨着算盘子的掌柜身上。以往住店，只一进去，端茶送水的便就上来了，此番倒是稀奇，客栈之内便只有适才那一个店小二么？
摸摸肚子，长歌却也犯难了，看那山羊胡子掌柜忙不迭拨着算盘的模样，打断他似乎不太好。折腾了大半夜自己却也是饿了，瘪着嘴可怜兮兮的望着大门口的方向，此番又该如何是好？只不过栓个马，那店小二怎地还不回来？
长歌不知道的是，她在内堂中犯难的同时，马厩前的店小二也犯难了。一手抓了上等马料，一手端着自厨房端出来的回锅肉，到底该喂哪个好？马是吃素的吧？端着马料的那手刚往前支了支复又想起那言行怪异的桃花小姐，那手复又缩了回来，或者这马真的是吃肉的？
另一侧，至长歌迈进这内堂之时起，一举一动便是全然落进了靠墙那桌一血衣男子眼里。一会儿咬唇一会儿蹙眉，长歌本就长得水灵，配上这等表情却是说不出的粉嫩。这般灵秀的姑娘，江湖上却是不多见了。血玉扇子招了两下，轻笑一声，他对着长歌眨了眨眼。
长歌正纠结于温饱问题，哪有闲工夫注意旁的，任那男子狐狸眼眨巴得抽了筋，仍旧半点反应也没。
四国之内，江湖之上，不用怀疑，这男子绝对是叫得出名号的，这般红果果的无视，却也是头一遭了。脸上笑意更深，男子啪的一下收了血玉扇子，支着扇柄往那木头桌子上敲了敲。声音不大，却也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内堂。
此客栈之内什么怪事没有，老江湖们只抬头瞟了一眼，瘪瘪嘴，又不知是哪家出来的败家子。末了无甚表示，继续喝酒。年轻一点的却就沉不住气了。靠窗的一侧一白衣男子正用筷子头蘸酒水对月赋诗，暂且忽略外头黑漆漆一片半点月影也没的状况，他那抿一口酒，抬头望一下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复又执起筷子头往另一个杯子里蘸蘸故作豪放不羁文雅又俊朗的往那桌子上奋笔疾书的模样，我们默认为是在赋诗。好不容易来了点灵感，那红衣男子这么一敲，筷子头一抖，没了。
白衣男子难得装一回雅人，眼看着便要出成果却是竹篮打水，当即便怒了，手一抖，那蘸着酒水当笔使的筷子冲着内墙一侧血衣男子的方向脱手而出，那血衣男子竟是坐得稳当全然不觉。眼看着一场惨剧便要酿成，长歌复又良善了一回，待那筷子破空而过呼啸至她耳边之时执鞭柄一挡，噌的一声，两两相撞，筷子原路返回。
甩甩震得微麻的右手，长歌嘿嘿一笑，娘亲说女儿家便该善良些，阴毒的女子觅不上夫君。若是从前，长歌定是笑眯眯的看戏了，偏巧这几个月她心念上发生了些许的变化，惦记着嫁个壮硕又英俊的夫君，长歌难得的帮手了。
她这么贸贸然一出手倒也却是解了那血衣男子的围，临窗而坐的那白衣人就悲剧了。正常的情况下，这般气势下的撞击，那筷子早该粉身碎骨了才是，白衣人也没料到后续会是这般，那反弹回来的速度比他之前又是快了不少，躲已经来不及。
飘飘然够了，长歌神识一归位看到的便是这个，眼看着那筷子便要插上男子的身，长歌挽救不及，只心虚的闭上了眼，这一下当真惨烈了些，莫要直接断了气才好，她可不想一个时辰不到便害去两条人命。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长歌闭着眼等了良久，却也并未听到男子的惨叫声，指缝微开，她虚瞄一眼。咦，白衣男子竟还好端端坐着，那筷子已然断成几节躺到了地上。缝缝再开大些，长歌那捂着眼的一双手已然成了摆设，便见她那一双眼滴溜溜的转着，左右瞄了半晌，白衣男子满目惊恐，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再看看周围，吃酒的依然在吃酒，并无丝毫异样。
问题尚未想清楚，却闻身后扑哧一身，长歌眨巴着眼好奇的转过头，便见那血衣男子招着扇子捂嘴笑。明明完全符合她的弱鸡评定标准，长歌却是难得的并未生出嫌弃之意。漂亮脸蛋配上妖孽神情，这男人美得委实有些过分。从前总觉得红馆里那一身红衣的毓璃便已然很美了，自看到这男人的第一眼起，琉璃便已成了空壳，只隐隐记得那飘飘然的一身红衣，妖娆的脂粉香味，那张脸却是再也想不出。
长歌看得尽了兴，扯着嘴角傻笑着，恍恍然不知今夕何夕。男子也不着急，抿一口清茶，继续优哉游哉的招着扇子。温馨之景并未持续很久，便闻身后一声暴喝，“哪里来的臭丫头，毛没长齐也敢挡本大爷的道。”长歌转着头扫视一圈，大堂之内，似是仅有她一个女子。
茫茫然一抬头，她对着男子笑得很是天然，末了，复又反指着自己道，“你说我么？”
娘亲曾说，“歌儿啊，若是出了门，旁人问起名号，报上你将军爹的便是。”娘亲说的话长歌从不质疑其真实性，过去的经历也充分的印证了其真实性。
眉眼弯弯，长歌憨憨的道，“我爹叫曲风行。”
此言一出，另一侧的几个吃酒人当即僵了身子，那白衣男子却是还没反应过来，嗤笑一声，道，“曲风行？什么东西？曲……曲……曲……”那笑便就这么僵在了脸上，白衣男子一改先前的嚣张模样，那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
曲风行的女儿？那不就是传说中那女魔头曲长歌？一时间，白衣男子只觉头上乌云罩顶。
白衣男子满心后悔不住颤抖的同时，那头的长歌正蹙着眉思索着某些问题，半晌，才见她抬起头来，对着白衣男子认真的道，“曲风行是我爹，不是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不是东西……不是什么东西……那几个字在白衣男子脑袋里不住的盘旋，自以为理解了个中深意，他的神情越发惊恐。女魔头如此说可是在警告他，亲爹尚不放在眼里，莫说他这种打酱油的小喽啰。再待下去怕是有生命危险了。男子一拱手，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嘿嘿假笑一声，道，“代我问令尊安，大姐你慢慢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无期！”逃命才是王道，长歌惊异于男子的变脸速度，再反应过来，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令尊？大姐？自信心极度膨胀，长歌伸手摸摸脸蛋，娘亲果然骗她，才不是什么小丫头。
便是此刻，长歌依然不知道吓走那男子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只抿嘴一笑，娘亲果然威武。
白衣男子走后不久，陆陆续续又走了一批人，除了极个别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者，这其中多数都是被长歌的威名吓走了。拥有如此强大的影响力偏生当事人自己全然不知，打发掉了白衣男子，长歌继续支头望着门口，瘪瘪嘴心中一声长叹，果真，还是很饿啊！
耐着性子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山羊胡子掌柜依然噼里啪啦拨着算盘珠子，店小二似是喂马上了瘾，依然没有回来，长歌此刻已然饿得趴伏在桌上，气力尽消。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想着晚上要办大事，晚膳的时候她明明豁出去了吞掉了三大碗米饭，便是如此她还是果断又干脆的饿了，之前还不明显，适才那一番争执之后，饥饿之感排山倒海的涌来，悲剧的连个缓冲期都没有。
求人不如求己，眼瞧着那店小二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长歌一双眼滴溜溜的转着，目光在大堂之内逡巡。及至此刻，堂中仅余五人--山羊胡子掌柜，两大叔模样的江湖客，靠内墙那血衣男子还有她自己。除掉山羊胡子掌柜以及她自己，她还有三个选择。在仔细的打量过了三个人桌子上摆放的食物之后，唱歌以为，或者她没有选择。馒头遇上肉，不用想她也吃肉，由此，长歌的嘿嘿一笑，双手合十满脸期待的望着墙根那血衣男子，一出口却是标准的长歌式问话，“大哥贵姓？”
那血衣公子却似有些反应不过来，眉一挑，反问道，“大哥？我？”
接话就好，长歌笑嘻嘻的点点头，狗腿子的往男子那侧挪了挪，她道，“浪费食物不好，要遭天打雷劈的，大哥你点这么多我估摸着有些危险了，寻死也不带这样的。”讨好状越发明显，那男子可是修成了人精的，哪能不知她心中所想，也不点破，只颓丧着一张脸道，“妹子你也别管我，我伤心啊，没法活了，死了倒还干净些！”
长歌本是七拉八杂寻个借口想蹭口饭吃，不曾想真遇上寻死的，看他这身招摇的打扮也不想生活所迫啊！这寻死还浪费这么些粮食，却不知到底是受了何等打击了。电光火石之间，长歌那本不灵光的脑子精光一闪，忆及适才筷子过来时他全然不反抗的模样，定是这样没错了。
这么想着她也忘了自己那可耻的初衷，三两步奔至男子身前坐下，严肃的道，“娘亲说，出门在外当矜持些，却也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去，大哥你这般也不像是给人劫了财，莫不是……”长歌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男子那一瞬间无语的神情，这姑娘想象力委实丰富了些。曲风行的女儿？扶桑一国铁血将军曲风行？这闺女倒是有趣。
男子也不点破，见缝插针适时的摆出或是委屈或是娇羞的情状，见她这般，长歌越发肯定了那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想法。紧张的咽下两口唾沫，长歌半捂着嘴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你该不是给人采了吧？”
话音刚落便见男子眸光一闪，满脸伤痛，半晌他才强自镇定的摇摇头应道，“妹子多虑了。”
这般神情分明就是了，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忍辱负重，对的，就是这个。娘亲说，尤其是男子，若是受了屈辱是不喜说与旁人听的。逼着人家回忆伤心往事却是不好，可如今这般模样，若是不管她便要出人命了。一咬牙，长歌难得没听精明娘亲的话，一伸手握住男子置于桌面的手，满脸诚挚的道，“大哥你别忍着，你说，妹子给你做主！”
长歌这般，那男子终于再忍不住，妖娆美人脸就这么垮了下来，“妹子你的好意大哥心领了，那魔女势力甚广功夫甚高，大哥遭了难也就罢了，不能搭你进去。”
长歌最是见不得美人伤怀，看这男子第一眼便已然忽略了他的性别，此时，那交握着的手握得更紧，空出来那只手一锤桌子，怒道，“大哥你放心，妹子定能胜了她！”一听作孽的是女人，长歌更是抑制不住满心的怒火，她这般尚未出去抢人呢，倒是给旁人领了先。越想越生气，冲着那桌子又是一锤。
那桌子已有好些年生，经不住她这般折腾，终于啪一声寿终正寝了。这下可好，看着那满桌子山珍海味也跟着去了，男子倒是混不在意，长歌先是心疼的看一眼满地的吃食，复又想起什么，抬头望望那客栈黑漆漆的房梁，蓦地站起身拉着对面的男子便要往外冲。那男子倒是糊涂了，以为这姑娘便是憨直些，如今看来脑子似也有些问题。想是这么想他也并未说出来，只在经过柜台的时候往那山羊胡子掌柜面前丢了一锭银子，便就随着长歌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
待长歌跑够了再度停下来，却又回到了之前出事的西侧城门口，看看一地的荒凉，适才那两个马匪却是已经不在了。诈尸？这么想着身上便是一个哆嗦，松了握住男子的手，长歌看一眼漆黑的夜空，双手合十，碎碎念着什么。声音甚小，男子听不清楚，只瘪瘪嘴好笑的看着她。
片刻，漆黑的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感觉到眼前一闪，长歌睁开眼垂下了手，粉嫩脸蛋上满是沮丧。嘴里叨叨念道，“又不是故意的，怎地如此小气？”末了她满脸愧疚的看一眼身旁的男子，泪花闪闪地道，“那个，大哥啊，我对不住你，是我害了你，若是今日命丧于此，你也别找我了，投胎去便是，我在前头等你。”
听她拉拉杂杂的交代后事，男子似是明白了什么，又不甚明白，收了扇子，男子一伸手捧住长歌那白嫩脸蛋，满是担忧的问道，“妹子怎么了？”
这么一问，长歌那垮着的脸垮得越发厉害，只道，“娘亲说，浪费粮食是要天打雷劈的，可是人家明明就不是故意的，解释了半天它还是不听，歌儿饿了，歌儿想吃五香猪蹄，歌儿不要遭雷劈。”
“它？”
“它什么它？”
满头黑线，男子耐心解释道，“你说它，它是谁？”
鄙视的看男子一眼，长歌挺挺胸脯瞄一眼头顶的天空，“自然是那小气雷公了。”
终于，男子沉默了，早该想到这姑娘思维异于常人，这么突兀的揭穿这个事实还是有些受不住的。看天色便知道今夜本就有雨，这姑娘委实想得太多。沉吟片刻，男子道，“慌慌张张跑出来又是为了哪般？”
眼泪汪汪的看一眼身前男子，她道，“娘亲说，旁的都好，莫要欠了命债，我琢磨着那雷若是劈下来怕是要连累旁人了。”点点头，原来如此，想想听闻自己寻死时她那着急模样，却是个善良的姑娘。“那你拉着我作甚？”
咬咬嘴唇，长歌道，“我估摸着左右你也是要寻死的，黄泉路上我们也好做个伴。”
什么善良？果然他想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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