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针锋 ...
-
日光铺洒,花树上的白猫挠了挠耳朵,正隐匿在婆娑枝叶后晒太阳,白色的毛发镀上一层柔光。
舔爪子的动作蓦地停顿,闪光的异瞳饶有兴致地投向书房。
怎么办?他怎么知道的?落红是谁杀的?为什么杀她?周娘为什么话里话外针对自己?太多问题一团乱麻地塞在脑子里,许非烟只能紧绷着深呼吸,试图找到某个线头串起一切,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脖间的匕首更近了。
冷汗如雨。
“不说?也好,省去许多事端,直接办了吧。”
“等等!”
许非烟急忙出声,见许世天起身走近,大脑超负荷高速运转。
首先,许世天肯定不会杀她,即使他认定自己是冒牌货也要好好讯问一番,方才估计是想恐吓并让自己承认主动供出一切。被审讯不死也得脱层皮,许世天必定要撬出来原主哪儿去了。
其次,她不能被认出来,穿越者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安全,所以只能想办法抵赖。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抵赖,万一对方问一些原著一笔带过的细节,那她不直接完球了。
“父亲,我真的不知您是何意。”
许非烟冷脸,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壮胆。
“因为性情大变就认为我被人掉包?父亲,如此鲁莽不似您的作风。”
闻言,许世天严肃起来。他挥手示意面具人松开,自己却和许非烟面对面。
“你说你是烟儿,可有凭证?你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可皆同之前判若两人啊。”
的确,因为没看过原著,仅从系统提供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人还是太勉强。即使知道扮演的是一个坏人,可有多坏,言行举止,在意的人和事,均是空白。
这和课本教一加一,试卷考微积分有什么区别。
那怎么了,不会不还是写满了,就是抄题目也算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他敢问,她就敢说。
“人都是会变的,我也不例外。”
许世天眯了眯眼,目光如炬:“你果然长大了,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以前与以前不也是不同么?我为什么会变,您会不知为何么?”
本来就是想扯点口水话暂时糊弄过去,可她反问后,许世天明显僵住了。虽然只有短短一瞬的神态变化,却被许非烟尽收眼底。眼珠一转,立即意识到原主和许世天过去有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且许世天对原主溺爱到几乎不正常,怕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深感愧疚才如此放纵。
于是她决定放手一搏,放低视线不去看他,即便心如擂鼓紧张得要死,声音也冷冷的:“与其问我,不如问问您自个儿,有没有干什么吧。”
这回许世天僵直得更明显了,他断断续续道:“你……当真……还记得……”
记得啥?不过现在只能半瓶水装满瓶,底气不足也不能被看出来,更何况她已经知道许世天八成干过什么对不起原主的事,这才让她误打误撞捡回小命一条。
“您要是想说以前的事,恕女儿不奉陪。过去不代表忘记。只是近日想通了某些事,倘若如此您仍要对我的身份纠缠不休,那我只能说百口莫辩。”
言毕,许非烟识时务地闭了嘴,生怕再多说什么就露馅了,搁那儿装臭脸。反倒是许世天直勾勾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一秒,三秒,五秒……
不知道多少个秒过去了,书房内仍鸦雀无声。
如果目光有热度,她此时肯定比烤鸡还精彩。
半晌,敲门声打破死寂。
“老爷,有人找您,在府门候着呢。”
审视的目光仍没有从身上移开:“谁?”
家仆低着头进来,低声在许世天耳边道:“是……”
巧合的是,许非烟正觉得被监视般感觉格外难受,不耐烦地偏过头去,那股子压迫感却立即消失了。
“请他到前厅候一会儿,沏茶待客,我马上就到。”
这时许非烟感到一只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语气淡然:“你且回院去,晚些时候我再去看你。”
许非烟没答话,却让许世天误以为她生气了,思索片刻便掏出手帕:“烟儿,是爹不好,太过心急,你擦擦吧。”
“不必了,父亲公务繁忙,女儿先走了。”
说罢许非烟便冰冷着一张脸开门出去了。许世天若有所思地目送她离开,对面具人道:“听说吴大夫回京了,等会去请他来。记住,要隐秘些,就说我要为他接风洗尘。”
面具人颔首,一个弾跃便消失在视野中。许世天擦了擦手,向前厅走去。
步子愈来愈大,从从容不迫到健步如飞,许非烟屏息飞奔在庭院中,全然不顾旁人诧异的神色。直到花园,心脏仍疯了一样上下狂跳,她闭眼大喘气,衣袖下的手颤抖着慢慢松开。
太他妈紧张,已经攥麻了,松开时都能感觉到骨头和肌肉交错摩擦的错位感。
她不甚灵活地活动起指关节来,咬唇靠在假山后蜷缩起来。
土狗任务未半而中道崩殂,来一个识破一个,还他妈怎么玩。
干脆全宰了一了百了。
许非烟阴沉地想。
一双金线镶边的靴履悄悄闯入视野,连带着云纹滚边的袍角都卷了点天光,直喇喇地摊在她的面前。
同时,另一双黑靴悄无声息挡住。
“春意盎然,美景无数,这位小姐为何躲在潮阴之地闷闷不乐?这位可是您的好友?”
明朗又温和。
许非烟人有点麻。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他吧?!这两天走了什么狗屎运,啥都赶着找上门!不是说花园假山后边没人到处转悠么?!
秉持着敌动我不动的原则,许非烟愣是不动不答,看也不看,cos起木头人。
对方心态嘎嘎好,吃了闭门羹也笑语盈盈的:“瞧小姐的态度,怕是对在下有意见。的确是我唐突了,不过那处多虫蚁,被蛰咬总归不好受,即使不愿同我言语也离得远些为妙。”
这倒是事实。
权衡利弊后许非烟缓缓起身,垂着眸子就要走。谁知那人几步就挡在她面前两三米处,语气也认真了些:“莫走,在下没有恶意。只是见小姐眉宇间郁结不舒,想攀谈两句,解解郁气而已。方才不曾见真容,如今……呵呵,在下只记得许家大小姐惊鸿艳影,雪中聚月,楚腰卫鬓,名动京城,不知小姐可愿告知芳名。”
啰嗦。
对方巴拉巴拉一大堆,许非烟只听得心烦意乱,同时想到许向晚和这种花言巧语的东西是官配,心中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莫名觉得堵得慌。
终于开了尊口:“不愿,告辞。”
轻笑声响起,能感受到是个丰神俊朗的家伙。
“原来小姐只是不愿同在下说话,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脸上的肌肉狠狠一跳,许非烟朝声音来源慢慢扭头,被来人那秀美的面容晃了下眼。
……三人修罗场。
这才几章啊,有必要进程这么快吗?!说“抱歉不该打扰你们约会我该在车底”么!!!
更何况,许向晚还是重生来着,这不手拿把掐的攻略起男主来!
如此许非烟便冲她投去充满希冀的目光——来呀姐们!你男人在这!我按着他你上啊!
下一秒,她看着许向晚把自己拉到她身后,笑意森然:“当阿姐去哪儿了,叫我苦等,原来是被臭虫缠住了。”
期待的脸裂开一道缝。
对方仍不动声色地笑:“看来我也不受这位小姐待见啊。不知在下可有哪处不得体,惹得两位美人儿都对我抱有如此大的敌意?”
有人挡在身前,许非烟便长了胆子,才试图探头看看人气榜No.1的男主是何等神容,就被扭过来的头严严实实挡住。
正面对上许向晚那张人神共愤的美脸,突然觉得男主长啥样都无所谓了——有她妹好看么?!
许向晚不紧不慢地回敬:“我阿姐是大家闺秀,素来不爱出门,更不爱同陌生男子交谈。公子言语轻佻,我阿姐还未出阁,倘若传出去损了她的声誉如何是好?”
“哦……”那人被当众骂了也不恼,脾气好不好不知道,反正素养蛮高,“是我欠虑。那姑娘你也是因此么?”
闻言,许向晚嗤笑一声,毫无惧意地直视他,语气淡然:“不是,我就是单纯讨厌你。”
期待的脸碎成渣渣。
什么……东西?!你脑子瓦特了?知不知道你在说啥!还有你们不是一对儿么,怎么搞得跟情敌似的!!更何况现在得罪他没好处,干嘛跟吃了枪药似的!
衣袖遮掩下许非烟悄悄捏她手背,结果就被紧紧反握住,安抚性地在她手背上摩挲了几下。
“讨厌?呵呵,你倒是坦率。”
“多谢夸奖。”
“我到如此年岁,倒是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直言不讳的人。”
“是么?那公子可要多下点心思,少听少信那些阿谀奉承了。”
不是姐们!你们搁这个世界见过?!不要把上一世没吵完的情趣带到新世界啊!!但凡你铺垫一下呢!!!
前途一片黑暗。
往好处想,说不定是许向晚已经拿捏了男主,想用“欲拒还迎”“天真懵懂”打套组合拳呢……
内心的弹幕还没打完字,小厮急匆匆跑来,停在男主面前单手叉腰喘着粗气:“哈……我的殿下啊!您去哪儿了?相国那儿就差您了!快去吧您呐!”
“是么?”他微微一笑,捋了捋翻折的衣袖不紧不慢道,“聊了许久,还未报上自己的名号,是我失礼。在下是当朝二皇子,可以称呼我为静王,也可称呼我为……顾文州。”
直呼皇室姓名可是大忌,顾文洲不可能不知道。如果真的遂了他的意,说不定会落人话柄。给丞相老爹添麻烦不说,运气不好还会引来杀身之祸。还有另一种可能,则是……他已经开始走剧情,对女主展开“特殊待遇”了!接下来就要触发经典管家发言“殿下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您可是殿下第一个带回府的姑娘”了!
这样她的攻略之路岂不一路绿灯了?!
接着她听到了下半句:“听见了么?藏在别人身后的猫小姐?”
许非烟:???!!!
WTF?!
你踏马在叫谁?!睁大你眉毛下的俩蛋,女主在你面前呢,跟别的姑娘撩什么骚啊!更何况是你未来丈母娘家的姐姐!拒绝□□,健康攻略OK?!还有我刚刚只是猫了下腰,哪里像猫了!
在许非烟炸毛之前,顾文洲便笑意盈盈地离开了,深藏功与名。
狗屁!他就是大尾巴狼!
许非烟心里狠狠唾弃他,扭脸就对上许向晚似笑非笑的脸。
“怎么不说话了,阿姐?”
“……说什么?”
许向晚慢条斯理地垂下眼帘:“你们很熟么?”
emm,合着种种怪异行为是因为吃醋了?
一上来就看见心上人和别的姑娘调情,还当着自己的面用亲昵到肉麻的昵称叫那个姑娘,换谁谁不酸,理解理解。
没等她开口,却见许向晚抬脚就要走,遂赶紧跟上:“不是,你误会了。”
“嗯?”
“我不认识他,是他自己凑过来自说自话烦得很。我要走的,可他挡着不让我走,又不能让浅语打晕他之类的,没办法了才听他叨逼叨大半天,好在你来了。你放心,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不会妨碍你的!”
“哦?没看?”许向晚翘起唇角,斜眼看她。
许非烟一脸真诚:“发誓,真的没有。”
“二殿下玉树临风,沈腰潘鬓,可是众多名贵小姐的梦中情人。不好奇?”
“呃,不好奇!”
“骗人,方才探头的不是你?”许向晚揶揄道,脸上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感,不等她辨析便消失殆尽了。
“呃……哈哈……还是有点的~”被戳穿了耳朵有点红,许非烟理不直气也壮,“这不是让你安心嘛。”
忽的许向晚停下,很认真地望着她:“你不必如此,想看就看。与其听见谎言,我更愿听见真话,哪怕你觉得并不美好。”
许非烟抿唇,犹豫半天才轻声道:“可是这样很不负责任啊,显得我很自负,只顾自己。而且有时候,谎言比真相更好,不是么?人和人不可能真的完全坦然相对,不然明明是一个人的痛苦,却要两个人承受,岂不是很不公平?”
“那你只对我不公平好不好?”
因为她们并肩而行,浅语便不远不近地跟着,把强硬钻进耳朵的话全筛出去,假装自己双耳失聪。
“啊?”许非烟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双眸瞪得圆圆的,一脸懵的模样看起来倒真有些像猫,“呃,好奇怪啊,怎么聊到这么奇怪的话题了?”
许向晚轻笑:“不知道。那我们换个话题,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你这个问题好没品啊~和‘吾与其母落水汝何如’一样难答……”
闻言许向晚背手,好整以暇地瞅着她,眸子映着天光闪亮:“就是不知道阿姐对我公不公平了。”
许非烟无奈地捏了一把她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
倘若换了后期成熟御姐黑莲花皮肤的许向晚,她跪还来不及,更是万万不敢有这种找死行为。不过现在的许向晚还顶着无辜柔弱小白兔的皮囊,限定皮肤诶,不捏捏太浪费了。
所以手比脑子快,在“许向晚会不会剁了她这只手”还没出结果时,爪子已经在人家脸上了。
许向晚瞥了眼,反而主动往她手里凑:“怎么样?好捏么?”
“嗯嗯,好捏……”
“谁好看?”
“你好看!”
“既然我好看,那就只看我,不看其他人,好不好?”
“好啊……等等!”
在软绵绵的触感中许非烟及时悬崖勒马,手脚不协调地拾起碎了一地的骨气,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你说什么?”
许向晚不动如山:“没有啊,我说什么了么?”
?是她出现幻听了么?
说话之际,两人已经到了清幽苑门口。院里的家仆婢女正专注打理枯黄的花花草草,树下的小玫背对着她们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一旁的芍药上下打量手里的一段粗麻绳,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非烟悄悄踮起脚,悄无声息地溜到二人身后,发现像是在做木工。
“啊!大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您看,我们准备做个秋千呢。”
小玫连忙起身背过手去,心虚地觑许非烟和许向晚。
一听见秋千,许非烟的眼睛亮了一点:“秋千?好……”
“咳咳。”
话到嘴边紧急转弯:“好……幼稚。”
吓死了,差点忘了保持人设。许非烟板着脸一甩衣袖,摆出骄横大小姐的架子:“胆子不小,谁许你们动我的院子了?”
“可……二小姐……”
芍药一边打量许非烟的脸色,一边小心回应。
自从昨晚大小姐夜宿柴房后,一夜之间悄悄传出了许多秘闻来,有的说大小姐对二小姐是畸形的爱,表面冰冷实则内心火热,二小姐被迫承受;有的传大小姐根本不喜欢二小姐,大晚上的遇到烦心事找发泄来了;还有的说其实柴房是那位过世的正房夫人的居所,大小姐思母情切,哪怕厌恶的人住在这里也要来;更离谱的是说大小姐其实喜欢小玫,碍于小玫对二小姐忠心耿耿,所以对二小姐是因妒成恨,那天晚上其实是来和小玫调情来了……
天,炸裂。
裤衩子炸成八瓣的那种。
闻言许非烟不屑地哼了一声:“她是清幽苑的主人么,这么听她的话?”随后葱指轻点:“我看你是长本事了,过来,我好好教教你。”
“是。”许向晚低眉顺眼地跟着许非烟进了里屋,门一关许非烟就不装了,长叹一口气后瘫倒在床,一脸的生无可恋:“老天爷,我还要演到什么时候?好累啊——”
“那可能还要一段时间了,毕竟想一夜之间改变我不受宠万人欺的地位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不过,这个样子也算不赖。”
许向晚细心地闭好门,走到床边俯视袖子捂脸的许非烟:“无人注意我,有些事便更好做。”
“你是有什么计划了么?”闻言许非烟一个骨碌弹起来,满脸期待。
沉默一番后,许向晚似笑非笑开口:“阿姐,你几岁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我当然……”还在调笑的许非烟突然停顿,迷蒙慢慢占据她的脸,“我……几岁……”
毫无预兆的,太阳穴开始一抽一抽狂跳,陌生的景象在脑中浮光掠影,碎片一般飞着远去化成星星点点。她不自觉地深喘气,一把抓住许向晚的手,直直地盯住:“我已经……到底……唔!”
“阿姐!别想了!”许向晚脸色微变,她也没想到随口一句调侃就导致许非烟陷入某种迷茫中,奋力控制住行动已经焦躁起来的许非烟,低声唤她,“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么,阿姐?乖,不想了,听话。”
被扼住手腕的许非烟显然没有听进去,身体仍止不住地颤抖。许向晚暗骂一句,直接掰着许非烟失神的脸正对自己,话未出口便被对方痛苦又迷茫的眼神击碎了。
“我好像,忘了。”
许向晚微张着唇,哑口无言。
像是在问她,也是在问自己,许非烟神经质般喃喃:“奇怪,我叫什么来着?我多大了?为什么我不记得?为什么我不记得?为什么?为什么……”
猛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许非烟呆呆地回抱住,眼泪不自觉滑下来:“为什么我会不记得?别的穿越者都不会忘啊,为什么我不记得?我不是许非烟啊,我不叫这个名字的……”
“我知道。”
肩上洇出一片深色。
许向晚闭了闭眼,一个手刀拍晕了精神有点错乱的许非烟,顺势放平了她,擦干满脸的泪痕。
“好好睡一觉吧,你累了。”
垂眸看了半晌,不远处的窗户纸便窸窸窣窣起来。许向晚摘了帐幔便支开窗户,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噌”地跃到她面前,几个弹跳就稳稳落在桌子上,慢悠悠地舔舐着爪子。
许向晚皱眉:“……”
闪亮的异瞳狡黠地忽闪着,白猫伸了个懒腰。
“吾的新身体,好看么?”
“她以前的记忆怎么被洗了?还有,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了?”
白猫露出肚皮打哈欠:“哈~这可不关吾的事。可能,是总中枢那边出了问题吧。下有对策,上有政策,出过之前那种事,你觉得总中枢不得做点安全措施?”
瞥过层层纱帐,白猫像是看穿了她的顾虑般,出言安慰:“放心,自己人。”
许向晚坐在桌子旁,随手转着一个空茶杯,神情凝重:“是不是有人找她了。”
“真敏锐啊。是丞相,他怀疑这个家伙的身份。不得不说,他也是眼尖,才见了几面啊,就察觉到不对了。你准备怎么办?和以前一样?”
杯子转的更快了。
许向晚垂眸,声音冷淡:“她会自己处理,我不插手。”
白猫的尾巴尖戏谑地扫扫她的手背,露出和善的微笑:“哟,转性了,不是之前谁站她近了就宰掉的作风了?”
“嗯。”犹豫半分,许向晚不自觉看向帐幔之后模糊的人影,苦笑道,“她会生气。”
白猫翻翻白眼,忍不住道:“你还在乎她生不生气啊?关着她的时候怎么不说了?她之前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可你是怎么做的,不用我帮你回忆吧?你就是不知道什么叫度。”
被猫挖苦了许向晚也不恼,只是出神地冲帐幔喃喃:“不会了,绝对不会重蹈覆辙了。”
突然她扭头:“以前的事,别告诉她。”
“看吾心情吧。”白猫无奈地拍拍她的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早晚得知道,你非要守着虚假的和平自欺欺人么?”
“我自知行径卑劣,可……此生别无所求,只愿离她近一点,看着她安宁度日。罪人本就没有多少安宁,能偷几分时间赖在她身旁,哪怕死无全尸也无悔。”
白猫翻白眼,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忘了……”
许向晚打断它,摆好茶杯:“最后一次,除了她我不在乎别的。”
沉默过后,白猫叹气:“行吧,你们的事我不掺和。不过我可得警告你,最后一次机会要好好把握。这里已经出现了明显裂缝,你和小家伙要小心,估计不能像之前一样那么容易侵入了。如果可以,出去找找看看,说不定真能找到什么……”
“喂,你们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在我面前讨论怎么造反?”淡蓝色的虚影缓缓在许非烟的上方聚集成型,直接穿过纱幔显现在一人一猫面前,抱着小爪子翘脚,“我可是能直接和总中枢联系的,小心我打报告!”
白猫斜晲它一眼:“那你开什么‘小黑屋’,权限还我。”
‘小黑屋’,通俗来讲就是打码。不过这是早期系统功能,审核没那么严的时候用来发福利的。后来改版,用来吞少儿不宜的剧情,开车都考验文字功底。再后来直接禁成屋里的都不能发出来,现在连这个功能都删了。
当然,使用范围有限,最大不过罩过这间屋子。时间也是有限的,和范围成反比。毕竟在总中枢看来,开了‘小黑屋’的地方就是一个黑点,一个黑洞那么大的点搁那半天不恢复……它又不是瞎子。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不给!”
“不是,你这化的什么东西?耗子么?”
“什么耗子!是雪鼬!”
“……不还是耗子。”
许向晚扶额,不去看马上要咬起来的猫和鼬:“两位,还是讨论一下计划吧。”
雪鼬重重“哼”了一声:“还讨论什么,你和宿主现在谁都进不了内部,只能静观其变。还有你,这么大摇大摆的,也不怕被检测出来,出了事我可不捞你。”
“这可不劳您劳费心。”白猫皮笑肉不笑地舔着爪子,爪尖闪着寒光。
雪鼬挺挺胸脯,顺着许向晚的手一溜烟爬到肩膀:“果然,猫都不是好东西。托你的福,宿主的禁制解了。我平常不能老是出来,你们收敛点!”
许向晚挑眉:“我尽量。”
“唔……”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有要清醒的迹象。白猫闪电一般窜到窗户边上,回眸一笑。
“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雪鼬翻白眼:“慢滚,不送。”
待猫走了,雪鼬才一个飞跃落到桌子上打滚,尾巴开心地打着卷。许向晚敲敲桌面:“我能问一句为什么么?”
“嗯?”
“素不相识,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买卖,对你没有任何益处,我想不出你为什么帮我们。”
雪鼬伸懒腰:“因为好玩?”
许向晚微笑:“你觉得我会信?”
“大概是,”雪鼬一个摆尾钻进帐幔,慢慢消散,“想起了某些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