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正统仙，做好心人》虚拟版本

2、遗典

　　商增在暗巷中疾行，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无人机仍在头顶盘旋，机腹的扫描仪不断发出刺眼的红光。

　　她紧贴着潮湿的墙壁前进，突然被一截突出的钢筋绊倒。

　　"嘶——"

　　右膝传来尖锐的疼痛。

　　商增低头查看伤势，忽然注意到墙角有一片泛着微光的苔藓。不起眼的植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荧光纹路组成一个箭头形状，指向巷子深处。

　　商增犹豫片刻，跟着苔藓的指引，拐进一条隐蔽的小路。荧光痕迹在墙上蜿蜒，最终停在一家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店铺前。

　　褪色的木质招牌上，"归藏书店"四个字几乎难以辨认。但门缝里透出的暖黄灯光与整座城市的冷色调格格不入。

　　商增推门前回望了一眼通天塔。
　　恰巧看见塔顶爆出一团耀眼的金光，无数光点如流星般四散而去。

　　她推开沉重的木门，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雨水顺着风衣下摆滴落，在陈旧的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与外面的喧嚣截然不同，这里没有全息投影，没有智能导购，只有一排排快要散架的书架，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霉味。

　　"要关门了。"
　　柜台后的老人头也不抬地说。他的右臂是粗糙的机械义肢，关节处泛着铜锈，左手正在擦拭一盏油灯。

　　"还没关呢，老板等等。"

　　商增的手指抚过书架，人造皮革触感温热。她的目光被角落里一本蒙尘的旧书吸引，封面上褪色的烫金字依稀可辨：

　　《生物》
　　静静地躺在"废弃教材"的分类架上。

　　商增伸手，想要拿起。
　　封面的灰尘突然泛起荧光，组成一个旋转的太极图案。

　　"那本不卖。"
　　老人的机械臂发出液压管蠕动的声响。

　　商增已经翻开了扉页。一张泛黄的纸条飘落，上面用碳笔写着：

　　"光合作用：植物利用光能将二氧化碳和水转化为有机物和氧气..."

　　书页边缘密密麻麻写满批注，最后的一行力透纸背：

　　"二氧化碳是灵气？氧气是魔气？那我们算什么？"

　　窗外的警报声骤然尖锐起来。
　　老人猛地站起身，油灯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不安的阴影。

　　"他们来了。"
　　他快速从柜台下取出一个金属盒子，"拿着这个，从后门走。"

　　商增接过盒子时，机械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停在了一个红色刻度。
　　这是灵气浓度超标的警告。

　　"这不可能！"
　　商增盯着表盘，"这个区域明明没有灵脉。"

　　"这是——"

　　"被禁止的知识。"

　　老人扯开衣领，露出胸膛上发光的奇异纹路，"通天塔建立前，有人研究过灵气与物质世界的联系。"

　　整面书架突然震动。商增看到书店外亮起刺目的红光，三个全副武装的清道夫悬浮在雨中，他们胸前的灵气计量表疯狂跳动。

　　"异端知识污染确认。"

　　为首的清道夫举起右臂，掌心裂开一个黑洞洞的灵气收集器，"执行净化程序。"

　　老人猛地拉开后门，将商增推了出去。她踉跄着跌入雨中，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热浪将她掀翻在地，那本《生物》从怀中滑出，书页在雨中翻动。
　　每一页接触雨水的纸张都开始发光，无数微小的光点升腾而起，在空中交织成复杂的分子结构图。
　　商增手中的金属盒子突然解体，露出内部精密的灵纹回路，与空中的光图产生共鸣。

　　"这是，灵气转化模型？"

　　商增颤抖着伸出手，那些光点立刻向她汇聚。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全身，她清晰地感知到空气中的二氧化碳正通过皮肤被吸收。运行一圈，汇聚丹田，转化成灵气。

　　"不可能。"

　　按照通天塔的教材，灵气是天地精华，与物质界的碳循环毫无关联。但此刻她体内的变化，分明印证了书上那个疯狂的假设。

　　巷子深处传来机械的嗡鸣。
　　商增抓起书冲向最近的排水口，顺着铁梯爬入下水道。

　　黑暗的通道里，墙上的苔藓发出微弱荧光，为她指引方向。

　　在第十六个岔路口，商增发现了一间废弃实验室。破碎的器皿中，几株变异植物仍在顽强生长。

　　她翻开书对照着眼前的植物，突然明白了什么。将手掌贴在潮湿的墙壁上，商增的呼吸逐渐与墙上的苔藓同步。
　　渐渐地，她的皮肤变得透明，浮现出类似叶脉的纹路。

　　实验室角落里，一株半人高的蕨类植物突然剧烈抖动，叶片上的气孔全部张开，喷出一缕缕淡绿色的雾气。

　　"这是...灵气外放？"

　　商增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那些绿色雾气正被她的皮肤缓缓吸收。机械表突然发出刺眼的绿光，表盘上代表灵气纯度的指针直接冲破了最高刻度。

　　"原来通天塔一直在说谎。"

　　商增看着手臂上流动的光纹，"他们垄断的不只是灵气。

　　下水道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商增本能地后退，后背贴上墙壁。
　　就在清道夫破门而入的瞬间，墙上的苔藓突然暴长，像无数绿色触手般缠住了入侵者。为首的清道夫惊恐地看着能量读数急速下降：
　　"我们的灵气，在被转化！"

　　那些苔藓正在吸收清道夫装甲中储存的灵气！

　　商增抓住机会冲向通风管道。她的身体变得异常轻盈。
　　钻进管道的最后一刻，她回头看见那三个清道夫已跪倒在地，装甲外壳上爬满了发光的苔藓，就像三尊正在锈蚀的雕像。

　　通风管道狭窄逼仄，商增的手掌在金属管道表面留下荧光痕迹，就像是那些苔藓一般。

　　管道尽头是一处废弃的地铁站台。
　　商增跌落积水中，水中漂浮的藻类主动向她聚拢。微小的生命释放出温暖的能量，缓解了她身体的疼痛。
　　站台墙壁上布满涂鸦。

　　其中一幅特别引人注目，一个简笔画的太阳，下面写着大大的：

　　【万物生长靠太阳】

　　"这是，地下反抗军的标语？"
　　商增伸手触碰那字迹，颜料中似乎有某种特殊成分，她的指尖一凝。
　　突然间，一段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烈日下，成排的温室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记录数据，他们面前是各种经过基因转译的植物。

　　记忆中断。商增剧烈喘息着。

　　地铁隧道深处传来轰鸣声，商增沿着铁轨向前奔跑。
　　她的步伐越来越轻盈。
　　她的发丝在略显潮湿的空气中飘动，隐约可见细小的光点流转。
　　呼吸之间，胸口的起伏带动着周围空气，形成微妙的气流漩涡。

　　隧道尽头出现一道光。
　　商增冲出出口的瞬间，刺目的光亮让她本能地抬手遮挡。
　　当视野恢复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中央，周围是十二根刻满符文的石柱。

　　通天塔的禁地。

　　商增认出了这个地方。在通用教材里，这里被称为"灵气之源"。
　　是只有高阶修士才能进入的圣地。

　　但此刻，在商增的感知中，这里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广场地面下埋着巨大的金属装置，正将某种绿色气体压缩成金色的标准灵气。
　　十二石柱不断向天空发射干扰波。
　　广场中央的灵泉，根本就是一个大型的废水处理池。

　　"原来整个通天塔，就是个巨大的骗局。"

　　商增跪倒在地，泪水划过脸颊。
　　她终于明白了《生物》最后一页的批注的意思：

　　"我们不是主宰者，而是共生者。"

　　通天塔建立的不是修仙圣地，而是一座精密的能量囚笼。
　　他们将植物与微生物亿万年演化出的光合能力异化为稀缺资源，用科技手段窃取自然的馈赠。

　　商增颤抖着抬起手，看着皮肤下流动的绿色暗纹。
　　这不是变异，而是觉醒。人类与生俱来的共生本能正在觉醒。

　　那些被称作【魔气】的二氧化碳，是植物最珍贵的养分。
　　而被奉为至宝的【标准灵气】的氧气，不过是光合作用的副产品。

　　"我们都被骗了。"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修仙修的什么仙，修魔修的什么魔。"

　　生命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的对立。

　　"修仙与修魔，不过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她轻声自语："就像光与影，呼与吸，生与死，看似对立，实则共生。"

　　她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臂，绿色的灵纹如同叶脉般流动。

　　"通天塔最大的谎言，就是让我们相信必须选择一方。要么掠夺，要么被掠夺；要么成仙，要么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