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赵秋十二

2、再见

　　回忆戛然而止，我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孙警官我还是没等到他，我起身离开了警局。

　　出警局的那一刻，我看了眼手机，水滴滴落在屏幕上，抬头一看，天上已是乌云密布。

　　我擦了擦屏幕，却不小心点到了删除键，竟然把她给我写的最后一封信删除了，不禁有些慌神。点到“恢复”时，信件恢复如初，我松下了一口气。

　　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明明不远的路程，今天却格外遥远，来到熟悉的一家面馆，也没仔细看，“一碗牛肉面”

　　“然然，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外婆？”

　　我吓了一跳，外婆已经去世三年了，我怎么看见她了？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这是幻觉还是梦里。

　　她拉住了我的手，我抬头看了眼外婆，还是我记忆中慈祥健康的模样，不是最后生病时形销骨立的样子，我扑进了她的怀里，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体温。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让它晚点醒来。

　　“然然这是怎么了？”

　　“外婆，我好想你啊，我已经太久没有梦到你了。”

　　“什么梦，你这孩子胡言乱语什么，外婆天天在你眼前啊。”

　　随着外婆的话音落下，周围的环境好像发生了变化，刚刚没仔细瞧，李婶卖面的吆喝声，面馆陈旧的环境。

　　李婶将面端在我的面前，我打量着她，不对劲，前些天李婶还剪了个洋气的短头发，今天怎么又是长头发，面孔好似还年轻了几岁？

　　我压下了疑惑，陌生而熟悉的环境让我悚然一惊，我很清晰的记得在2011年的时候，李婶家的面馆有好几个月没有开张了，那段时间一直忙着装修。

　　装修完后的不久，我就来了这家面馆，以前是水泥地和发黄的墙面，头顶还摇摇欲坠的几盏灯。

　　而装修后地面换成了崭新的大理石，墙上也刷的白的晃眼，白炽灯换成了柔和的灯光。而现在又是那副装修前的样子。

　　我跑出去一看，周围的环境已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嘈杂的声音，小孩骑着自行车横冲直撞。这条繁华的街道已变成了过去的模样。

　　从小生活到大的云香镇谈不上贫穷但也谈不上富有，但在2010后小镇发生了巨变，起初是小镇的青年丁长生返乡创业。

　　要说这丁长生，他跟我年纪差不多，只是他在读高二那一年辍学了，听别人说因为他父亲做生意破产，公司也随后倒闭，并且还欠底下员工不少工资。

　　到了最后他那不负责任父亲竟然抛下母子二人卷着剩余的尾款跑到国外去了。他母亲深受打击，生了重病。而后在某一天的中午他收拾了书本，不久后他就退学了，我和他并不熟悉，只记得他长得黝黑高大，看起来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他在22岁的那一年，在我们家乡搞起了旅游业，若说我们云乡镇有什么特色，那便是非遗酿酒，以及建有大量的古建筑，只是随着时间的摧残，许多古建筑逐渐腐朽了，缺乏专业的维护。

　　关于古建筑的保护，丁长生请来许多专家来修葺。在大学毕业那一年，我回到了家乡发展，也见证了云乡镇的变化。古建筑的完善，酿酒行业的兴起，小镇逐渐变得富有，渐渐成为了鼓溪县下最富裕的小镇。

　　外婆的呼唤声将我拉入了现实中，我这是回到了过去，云溪镇还是过去的模样，我心里既开心又震惊，那她呢，小灵呢，在这个时空里她还存在吗？

　　“然然，你怎么哭了？”外婆惊讶的抚摸着我的脸蛋。

　　我很想见到她，我激动的拉起了外婆的手，“外婆，我去小灵家里找她有点事。”

　　跑在这条街道上，热气拍打在我的脸上，可我却丝毫不感到热，年轻的身体就是好呀，在大学四年里，加上后来工作很忙我很少锻炼，体力早就比不上十七岁的自己。

　　我跑到了她家楼下，气喘吁吁，正准备上楼，这时我看到从楼道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她穿着绿色裙子。她惊讶的望着我，朝我呼唤道：“然然？”

　　方灵清脆的声音传递在我的耳中，我的身子早已先做出了反应，我跑过去紧紧的搂住了她。原来我已经三年没有见过她了。

　　“然然，你这是怎么了？抱着我太紧了，我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小灵，我，其实也没啥事，就是想见你了。”我紧紧盯住了她，生怕再下一秒她再次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咱们昨天不是刚见过面吗？”方灵疑惑的弹了弹我的额头。

　　“哎呀，你轻点，来找你玩玩不行吗？”

　　刚说完话，突然“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电话铃声响起，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粉红色的翻盖手机？太陌生了，这种手机我有多少年没接触到了。

　　“然然，回家吃饭了。”外婆苍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递过来。

　　而后我便告别了方灵，能见她一面已是上天给我的礼物。我要捋捋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手机上显示的是2007年4月5日，星期四，清明节。

　　距离小灵离世的时间还有五年，一切都来的急。我喜极而泣，我会改变她的人生，那些死亡，痛苦，离别像针刺般扎痛了我。若是早早发现她的痛苦，那么一切都将能被改变。

　　我走回了家中，入门而见的便是外婆忙碌的身影。煤气灶上高压锅咕噜噜的响着，散发着鸡肉和板栗的香味。我不禁流下了眼泪，而后擦了擦泪水，我漫步来到外婆的身后。我抱着外婆的腰。熟悉的，温暖的体温，真好。

　　“外婆，好香啊。”

　　“然然回来了，洗个手准备吃饭吧。”

　　我拿起勺子往嘴里舀着汤，太烫了，我烫着直呼着气。

　　“吃慢点。”外婆担忧的看着我。

　　“然然，你是遇到什么事吗？怎么这样看着外婆。”

　　亲人的离世是一生的潮湿，我想哭，可忍住了，回到过去，我该庆幸，至少我还能多陪陪外婆。上一世的我为外婆做的事太少了，后来连她有了癌我却最后才知道。

　　我知道我该收敛自己的目光，便摇着头说“外婆，我没事，只是汤太好喝了，一时没忍住。”

　　外婆慈祥的看着我，目光柔和：“然然喜欢喝，就多喝点。”

　　晚上我和外婆睡在一路儿，起初她不同意，老人似乎总是怕别人嫌弃她，奈何我软磨硬泡，她才点头同意了。我躺在床上，四周黑漆漆的，在这个夜晚，我听着蝉叫声，外婆的鼾声，内心满足，似有了着落，我不再是浮萍，而是自由的风筝，而外婆就是那根风筝线。只要有外婆，便有了家。